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林晧然对于利益的划分以及盟友的选择,心中早有了谋算。
    潮州府的宁家和翁家,这是要拉拢进来的,再就是杨富田和张伟的利益亦得兼顾,特别杨富田的家里本就是从事布匹生意的大富商。
    在这一个时代,只有以官场为基,才能形成一个牢固的利益群体,而他的新广东党亦要是这种结构。
    其次,则要兼顾一些地方势力的利益,最后才是拉拢有拼搏精神的单体商贾。
    这便是林晧然心里的策划,要构建这种官商分层的大框架,打造一个全新的广东党。
    在个人利益方面,林晧然亦是先官后商,一切都以自己的官场利益为主,商业利益次之。
    开海成功与否,关系着他仕途的成与败,故而这事便是他的最核心利益。为了达成这个核心利益,可以损失一定的商业利益,甚至是将飞梭技术公之于众。
    这次林晧然选跟这帮商贾进行合作,将飞梭技术跟大家进行共享,表面是牺牲了一些利益。毕竟以他如今的实力,完全可以借助飞梭技术的垄断,从而打造一间大纺织,摄取惊人的利润。
    只是真正懂得权衡的人会发现,林晧然在这事上的处置了,才是真正的高明之举。
    由于利益共享,让到先前的阻碍群体成为了推动群体,让到核心利益得到极大机会实现。而这利益共享,更将大家凝聚在一起,齐聚在雷州共谋利润,将来亦会为林晧然所用。
    江夫人伸出素白的玉手,提起华丽的衣裙,修长的玉腿踩在凳子上,优雅地登上了那辆高大的马车。
    马车向着街中心而去,然后向右拐入广潮北街,马蹄铁踩在青砖发出金属声响,格外的脆耳。
    她没有参加接下来的酒楼聚会,却不是闹别扭,而是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拉拢有用的人,解决原料问题,促使这些人在雷州城建立织布作坊,同时开始筹建雷州码头,一切都会按着那个男人的意图进行。
    在接下来,这帮人肯定会因为各自利益发生争执,甚至会出现斗殴的情况,内部少不得纷争。
    这个时候,林晧然以着权威人士进行不偏不倚地调和,带着大家朝着目标前进的同时,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他们这帮人当之无愧的引导者,成为这伙人的领袖人物。
    外面的车轱辘转动,发出阵阵声响,而江夫人摘下纱巾,露出那张精致的脸蛋,有着东方古典的美,令人感到惊艳。
    只是她的眼神透露着迷离,隐隐流露着一丝哀伤,让人产生一种怜惜之感。
    如何处理那些事,其实她懂,一度想她亦想成为这样的人,成为一个商帮的领袖,一起谋取更丰厚的利润。
    但可惜她是女儿身!
    她的爷爷不止一次为这点感到惋惜,觉得她若是男子身,必然能让花家再度绽放光芒。
    但她终究不是,所以花家的产业将来会落到了愚蠢如猪般的两房手中,而她却远嫁到了这偏远的高州府。
    她透过撩起的车窗,望着在街道边忙碌的小商贩,刚巧看到在酒肆忙碌着的张敏,心里哪还会抱怨什么不公。
    只是她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感到一种孤单。生活在这个时代,却没有人懂她,她如同撑着油纸伞走在雨巷中的姑娘。
    落寞相随于失意者,而得意者只会是众星捧月。
    长林酒楼热闹非凡,这里聚满了近三十位富商名流,分着四张大桌于大厅就坐。
    这里有像翁叔才这种官宦之家出身的人士,有着杨树林这种巨贾,亦有陈有才这种小地主。
    陈有才坐在末桌,目光兴奋而胆怯地望着周围的人,而他竟然有幸跟大名鼎鼎的沈六爷同坐一桌。
    沈六爷正跟大家绘声绘色地讲着林晧然的事迹,提及林晧然会讲一种古怪的语言,让那个佛朗机人成为了跟班。
    陈有才听得出,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六爷推崇至极,说得更是唾沫横飞。
    只是他亦是知道,以着林晧然的地位和能耐,谁还能不服气,谁又还敢不服?
    虽然他们陈家在河北村一带是大地主,儿子考取举人功名,更让陈家地位骤然上升,
    只是跟着这里的人相比,别说是翁尚书的后人,单是眼前这位沈六爷就不是他能比拟的。
    陈有才都已是如此,作为跟班混进来的陈智孝就更不用说了,在旁边一直都是不敢发出一言。
    特别让他有些底气的年姑虎妞不知去哪了,这让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陈员外,你有没有兴趣在雷州城建个织布作坊?”沈六爷的眼睛闪着光芒,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陈有才微微一愣,他自然是心动的,但却是苦笑地道:“我可没有这个实力。”
    其实钱还是能拿得出的,但只能弄间小作坊,说出来怕徒增笑话。
    “不若这样!我对雷州城并不是太熟,将来我修建织布作坊的话,留你一份,你帮忙打理作坊,如何?”沈六爷抿了一口水酒,又是认真地开口道。
    陈有才心中一喜,他却知道沈六爷做的是外贸生意,根本就不愁销路,当即拱手道:“那多谢六爷关照了!”
    “别叫我六爷,我是愧不敢当,就叫我六斤或沈掌柜吧!”沈六爷摆手制止,显得亲和地说道。
    陈有才发现传闻有假,这沈六爷哪是什么暴躁脾气,当即又是微笑着拱手道:“那我就冒犯了,沈掌柜!”
    “来,喝酒,我敬你一杯,也祝沈举人能够早日补缺!”沈六爷举起酒杯,满脸豪迈地说道。
    “干杯!”陈有才举起杯子,心里亦是一阵高兴。
    不过他却是明白,他的儿子虽然是举人,但其实没有这么大的脸面,关键还是儿子跟林晧然中的举。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望向首座,那位大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知府,一位前程无可限量的官场新星。
    “林知府,这杯是我敬你的!”
    “林知府,单凭你跟我家富田的关系,我必定鼎力相助于你!”
    “林知府,我爹已经放话了!只要是您的指示,我们陈家必定会做个急先锋!”
    ……
    在首桌的酒席上,一些人纷纷表态,一副不管林晧然开出什么条件的样子。
    这其实亦得益于林晧然在《谈古论今》那刊物上,虽然亦分取好处,但却一点都不贪,让他赢得了良好的声名。
    林晧然微笑地望着表态的这些人,知道计划进行得很是胜利。
    只是他心却难生兴奋,因为不知道城东的战况如何,雷州府面临着海盗大患,甚至让他的雷州布都无法出港。
    正是如此,这盘踞于东海岛和硇洲岛上的海盗必须清除,否则他的开海大计亦得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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