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晧然前往淮南,却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其中便包括两淮商会会长陈伯仁。
    新任礼部尚书董份面见圣上,对粤盐的票盐法的功效进行了质疑,认为这票盐法并不是解决盐政的良药,而是一个损害盐政的法子。
    却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毕竟粤盐受到热捧之事有可能造假,而其能够持续增加盐税还有待验证,最重要的是淮盐跟粤盐的体量并不在同一个等级。
    正是如此,宫里亦是有消息传出,皇上已经改变了初衷。
    若是董份的行径还算是在情理之中的话,那么林晧然的行径却是令一些人摸不着头脑,竟然提前主持了顺天府试。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有些怪异,但全城的目光主要还是聚集在京察一事上。
    新任吏部尚书于二十九日主持京察,便顺利拉下了帷幕。
    此次京察,罢黜、外调共计一百四十二人。五品以下的官员老疾者二十四人、贪酷者十三人、罢软者九人、不谨者五十三人、浮躁者二十八人、才力不及者三十五人,其中有其同乡、门生,亦有徐党、晋党等人员。
    南京的京察先前便已经出炉,不过历来南京的京察都会更温和一些。其中不谨者三十一人,罢软者十三人、才力不及者十四人,老疾者十人等,共计七十余人,仅为北察的一半。
    除了一些注定要辞官的官员外,那些外放的官员将由吏部衙门进行更具体的工作分配,亦足见北京吏部衙门为何要远胜于南京吏部衙门。
    随着京察的考评结束,接下来将会是频繁的官员调动。
    吴山顺利主持完此次京察,其威望和影响力无疑再上一个台阶。在经历礼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后,虽至今仍然无法入阁,但却实力却已经凌驾于次辅袁炜之上。
    时间稍纵即逝,眨眼便来到了四月。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在这个时节中,京城的百花争艳,而仍然是以牡丹最为出众,而林府的牡丹今年开得格外的惹人眼,给宅子增添了几分色彩。
    杨富田等人跟着以往一般,齐齐聚到了林府的花厅。
    跟着上一次聚会的沮丧情绪不同,这一次却明显是精神焕发,有着一位吏部尚书的老师明显要比有着一位户部尚书的老师更令人欣喜。
    “恭喜!”
    “恭喜!”
    ……
    杨富田等几个到了花厅,宁伟等人则已经等候在这里,却是相互进行间拱手,对着那几位在京察中得到上等考语的同年进行了道贺。
    现在有着一位吏部尚书的老师,纵使不能借着上等考评官升一级,那亦是能够调到更重要的主事位置上,很多人亦是将开心挂到了脸上。
    宁江和周幼清倒是有些可惜,虽然二人不是下等考语,但亦是没有得到上等考语,他们二人按理只能是留任或平调了。
    “呵呵……谢谢!”
    杨富田却是如沐春风,对着道贺的同年进行回应道。
    他这一次得到了上好的考语,而林晧然已经跟他进行了沟通,他将会调到户部出任员外郎,是他们这边安排在户部最重要的人员。
    “庸人得志!”
    宁江看着杨富田得意的嘴脸,当即显得不爽地数落道。
    杨富田将这话听到耳中,脸上倒亦是丝毫的恼怒,当即轻睥他一眼,显得神气地回应道:“那也比你这个不得志的能人要强!”
    张伟等人眼看着二人的争执就要一触即发,却见林晧然从走廊过来,众人便是默契地进行拉架,拉着他们二人向林晧然进行道贺:“恭喜师兄!”
    林晧然一旦前往淮南,不论是要办什么皇差,都得挂上一个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
    跟着外放的督抚不同,这种巡盐的差事的时限通常都很短。只要在此期间做出一些功绩,还朝便会论功行赏,肯定会出任六部侍郎或是留院的左副都御史。
    林晧然面对着众人的道贺,先是对着大家进行了回礼,接着轻轻地摇头苦涩地道:“事情可能有变数亦未可知!”
    “师兄,当真有了变数?”
    张伟虽然同样对林晧然进行道贺,但同样疑惑宫里这些时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听着林晧然这个话,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林晧然并没有当即回答,而是抬手对着张伟等人道:“诸位,都别站着了,咱们先入座吧!”
    肖季年等人轻轻地点头,便是按着座次,在花厅的酒席前坐了下来。今天是休沐日,并没有公务缠身,却是完全可以边喝边谈事情。
    “不论考察结果如何,汝等将去向何处,咱们当不忘初心,同饮!”林晧然看着大家坐下来,便是主动端起了酒杯,跟着大家举杯痛饮道。
    “同饮!”
    张伟等人进入官场这么多年,酒量都是见涨,亦是纷纷举起酒杯响应道。
    林晧然将酒杯放下,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便是开诚布公地道:“皇上那日说府试关乎抡才大典,让我回来主持府试!只是府试已经完毕,仍不见动静,却不知是不是皇上听信了董份之言!”
    众人在朝中为官五年有余,对朝局看得很是通彻。如果说,郭朴去职之后,谁最受恩宠的话,董份恐怕仅排在徐阶、袁炜之后。
    “我倒觉得董份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会不会是徐阁老在背后搞了小动作呢?”肖季年轻轻地摇头,并进行推断道。
    张伟等人听着颇有道理,便是纷纷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夹起一块蚕豆放进嘴里,却是轻轻地摇头道:“徐阁老应该不会出手阻拦于我,他应该乐于让我进行外放!”
    “为何?”龙池中等下筷子,当即进行追问道。
    林晧然抿嘴一笑,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自信地说道:“不说徐阁老并不愿意徐璠前往淮南,且他恐怕亦担心我留在朝堂会继续为老师出谋划策,从而谋夺了他的首辅之位。”
    听着这一个原因,肖季年等人却是微微地摇头苦笑。
    他们还在为着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奋斗的时候,他们的师兄却已经是高高在上的朝廷三品大员,且被堂堂的首辅视为了一个威胁者。
    不过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师兄确实有这个能耐。
    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董份和严讷进行对决的时候,他们师兄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的老师推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上。
    若是师兄继续留在朝堂,没准真的有机会斗倒徐阶,并将老师推上首辅的宝座上。
    林晧然咀嚼着嘴里的蚕豆,又是认真地进行补充道:“另外,若是我前往淮南推进票盐法,必然是要跟两淮的官商形成强烈的利益冲突,届时我几乎算是站在悬崖边上!”
    咦?
    张伟等人听到这话,却没想到推行票盐法会有如何严重的后果,不由得惊讶地抬头望向了林晧然,这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师兄。
    如果说他们老师吴山做出这种置个人前途于不顾的事情,他们还是有理由相信,但素来运筹帷幄的师兄断然不可能如此胡来。
    由此可见,这事情恐怕没有表面那般简单,里面应该是另藏玄机,或者还有其他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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