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姑娘想让双双做什么呀?”姚妈妈跟上来问。

    杜若回身在余贞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余贞儿笑得欢快,转身朝春风阁外面走去。

    “贱人!你想让我干什么?!”管双双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心里有些发憷。

    “不干什么,只不过喝喝茶,吃点点心,叫几个朋友过来听人说书罢了!”杜若走到桌前坐下来。

    姚妈妈立刻叫人过来端茶倒水,又叫管双双走近一些。

    一楼台子上有说书人正在说书,下面稀稀拉拉坐着七八个客人捧场,午后暖洋洋的叫人倦怠,想必惯常来的客人在家睡觉没来。

    “这儿的姑娘谁清闲无事,也可以跟着在下面坐坐,我挺喜欢热闹的!”杜若又朝周围看了一眼道,她从来没觉得银子这么好使过。

    姚妈妈又将管双双往前推了推,“喜欢热闹就多来!双双快给杜姑娘捏捏肩!”

    “不用了。”杜若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余贞儿和李方清从外面走进来,李方清手朝前伸着拿着一样东西,走过来笑嘻嘻的递给杜若。

    “有人喜欢衣裙华美,彩绣辉煌,打扮的耀眼妩媚的,我不喜欢,我喜欢清纯可怜又带着点无辜的,这儿露一块,那儿露一块,云山雾绕的才勾的慌,正因如此,每逢走到大街上见到女乞丐,我就会多看几眼,这衣裳叫双双姑娘穿给我看!”杜若将手中脏兮兮黑漆漆散发着臭味的破布衣裳扔到桌子上,嘴角衔笑看向管双双。

    这是李方清从街上一个乞丐手里头买来的。

    “贱人!你是不是发疯了?叫我穿这种东西?!”管双双捂着鼻子皱紧了眉头,退后几步,大喊大叫。

    “姚妈妈,我只让她穿上这件衣裳坐到那边坐着,再请她吃顿饭就算完了!不干别的。”杜若对姚倾城道。

    姚倾城拿扇子迟疑着看着两人,这样简单的事情一百两银子就到手了,何乐而不为呀!

    她扭头厉声示意:“双双!还不快些!”

    杜若又对李方清耳语了几句,末了又道:“问憋闷在家里那位秦姑娘想不想凑热闹!”

    李方清应了一声跑出去了。

    余贞儿听了杜若的话早就笑得肚子疼了,气儿都有些喘不上来,管双双成天猖狂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另外几个春风阁的姑娘也捂住嘴窃窃私语,前几日管双双总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快离开春风阁过好日子去了,她们烦她烦的紧。

    “杜姑娘,您想要吃点什么?”姚倾城又问她。

    “气饱了,不想吃东西!若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再说,不过应当没别的了。”

    “好好好!有事儿您叫我,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不是今儿楼里人少,我真不能叫我们家姑娘丢人现眼,你怎么净喜欢些歪门邪道的呢?”

    说罢姚妈妈走开了去。

    几个春风阁的姑娘找了个好位子说说笑笑的坐了下来,余贞儿坐在杜若的一边扭头对她道:“一百两银子就叫她穿那件破衣裳太不划算了!应当叫外人多看看!”

    杜若冷笑一声,“她这种人不怕外人看笑话,就怕在你们这些人面前丢脸,毕竟你们之间也攀比惯了,尤其是你,你是她死对头,等会儿你上去给她敬个酒吧!”

    说话间,管双双穿着一件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棉布裙子从楼上走了下来。

    坐在下面的姑娘们口中发出哄笑声。

    她走到最前面的桌子旁坐下来,朝杜若看了一眼,咬紧了牙关,眸子中发出恶毒的光,骂了几句什么,只不过周围声音太大,杜若没听见。

    杜若望着她笑了笑。

    台子上说书人这时将醒木敲了几下,合上桌上的书卷,对着下面道:“上一个故事讲完了,不知诸位接下来想听什么故事?”

    众人你提一个我提一个,余贞儿转头问她道:“杜姑娘想听什么?”

    “随便,我平日里也没听过。”杜若道,她也不是为了听故事来的。

    那说书的中年男子又将醒木敲了敲,捋着胡子对下面的人道:“那我就讲一个大雍朝丞相郑滨平生专权淫乱的故事吧!”

    余贞儿又凑过来在旁边为她解释道:“这个故事呀,其实是根据本朝前丞相萧暝的生平改编的,涉及到朝堂宫里,那些说书的、编故事的,就将这事儿加以改编,省的惹上什么麻烦!”

