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果真该免除死罪了。 ”

    刘澜对年轻人所言极为赞同,道:“你所言切中时弊,但不知可有解决之法吗?”

    “有。”

    少年稍显稚气的脸上显得无比激动,小脸因为得到认同而涨的通红,长久以来,他这一番治世主张连老师都不愿听,

    但眼前这位郡守却认同了自己的治世理念,这让他心中立时涌起尽展心中报复的希望,更确定自己所追求者并非是某些人

    口中的左道,更彻底将他心里对理念的那一丝怀疑彻底消除,原来自己的理念也并非是那样的惊世骇俗!看向刘澜,道:

    “想要解决徐州或是沛县的问题较为容易,但其余几州却难上加难。”

    “你倒说说为何独徐州简单而其他八州却难?”刘澜颇为好奇道。

    “如今之徐州甚至是沛国与辽东颇为相似,将军有治辽东经验,应该明白如今徐州刚经战事,无主之地甚众,郡守只

    需重新丈量土地,平均分予无地百姓耕种,豪族土地兼并一事便可迎刃而解。”

    “辽东地多而人少,是以兼并并不严重,所以好治理,而沛县经历战火之后,人口骤减,亦好处置,那其余几州呢?

    ”

    ?少年鼓着勇气又道:“其余几州,土地多在豪门氏族之手,所以此策便不可行。”少年偷眼看向刘澜,见他似笑

    非笑,静待下文,敛容道:“郡守能听小子说这些话,定然深明其中要害,但是否明白真正影响国祚者,并不是郡守剿多

    少匪,灭多少黄巾,而是这些豪门氏族。”

    “哦?”

    刘澜蓦地抬头看向他,珍而重之地说:“你说说看?”

    “氏族者民之大害。对下依仗势力兼并土地,对上勾连官府甚至对抗朝廷;隐瞒土地,虽有熟地万亩,皆以贫农小亩

    交赋,而小民无有可耕之地,仍要交人头钱,如此黔首无依。只得去做私家奴隶这个奴隶应为佃农而逃税赋,虽

    私家替交人钱。然又岂能与徭役税赋相比。

    最可恨者,便是黔首无地可种只得卖房卖地去交人钱,到最后素忠王法者只有沦为奴佃农,悍而不化者便只有向

    他们这般干起土匪的勾当。贫农成了匪,自然不再交赋,而县吏们却必须要收赋税登记在册,有明帐在,就算你当了乞

    丐照样得交,不然就是官吏的过失。怎么收?自然不能向豪门世族去收,只能继续盘剥富农与中农,如此一来富者愈富

    ,而贫者愈贫,各地匪患猖獗,朝廷要不要剿除,若要剿匪。粮草薪禄自不可缺,但朝廷已无国帑,又如何去剿?这就是

    匪盗猖獗的根源?”

    说到最后,才好似总结一般,道:“所以小子说祸国殃民者乃是氏族,郡守可认同否?”

    刘澜对这年轻人所言自是认同。不为人察的点点头,道:“即使如此,只要重新丈量土地,依地纳赋不就能解决了氏

    族之祸了?但你为何又说此策不可行?”

    “若要重新丈量土地谈何容易。”

    少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咬牙切齿,道:“若要执行此令,非但难上加难还会举步维艰。莫不说各地县官欺上瞒下

    ,便是果有为民出力者,氏族又岂能让他顺利丈量?”

    刘澜已来汉多年,如何不知道此乃汉朝顽疾、痼疾、沉珂,笑道:“既然你说起来,自然是有了解决的办法,对吧?

    ”

    “正是。”少年眼中迸出一道寒光:“如今的大汉朝便如久病不愈的病人,既然病入膏肓,那就需下猛药。”说道此

    却又如小大人般叹息一声:“只可惜世人还无有如此作为之人。”

    甄俨惊呼一声,少年此言一出,早已吓的他背流冷汗,结结巴巴的说:“主公,若真如此莫说是徐州,便是天下之大

    ,恐怕也没有我等容身之地了。”

    刘澜对他摆摆手,却是朝向少年轻声对甄俨,道:“他还年少,看不清厉害,所言所语难免有些偏激鲁莽。”

    对眼前少年之言不置可否,他可深知氏族的影响力,若真要分了他们的田地,到时候造起反来,必定不可收拾。

    刘澜掣马转到马车身旁,沉声道:“你可想过如此行事所激起的后果吗?”

