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怎么了!”
    张管家看到张十四爷这个突发状况,当即大为慌张地扑了过去,很是担忧地看着这个刚才还好端端的十四爷。
    “混……¥%#”
    张十四爷的脸部歪斜,嘴里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已经变得含糊不清,嘴巴还溢出哈喇子,整个人给人一种傻子的感觉。
    中风了!
    有经验的人看到张十四爷的这个情况后,当即一阵瞠目结舌,显得颇为复杂地扭头望向那位风度翩翩的举人老爷蒙诏。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广东举人如此的生猛,几句话便让到这位张家辈分最高的张十四爷中风了。
    “快,快,送到医馆!”
    张管家亦是猜到了结果,却是惊慌地指使家奴道。
    张家的家奴不敢怠慢,当即便抬起坐在滑竿上的张十四爷,急匆匆地穿过人群,打算将人第一时间送到医馆进行治疗。
    蒙诏亦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是想着这个老货不是好东西,若是能够一命呜呼未尝不是拯救某个可怜少女,便是冷冷地说道:“看吧!八十岁还想要拖累人家小姑娘,报应来了吧!”
    周围的百姓听着这个说词,亦是顺着他的思路,纷纷认可了这个“报应说”,却是不再同情这位张十四爷的遭遇。
    嗯嗯……
    张十四爷躺靠在椅子上,却是不安分地要表述什么一般。
    “十四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张管家安慰了一句,张十四爷果然不再闹腾,看着张十四爷被扛走,张管家当即咬牙切齿地指着蒙诏道:“果真是好胆!今日便让你知晓我张家的能耐,哪怕你是一个举人,亦休想要再离开泰兴。”
    到了此时此刻,他如何还能跟蒙诏善罢甘休。不论是为了捍卫张家的威严,还是为了替张十四爷出这口恶气,都要让蒙诏付出一定代价。
    “笑话!中风乃风邪入侵,此是报应,与我何干?”蒙诏面对着指责,当即撇清自己道。
    众百姓已然是相信了“报应说”,更明白中风是由风邪入侵所致,只是看到张管家已经发飙,却是不免担忧地望向了蒙诏。
    张管家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自然不肯放过蒙诏,指着蒙诏的鼻子道:“分明是你出言不逊,致使我张家十四爷中风,今日纵使神仙来了,那亦保不了你。”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何罪之有?这大明律上,可没有因为说几句实话而获罪,更没有因他人中风而获罪的!”蒙诏已经算是半只脚迈入官场,对《大明律》很是熟悉,当即进行自辨道。
    不得不说,蒙诏跟着一般的读书人确实有所不同,其口才可谓是相当了得。仅是几句话间,他已然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张管家并不懂大明律法,亦是心知争不过这位举人,转身对着曹县丞拱手道:“县丞大人,还请替我张家主持公道,替十四爷主持公道!”
    堂下的百姓纷纷望向了曹县丞,亦是想看这位二老爷如何进行裁决。
    林晧然如同一个局外人般,默默地站在人群前面,淡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曹县丞一改刚刚的温和形象,对着蒙诏当即指责道:“堂堂举人竟不知检点,当街指使家奴殴打他人亦就罢了,今还在公堂大放厥词,致使泰兴第一乡贤张十四爷得了中风之症。本县丞作为泰兴的父母官,如何能够轻饶于你?来人,将此人暂行收监,容本县丞上禀巡抚周大人再定讨!”
    却不管他如何偏帮于张家,如何想要对蒙诏直接法办。只是事情涉及到一位举人的量刑,却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县丞能够轻易判决的。
    只有将事情的原委上呈,在得到上面的授意后,他才能够对蒙诏进行量刑。若是不然,他顶多就是将蒙诏收监一阵子。
    这……
    堂下的百姓心里亦是暗叹一声,这位曹县丞跟着张家果真是沆瀣一气,竟然还是对这一位伸张正义的举人出手了。
    蒙诏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他虽然拥有着举人功名,对方不能够对他动刑,但网罗这些罪名确实能够将他进行收监。
    只是想着后面站着的恩师,他心里却没有半点畏惧,却不知恩师会不会这个时候出手?
    两名衙差上前,便是要将蒙诏进行收监。
    “县丞大人,我家十四老爷突发恶疾,还请允许我将李小云带回去给十四爷冲喜!”张管家对李小云却是念念不忘,进而又是发生请求道。
    蒙诏的脸色微变,当即沉声地道:“刚刚的三十两不是已经替她还给你了吗?”
    “你那三十两都不够我们的汤药费呢!”张管家皮笑肉不笑,显得鄙夷地道。
    曹县丞轻睥了一眼堂下的李小云,显得云淡风轻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领回去吧!”
    这……
    堂下的百姓看着这个判决,却是不由得瞠目结舌。刚刚的蒙诏还勉强是有理可依,但竟然将李小云往火坑里推,这曹县丞分明就是助纣为虐。
    李小云却没想到变故如此之快,先是扭头望了一眼林晧然,看着林晧然无动于衷的模样,当即便是要夺门逃离这里。
    只是张管家似乎早有了安排,两名家丁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口处,看着李小云突然冲过来,便是迎上去将她给逮住了。
    啊……
    李小云如同一只小狗,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个家丁的手肘,痛得家丁扬起另一只手便要扇打李小花,但他扬起的手掌却给铁柱抓住了。
    还不等这个家丁有所反应,铁柱一把将他的手置于后面,并将另一个家丁揣倒在地,轻轻松松地将这两个家丁给打倒在地。
    “放肆,将他们拿下!”曹县丞看着张家的两名家丁摞倒,当即愤怒地指使衙差道。
    林晧然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里亦是黯然一叹。
    当前大明存在的问题不少,像漕运和盐政等问题,但官绅的问题却是越来越突显。张家这种并非是个案,而是大明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
    这些官绅家族,哪怕他们所依仗的官员从朝廷退了下来,但仍然拥有令县衙官员所忌惮的影响力。通过安插子弟进入县衙或拉拢县衙官员等方式,从而达到影响县衙决策的程度。
    只是人性历来贪婪,他们不仅会窃取县衙的权力,还会窃取地方上的财富。
    假若一县的资源是固定的,一旦被这些新兴的官绅家族占去大半,这样会大大地压缩了其他百姓的生存空间,无疑会给大明埋下一个个隐患。
    或许在泰兴张家这种小官绅家族不够明显,像原首辅严嵩和现任首辅徐阶的家族在地方上的占地,前者已经达到百万亩,后者亦有几十万亩之巨。
    “是!”
    几名衙差听从了曹县丞的指令,当即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林晧然看着曹县丞如此行径,看着几分衙差竟然要替张家去抓拿铁柱,当即是面沉如水,并暗暗地将气置于丹田之处。
    “慢着!”
    正是这时,门外有影子闪现进来,并传来了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
    却见一个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他年约四十的模样,皮肤白皙,体型高大,毅然正是泰兴知县石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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