    杜若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她记得去年余贞儿好像就想请她过来听这个故事,她当时并不想来这儿就拒绝了。

    “多谢你出来找乐子还记着我,我见天待在屋子里快要憋闷疯了!”

    秦蕊被李方清搀扶着在杜若另一边坐下来说道,她脸上蒙着一块薄纱,对杜若眨了眨眼睛。

    杜若看她一眼,又看向走在她身后的人,宋居安一张脸冷冷清清的,淡然自若依旧,娄息也跟在他身边。

    余贞儿见了来人,立刻起身让出杜若旁边的位子来请宋居安坐下。

    宋居安没半点推辞,将扇子往桌上一放,也坐下了。

    杜若看他一眼,觉得他似乎有些不高兴,说他闲吧,县太爷都找到宝华裳来了,说他不闲吧,他又有空到这儿来。

    说书人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将故事娓娓道来。

    “话说这郑滨,虽然官至丞相权倾一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其幼年也是历经坎坷。郑滨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不得已他去京投奔了一个远房叔父。他那远房叔父名叫苏瑾,是京都地方官,守着一方百姓……”

    “你知道这故事讲的谁吧?”秦蕊忽然看了宋居安一眼,忍笑问杜若。

    杜若点头,“不过我是第一次听。”

    她掩唇而笑:“多亏你叫我来,那你就好好听吧。”

    宋居安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些冷峻,乌黑深邃的眸子将两人扫视一眼,手中摆弄着那把扇子。

    说书人接着讲道:“苏瑾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叫苏花容,长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舞姿华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郑滨一来就喜欢上了,深深为她着迷……”

    “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啊,年龄渐长,好在郑滨文采斐然,才华洋溢,渐渐也在京城斩头露角……”

    过了片刻,杜若回头往春风阁门口看了一眼,心道这李方清怎么还没回来?

    她收回视线时,正好与一旁的宋居安目光对上,他斜靠在椅子上望着她,目光潭水一样,带着点探究。

    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他望着她缓缓坐直了身子,道:“我向你要一支簪子,你不给,却为了明扬的事大手一挥花了一百两银子,我在你心中比不上他么?”

    “这如何相提并论。”杜若答道。

    “如何不能放在一起说?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大约是光线的原因,他唇色红的似要滴血,面容愈发白净了。

    “既然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杜若不悦的道。

    这时李方清带了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杜若朝他们望去,前面那人手中提着个袋子和木桶,他是街上养蛇卖蛇的,在他身后跟着三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接着那几个乞丐迅速坐到了管双双所在的那个桌子上,将手中豁口带汤的脏碗搁在上头,又掏出了一双筷子拿在手中,一脸的期待。

    姚妈妈想上前阻拦,却见那卖蛇的人往桌上摆了几个盘子,每人递了一个馒头,大手一挥:“吃吧!”说着又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在一旁坐下也吃起来。

    管双双瞪大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盘子,一圈凉拌小菜,而中间那盘竟然是蛇肉!血淋淋的,仔细看去,一大截一大截的似乎还在扭动着。

    她吓得大叫一声,捂着胸口倒退着站起身。

    “啊!啊!”一声还不够,她双手抱胸,又接着叫了几声。

    杜若冷冷的望向她那边,见三个乞丐吃的津津有味儿,不管不顾,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姚妈妈慌忙走过去看了一眼,吓得捂住嘴,急忙走到杜若面前,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哎哟哟杜姑娘,您这是干什么?怎么叫人拿那些脏东西来吓人呢?即便是给的钱多也不能这样啊!吓到了姑娘和客人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我也没干什么,就是请她吃顿饭,怕她自己吃寂寞,还叫几个人来陪她,她要是不吃你叫她坐那儿听人说书吧!我不再干什么了。”

    姚妈妈望着她,迟疑了一下,又拍了拍胸口道:“说好了您可别再闹什么幺蛾子了!”接着她朝管双双走去。

    管双双站的远远的不肯过去,哭的是梨花带雨,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姚妈妈劝她了几句,见她不听,遂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若不是你自己下作得罪了人,依着杜姑娘的好性子怎么会这么对你!快给我坐过去,她说了只让你坐在那儿听书就行了,不再有别的了!”

    管双双眼神儿中充满了恨意,隔着人朝杜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春风阁的其她人,继而望向那张桌子,忍着胃里的翻腾缓缓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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