水面清澈,似寒凉的玉镜。她半垂着眸,刚好见到轩辕皓那张精致艳丽的面容,那眉眼间重重晕着戾气,邪诡极艳,宛如不可触的高贵冥神,冰冷而无情。

    已经恢复了体力,她狠下心来,咬着唇,手向断月鞭摸去。

    他那魅眸波澜不惊,幽深的瞳孔是极精纯的黑色,映出那怒红了一双眼的赤身少女。缓缓眨眼,华丽睫羽幽幽。

    冉子豫一把将断月鞭抓在手里,潇洒利落地向他挥了过去,但鞭子距他寒玉冷肤仅有一寸之时,就被一股力量阻隔,再也伤不到他半分。

    为什么!为什么!

    “你很失望么?”阴冷异常的声音响起,一时间,风起云涌,泉水翻腾。

    轩辕皓一把卡住她拿着鞭子的手,力度之大,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的手腕快被捏碎。断月鞭也从手中,落进了水里。

    “主….主子…..”看见他眼里噬天的怒意与冰冷,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什么呢?她看着那幽瞳,有一瞬的失意。

    下一刻,她忽然被狠狠地按在泉壁上,背后一疼,她微微皱了眉。他冰冷的薄唇带着怒气霸道而凶猛地吻住了她娇嫩的唇。

    这样的吻极具侵略性,粗暴、横冲直撞、一点都不甜蜜,让她觉得很是屈辱。

    在这样炽热凶猛地掠夺下,她几乎快要窒息而亡,他才放开了她,但他寒玉般的修长的手指却在她红肿的唇上抚摸后下滑,捏住她的颈项。

    “呃……”刚得了一瞬的喘息之机,又被捏住了脖子。冉子豫只觉自己是一只蝼蚁,生死都掌握在面前这个魔头的手上。

    只要他稍不开心,就可以杀死自己,如同杀死一只蚂蚁。

    “是,我是没听你的话,私自走了,你想杀就杀,我不要这条命了,你给我痛快的,这样算什么,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我冉子豫还不伺候了!”冉子豫抓着他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每抓一下,便有一道鲜红。

    “本王没想杀你,可是你想杀本王,不是么?”轩辕皓居高临下地冷睨着被吻得脸涨红,却倔强怒视着自己的少女,有一种想扭断她脖子的冲动。

    这忘恩负义的小妖精,她想杀他!

    方才她眼里的杀意,让他感到许久不曾有过的绝望,那滋味,很不好,他很不喜欢。

    冉子豫看着面前这个完全不似平日,不管是怒是悲,是乐是哀,皆带着笑的轩辕皓,此时阴沉着那张美艳绝魅的脸,幽眸里深不见底的黑暗,缓缓往外散着死亡之气,仿佛即将涌出无数鬼军,将她撕成碎片。

    那是杀戮之气,是愤怒到达顶峰之下的浅浅绝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无法动弹。

    任性过了,还是要活着,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拨云见日。

    她很快地勾出个明媚的笑来,弯弯的眼,月牙般美好。乌黑的发紧贴着雪白娇嫩的身子,撩拨人心的媚色。

    “主子误会了!豫儿…..豫儿不过想与主子切磋切磋。”

    显然是个借口,还是个很牵强苍白的借口。不过是要轩辕皓放过她这一回,给她个台阶下。

    紧紧追随着他异样的眼光,他松开了她的脖子。

    她以为他就这么原谅了她这一回,大喜之时,被飞来的水花击倒,又在泉壁上磕了一下。

    “你还没这个资格。”悦耳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清渺而阴森。

    冉子豫看着水里映出的自己,狼狈而凄惨。他不肯给她台阶下,这次,她真的惹怒他了。

    “灵女!乌丽来迟了!”

    还未见到人,便先听到了先前伺候灵女的女子。

    浴泉只有灵女能用,其他人用了一概中毒而化为没有骨头的虫子,因而解药在族长侬云紫那里收着。她去讨时,侬云紫正和中原奴隶一处,让她在外等了许久,这才来迟了。故得了解药,便匆匆跑来了,只怕灵女自己先下去沐浴,中了毒。

    却见灵女坐在浴泉旁,红裙雪肤,美得跟幅画似的。静静地坐着,半垂着清妩的长眼,天地清明、山高水绿,恍若不见。

    “灵女!族长为防其他人脏了这浴泉,在里面调了毒,这是解药,吃下它,就可以安心享用这池浴泉了。”乌丽把一木瓶子双手呈了过去。

    冉子豫没有接,淡淡道:“不用了,本灵女累了,想去休息了。”起身,往寨子里走去。长长的裙摆轻盈,随着自然潇洒的脚步泛起微微涟漪。

    “哦…”乌丽看着她,步步生莲的神仙姿态叫她看了心里也高兴,觉得传说中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就一直看着她,一举一动都不忍错过。见她发是湿的,怕她沾了浴泉,不及时解毒,真变了虫子,可惜了这仙女似的美貌。