    少年重重点头,道:“想过,正因为想过,才需要快刀斩乱麻。”

    “那你想过没有,各地州府,朝廷之中又有几人与他们没有瓜葛?若真到了那时,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绝不是

    你我能想道的。”

    “……”

    刘澜见他倔强的看向自己,并未说话,低声道:“所以此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

    说完大声道:“你的见解十分独到,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青年原以为刘澜并不认同自己的见解,是以才会沉默不言,突然听他说‘不可操之过急‘,显然是认同了自己的观点

    ,大喜过望,恭敬施礼,道:“小子复姓叫诸葛单名一个亮字。”

    “诸葛亮?”刘澜心中一怔,没道到这位青年就是后世智慧的化身诸葛亮诸葛孔明?虽然多年的养气功夫早已让他遇

    事遇人宠辱不惊,但此时突然知道眼前人便是猪哥,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波澜起伏,转向问询他旁边的中年道

    :“这位先生不知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在下诸葛玄,乃是琅邪阳都人。”

    诸葛玄向刘澜拱手道:“这两个孩子乃是不才的侄子,一名诸葛亮一名诸葛均,刚才让刘郡守见笑了。”

    刘澜哪有心思去观察诸葛均,好似眼前的诸葛亮便是裸女一般,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他,心想果然是三岁看大,七岁

    看老,此时的诸葛亮便有如此见地,切中时弊,却也厉害。不过唯独一点有些危险那就是他太过偏激了,也许这就是日后

    他治蜀的源头所在,都是因为少年时的这份偏激造成的,心中当即生出了一个想法,把他留在沛县,也许会对他未来产生

    影响。心念电转的瞬间,问诸葛玄。道:“不知诸葛先生欲要前往何处?若不忙着赶路的话,不如前往沛县小住几日可好

    ?”

    诸葛玄委婉拒绝“在下要南下豫章。只怕要辜负了刘郡守的美意了。”

    “豫章会不会太远了?”如果刘澜没记错的话,豫章应该是在今江西南昌一带吧?从苏北到江西,就现在的交通不得

    走个二三月?挽留,道:“我看诸葛先生还是不要去了,不如留在我处?”

    “实不相瞒,玄乃受袁公路所邀,前往豫章赴任太守一职。”

    “既是如此,那刘某便不强留了。”

    刘澜已然被表为豫州牧,虽然也能给诸葛玄一个郡守位。但这些古人,便如太史慈一般,千金一诺,既然已经答应前

    去豫章上任,那就绝不会再接受他的邀请,不得已只得改口,道:“虽如此。但诸葛郡守务必要同德然前往沛县,也好使

    德然能与先生多亲近亲近,略尽地主之谊。”

    诸葛玄虽知盛情难却,可还是出言拒绝,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侄子诸葛亮打断。出言劝道:“叔父,既然

    刘郡守相邀,我们便暂留几日吧.”

    看来小诸葛亮对我的映像不错嘛。刘澜郎笑一声,道:“既然连小诸葛都求诸葛郡守了,郡守切不能再推辞了。”

    诸葛玄被迫同意:“好吧,那我便随刘郡守前往沛县小住几日。”

    诸葛玄话音刚落,诸葛亮却又道:“刘郡守。那他们呢?”说着指向那些村民道。

    “他们?”

    刘澜看向他们,心中早就有了计较,笑道:“若就这么放他们回去,他们为了日后温饱佃租,难免再来干强盗的勾当

    ,我看便来我军前效力吧,如何?”说这些话的时候确实看向诸葛亮道。

    诸葛亮点点头道:“郡守考虑周全。”说着便替刘澜喊道:“你们可愿意到刘郡守军前效命?”

