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的瞳孔骤然缩紧,吴端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激动,他知道,审讯已到了关键时刻,能否攻破对方心理防线,在此一举。

    “如果动手杀人的就你一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真不好办,可要是你有帮手,那就大不一样了,你不说,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帮手,从他那儿问出真相。”

    说完这些吴端便不再看赵东,而是低头翻看从赵东家搜出来的账本,似乎是想给对方一些考虑的时间。

    赵东恢复了刚刚被捕时的状态,东张西望,心神不宁。

    十分钟后,吴端抬头道:“怎么样?想好了吗?交不交代?”

    赵东张了张嘴,似是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那是个新小区,每天出入的人有限,只要有心查监控,帮凶根本藏不住,再说,我们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吴端敲了一下账本封面,“这里面每一条借款记录都有相应的借条,唯独有个叫王川的,前前后后在你这儿借了5万多,却没他的借条,本子上的账也没划掉。

    什么意思?借条还给他,账一笔勾销了?为什么?因为他答应帮你杀人抛尸?”

    “不是!那个!”

    赵东突然跳起,腿磕在椅子前的小桌板上,整个人又跌坐回去。

    “知道了,”吴端道:“你的帮凶就是王川。”

    吴端转头对着监控玻璃道:“知道该怎么办吧?”

    不用他说,外面旁听的刑警早已行动起来。

    “你自己交代,还是等王川来了让他交代?立功的机会就一个,看着办吧。”

    吴端真的打了个哈欠,抬腿就要出门。

    “等等!警官!让我想想!”

    ……

    凌晨4点半,审讯结束,赵东全交代了。

    吴端将凌乱的案宗放李八月桌上,疲惫地将自己砸进办公室的沙发里。

    这是个尴尬的时间,通常这种情况下,吴端都选择在办公室凑合凑合得了。

    他关了灯,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沙发扶手有点高,吴端知道此时他本应觉得脖子不舒服,可他这条脖子似乎已经习惯了沙发扶手诡异的角度。

    倒是挨着下巴的胸口有点痒。

    吴端摸了一把,发现忙了三天没回家,胡茬已经长出来了。

    明天大概要被貂芳嘲笑了吧,吴端想道。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迷迷糊糊总睡不着,心里仿佛还惦记着什么事儿。

    吴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4月19号,李八月好像说过,孩子的预产期就是4月19号。

    吴端打开微信,看到群里众人都提前给过红包了,自己也连忙补上一个。

    等了十几秒,红包没被领走,李八月早睡了吧。

    就在他打算放下手机的时候,闫思弦发来一条消息。

    闫思弦:听说破案了?恭喜

    吴端:谢谢

    闫思弦:明天去看八月吗?

    吴端:去

    闫思弦:几点?

    吴端:早上10点吧

    闫思弦:一块吧

    聊了几句,吴端彻底清醒了,他惦记的,除了李八月家娃的预产期,还有另一件事。

    吴端思索片刻,问道:找到张雅兰了吗?

    没想到,闫思弦回复得极快。

    找到了

    吴端使劲眨了眨眼睛,没看错吧?

    他说什么?找到了?找到张雅兰了?那个销声匿迹七年的女孩……又出现了?会是扫黄那天跟闫思弦匆匆一面的姑娘吗?

    那……当年亚圣书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吴端心里一堆问号。

    闫思弦却似乎不想细说,发来一句:明天去看八月,麻烦叫我一声,这么晚就不打扰了,晚安

    礼貌得有些生疏。

    吴端:喂!等等!

    闫思弦:她过得不好,也还没做好跟警方陈述旧事的准备

    吴端:昂,能理解

    吴端还在打字,闫思弦又道:其它的是私事,抱歉

    对方说得很含蓄,但拒绝窥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吴端无法理解闫思弦的心态,但他护着张雅兰的那副样子,倒是全然能够想象。

    打字的手指悬空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方,吴端心里有些憋屈,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别自讨没趣了。

    他删了那个输入了一半的问题,匆匆回复了一句:晚安

    看到微信提示上,对方一直是正在输入状态。

    终于,闫思弦又发来一句:明天见面细说吧

    一句话,又让吴端心里有了点盼头。

    吴端:好

    闫思弦:晚安

    吴端:晚安

    闫思弦:你不会也有“不发最后一条会死症”吧?

    吴端:……

    吴端:好像有,这病有救吗?

    闫思弦:有救,最后一条让给你了

    看到这句话,吴端心里舒坦极了,就像强迫症患者按照大小顺序码齐了桌上的螺丝钉。

    他斟酌了几秒,才答道:那,明早10点,医院见

    没了心事,吴端这一觉睡得很沉,加之同组的同事们知道他最近缺乏休息,即便到了上班时间,也好心地没有叫醒他。

    等吴端醒来时,已经11点过5分了。

    他首先注意到的不是时间,而是闫思弦发来的三条消息。

    9:55,闫思弦:我到医院停车场了,旁边有个车位,帮你占上了

    10:01,闫思弦:你慢点开

    10:20,闫思弦:醒了回电话

    吴端一咕噜爬起来,一边拨闫思弦的电话,一边抓起桌上的茶杯,也不知杯子里什么时候接的水,先漱了口再说。

    “喂?”

    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事好事,没情绪是好事,吴端暗自安慰自己。

    “那个……起晚了,不好意思,你还在医院吗?”

    “在,停车场,我还没上去。”

    “行,我这就过去。”

    “别急,慢点开,安全第一。”

    挂了电话,吴端有些感慨,这小子脾气变得也太快了吧?让他等了一个多小时,愣没解锁“事儿逼”本体?

    到了医院,吴端才明白,还是自己太年轻啊。

    一见面,吴端就拿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样子,就差点头哈腰了,“抱歉抱歉,实在是……”

    “没事,”闫思弦看了看表,微笑道:“总共等了1小时28分,按照我的时间价值,一分钟起码2千块,你总共欠我17万6,再加上上次那件衣服,给你抹个零,总共19万。”

    “握草!你怎么不拿刀去抢钱!”

    一见面就被算计,吴炸了。

    “因为犯法,”闫思弦两手一摊,“咱们民主和谐,哪儿不合理你可以提,免得有人说我欺负你。”

    “一分钟两千块?我还一分钟两千万呢!你当这是女频小说?霸道总裁满篇跑?”

    “我可是有根据的,去年有人为了跟我约顿饭,谈点合作,托人送了幅字画,保守估值20万。

    20万买我一顿饭的时间,你说我时间贵不贵?”闫思弦不依不饶,又笑道:“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谁让那会儿我是家里的接班人呢?你要是把警官证还我,我不就是一个月顶破天四千块的小警察了吗?那我时间就不值钱了,可以跟你忽略不计。”

    呵呵,醉翁之意不在酒。

    两人一边拌着嘴,一边往产科住院部走,吴端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问问张雅兰的事儿。路过急诊科时,一辆急救车风驰电掣地驶来。吴端没注意,闫思弦拽了他一把,两人闪到一旁,急救车门打开,有医生护士冲上来帮忙,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抬了下来。

    有护士大声道:“伤者胡志明,43岁,被人当街捅了数十刀,伤口多在胸腹部,多处内脏收受损……血压……心跳……”

    两人立在原地没动。

    胡志明,这名字太熟悉了!

    亚圣书院里的胡教官,也叫这个名字,年纪相仿,而且……两人都看到了那伤者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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