    “灵女!还是服一点解药吧!”乌丽追在她身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另一边,大祭司被扔到了玉笙寨外。本就被那阵突如其来的风迷了眼,又因挣扎被打晕了。因而在地上昏迷了许久,直到去山里采药归来的几个玉笙族少女遇到了,认出是南部的大祭司,这才匆匆忙忙叫来人,把大祭司抬了进去。

    大祭司是谁啊?是除了教主外,唯一见过神主的人,是他们这些凡人与神主沟通的桥梁。在他们心目中,至少也算半个神了。

    大祭司晕倒在外,他们觉得是自己惹怒了神主,神主才会责罚他们的大祭司,以此警告他们。一时间,南部的庙堂门庭若市,庄稼人、制毒人、已婚人妇,未嫁少女、无知少年皆去到就近的庙堂,向那里的教徒忏悔自己做过的错事。

    “上次,巴朗的牛其实是我偷的,我的牛不见了,可是我老婆不会放过我的,我这才起了歹心,我知错了,请神主原谅我这一回。”

    “神主!我有罪!阿黑的三个儿子…..其实…..其实都是我的….”

    “神主!我的亡夫其实不是染风寒死的,是….是我给他下了毒….”

    “神主!我就要嫁给玛南迪了,可是我与表哥早已……早已…..我有罪!我有罪!”

    “…….”

    教徒整理呈上人们的忏悔给各族族长。都是些伤风败俗的难看事,族长们都心烦了,但自己也不干净,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侬云紫被族人这些忏悔气得直拍桌子,族人们一个一个看上去本本分分,没想到竟做了这么些荒唐事!好在,神主暗中引导,教她知道了这些。既然她都知道了,那就一定要好好治治了。

    身后爬藤木床上,一男子静静坐着,衣襟半开,现出洁白结实的胸膛。冷峻的面上勾了个讽刺的笑,“你一直以为的淳朴族人其实和你一样,哈哈。物以类聚,物以类聚!”

    他仰天长笑。

    侬云紫拍桌而起,震碎了粗瓷制的茶杯。钳住冉子靖的脖子,狠狠道:“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嘲笑我的族人!你以为你是礼乐昌和的中原人,可你呢?欺骗小石头的感情,欺骗我的感情,玩弄我于鼓掌之间,利用我建铸你的军功,你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你没有资格嘲笑我!”

    这些天的床上折腾已叫他吃不消,此时又被掐住了脖子。冉子靖那俊美清冷的面上已经惨白一片,细密的汗水沁出。他痛恨地抓住被褥。

    侬云紫心里生出一阵痛快,折磨冉子靖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可惜自己从前没体会到,对他温柔了些。

    “想反抗?”她妩媚的眼中满是讥讽,“可惜啊,你中了毒,没有一点功力。你知道吗?你这副扶风弱柳的样子比从前的冰冷做派好多了,我很喜欢。”她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并一个绵长暧昧的笑。

    冉子靖冷哼一声。

    “族长,大祭司醒了。”侍女阿朵低着头进来呈报。族长与中原奴隶没羞没臊地好些天了,她还是未嫁的大姑娘呢,真是难为她了,每次都要把头低下去,以免看到些什么不干净的。

    侬云紫瞥了阿朵一眼,有些不耐烦。

    阿朵慌忙解释,把头埋得更低了。“大祭司要见您,有关灵女的事。”

    灵女……侬云紫这才放开了冉子靖。拿上床头的外袍,一边披在身上,一边往外走。“看着他。”

    “是!族长!”阿朵半跪,恭送族长。

    冬天,太阳下山早。

    冉子豫听见自己肚子响了,可是不想从木床上起来。

    乌丽推门而入,先瞧了一眼在床上懒着的冉子豫。不由笑了一下,轻轻把托盘放在桌上,走过去将冉子豫拉起来。

    “灵女!该吃晚饭了!”乌丽暗自惊讶,灵女的手好嫩好软啊,不像自己的,又粗又黑。

    “吃饭好啊!”冉子豫去到桌边,看托盘里放着的两碟子菜。一荤一素,卖相不怎么好,希望味道不要太奇怪。

    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嘴边之际,她笑了笑,伸到乌丽嘴边。“乌丽!你今天辛苦了,本灵女很感谢你!”

    乌丽一愣,面上有惊喜,“不不!这是我该做的!灵女不必感谢!”

    灵女喂自己吃东西,让她觉得受宠若惊。高兴得合不拢嘴,冉子豫趁机把肉塞到了她嘴里,“吃吧,吃吧,就当本灵女的心意了。”

    乌丽只好笑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多谢灵女,多谢灵女!”

    冉子豫笑而不语,只是紧紧盯着她看。虽然侬云紫今天给她下过毒了,但想再下点其他的毒,也不是不可能啊。这丫头看上去单纯热情,谁知是不是伪装的呢。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灵女,我是照顾您的人,以后再不能这般了,否则神主会降罚的,教主大祭司还有族长知道了,都不会放过我的。”乌丽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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