    “小的们愿意,小的们愿意。”说着齐齐跪了下来,磕头道。

    一行人返回营地,刘澜自是对诸葛亮叔侄百般礼遇,吃过饭后,回到帐内休息的刘澜又如何能够睡着,满脑子都是诸

    葛亮,好在此时他早已养成了凡是行军睡觉都不解甲的习惯,此时也很方便,穿上鞋‘靴’便步出了帐外。

    与路上值夜的兵卒打着招呼,刘澜竟然走到了圈马的临时马厮中,马厮中的马匹有不多,只有帐下将校的坐骑入住,

    赵云的白龙驹、张飞的乌骓当然还有刘澜的小马驹,来到小马驹前轻柔抚摸着它的毛发,并喂它草料,而心中却感慨着诸

    葛亮今日所言,虽然这一切他都清楚,可若真如他那般去做,却又谈何容易?对着小马驹叹息,道:“小马驹啊小马驹,

    你遇到了你的伯乐,可我呢?我遇到了大名鼎鼎的卧龙,但他年纪却太小了,虽说他说的都正确,却太过鲁莽偏执了,不

    能听啊。”

    说着摇起了头,惋惜道:“若我的‘千里马’也能如你一般来之即用,到时只要能够平定各地割据,氏族之祸便可徐

    徐图之了。”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喝道:“是谁?”

    “是我。”

    刘澜立时听清来者的声音乃是诸葛亮,迎了上去道:“这么晚你这么不睡觉,反而到了此处了?”

    “原来是刘郡守。”

    诸葛亮来到刘澜身边施礼后,道:“叔父那匹马每夜总要給它吃些夜草,小子特來給他喂些草料。”

    “原來是如此。”刘澜笑道:“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嘛。”

    “刘郡守又是为何来此?”诸葛亮一双明眸看向刘澜道。

    “我?当然也与你一般了。”

    刘澜朗笑一声却又叹息道:“今日听小先生一席话,令澜心潮起伏。为今之计,真正可怕的还不是氏族,乃是董卓余

    党和各地拥兵自重的诸侯,若当真有一人能够将这两害除去,那么氏族之祸,也就简单了。”

    诸葛亮心中一愕,随即目光熠然在刘澜身上一扫而过,道:“郡守志向远大,只是这一席话却不该对我这样的稚童说

    。”

    “呵呵,是啊,毕竟你只有十五岁。”

    刘澜看着眼前少年老成的诸葛亮,笑道:“但只凭你那番对氏族的言论,我就不能将你当小孩看?不是吗?”

    “可我……”

    刘澜精光熠熠的看着他:“怎么?对自己没信心?甘罗十二便为使臣,我看你比之他也不差嘛。”

    “甘罗?”诸葛亮微微摇头,因为他自小便立志像管仲乐毅一般,他曾经在心中对自己说,要像管仲之于公子小白那

    样找到自己的齐桓公,可这些话,也只是年轻人的少年狂语罢了,心里想想可以,说出来,难。

    ?“我相信你能做到。”

    “什么?”

    “想没想过留在我这里?”

    “学毛诗?”

    “难道你真这样认为?”

    “小子之前只是玩笑之语。”

    “我刘澜读书,素来不求甚解,不管是儒家、法家、道家甚至韩非子、刘安子都有涉猎,至于兵阴阳家所撰兵书得闲也必

    然会看,如今这世道,男儿带吴钩,士子同样能领兵战四方,所以这书不能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活人读死书,可以把

    书读活.死书读活人,可以把人读死,而在部队读书则不失为活人读死书的最好去处,在这里,什么今古文儒家,韩非子,

    老庄,兵阴阳家,纵横家应有尽有,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诸葛亮有了那么一刻的心动,尤其刘澜前一句读书不求甚解与后一句活人读死书,可以把书读活.死书读活人,可以把人读

    死更是让他深深被这位天下最知名的武者震撼到了,可有些事却并非是他一言能决,说道:“可否容小子与叔父商议商议

    ,若叔父同意,小子便留下,在郡守处潜学。”

    “好,好,我等你的回复。”

    其实当诸葛亮说他需要与叔父商议的一刻刘澜就知道诸葛亮肯定不会留下来,道理很简单,他叔父绝不会把他留在陌生人

    处,既然那人是刘澜,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然与诸葛亮有了交集。

    他也只能以此来聊表安慰,不然还能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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