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晴雯已经进入了状态,宝玉则一直没找到感觉。耿丁但见这两个娃子,一个稳如钟,一个乱如热锅上的蚂蚁。

    耿丁本以为一向任性且有些“跋扈”的宝玉会追问个所以然,结果等了半天,他发现宝玉一反常态,很沉得住气,他没有像平常一样刨根问到底。

    而是时时在与自己较劲,着实用自己的领会、用实际行动练起。

    宝玉并不让耿丁太过担心,要知道宝玉和小书生不一样,他有厚实的底子,不像晴雯小荷才露尖尖角。

    他也比较专注,不像晴雯草木通情、经雨伤感、见天阳光的,宝玉实属务实派。在耿丁看来,宝玉需要的只是时间的磨砺。

    至于晴雯,这孩子自得了那银杉木后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脾性看来并没什么变化,在点滴的处事上还是露了端倪。晴雯变得话少,人容易发呆,而且,对周遭的事情投入了比过去还要多的精力和情感。

    要是这样下去,晴雯还没成,估计就已经被多头事项给拖挎了,耿丁想到这里,摇了摇头。

    除非,除非晴雯能够去粗取精,处处做减法,否则,将来必然是剑走偏锋的路子。

    耿丁看的出来,晴雯已经开始琢磨起手、“剑”和心三者合一的境地。这样就好,耿丁知道在压力面前,晴雯很会动脑筋去解决问题。

    “歇了吧!”老丁头看着院子里渐入佳境的两个娃子,不禁心疼地说。

    没人理他。那二人较上劲了,看谁先累瘫谁最光荣。

    ……

    今夜,耿丁本打算磨炼晴雯,让她继续练习极其乏味的“提杉木剑在手”,想熬熬她的心性。一方面,想让她知道这修行大不易,另一方面,是想真心点拨于她,按现在的底子,晴雯连剑带人也只有被宝玉缴械的份儿。

    寒露前夜,正是练剑的绝好时间,耿丁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别发呆了,把蒜锤交给宝玉。”说着,耿丁将那根银杉木丢给晴雯。

    晴雯通过几天来的苦练,加之一向爱琢磨的好学精神,果然,付出总算没有白费,晴雯真的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银杉木。

    经耿丁点拨,晴雯果真有了不少长进,他提剑在手,运气而出,人剑合一。整个持重如一飞毯相持于半空,不去,不来。

    入夜后,湿气不断加重,很快,在晴雯长长的睫毛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霜。而热气正从晴雯的衣领间散发出来,睫毛上的水霜经这热气一喷,再一次凝成水滴,滴落了下来。

    晴雯在月光下金鸡独立着,正苦练功夫,宝玉在用纱布过滤出细细的山楂泥,耿丁听到懒驴拉磨的磨锤正有节律地打出山楂浆来,发出“梆梆——”的声音,他悠悠地自言自语道:“二月后开坛,出酒。”

    就在耿丁美滋滋地预想着大雪前后便可尝到新的山楂酒,突然,他发觉身边异样。

    自从耿丁后方袭来一股黑风,耿丁一眼就看出来,这股黑风和他多年前在打雷关所遭遇的“大黑色”一模一样。

    就在耿丁起身之际,大黑色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了晴雯,耿丁见状,冲晴雯大声喊道:“躲开!”

    晴雯闻言的同时也看到了黑风在地面上的影子,直觉告诉他:这和她在森林遇到的“大黑色”是同一股家伙,晴雯立马握紧手中的银杉木,冲黑风刺去,胳膊太短,她奋力送出之时,银杉木在半途被耿丁抓住,在其上再续一力,直扎向“大黑色”。

    黑风遇银杉木,好像小鬼见了阎王一般随即消散。

    一切,重归月下静寂……

    耿丁摸了摸晴雯的小脑袋,看着她那并不惊慌失措的眼睛,确定晴雯没事儿,这才舒了一口气。

    闻声赶来的宝玉见耿丁站在晴雯身旁,急切地追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吓得我手中的竹节都掉酒坛里了。”

    晴雯和耿丁默契地异口同声道:“没事,是一只田鼠。”

    “这个季节哪来的田鼠?撒谎都不会撒,老实交代。”宝玉撅着小嘴巴逼问道。

    未及耿丁开口,随着银杉木落在地上所发出的声响,晴雯已经昏倒在地上。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晴雯的心跳和脉搏就已降到了最低。

    床榻前,耿丁将晴雯的手放回被子,对眉头紧锁的宝玉说道:“虽说脉搏很微弱,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仅仅是受了点风寒。当然,若不是银杉木阻击,那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后果,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一团黑烟气。”耿丁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他望着呼吸微弱的晴雯说道:

    “宝玉,你也不用这般担心,从脉象上看,晴雯只是中了一点寒气。有银杉木在,那黑烟并不能重创晴雯。”

    “你确定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吗?”

    面对宝玉的不放心,耿丁点了点头。

    ……

    屋里,月光投进余辉,宝玉伸手给晴雯盖了盖被子。小指尖触及晴雯的肩头,瞬间,宝玉的手被一股寒气给逼回。他瞪大眼睛,以为是错觉,转而用手背又摸了摸晴雯的额头。

    “老天!”

    宝玉喊将出来。

    他强力压制住紧张的心情,屏住呼吸,右手中指伸向晴雯的鼻孔,一股微弱的气流还在流动着……

    他再抓住晴雯的左手中指,冰凉如夏日深井。宝玉慌忙道:“糟糕,晴雯已经被冻透了。”

    耿丁倒是稳得住心神,平静地问:“什么,小书生,小书生咋地了?”

    “老丁头,你没事吧?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咱们是不是得采取点措施。”宝玉一向是息事宁人、有一说一的作风。

    而此时,从宝玉的语气中,虽然读不到他焦急的情绪,但耿丁却清醒地认识到,他此时不比往常的处变不惊,反而越紧张越是面无表情、语气苍白、声音发抖。

    耿丁右手食指并中指按住晴雯的脉搏,另一只手徐徐捋着胡子,他眼睛似合似闭,眉头时紧时松……

    宝玉见惯了耿丁平日里爱摆花架子的乡土“爷范儿”,以为这次他又是在故弄玄虚,只是没有留意他面部表情的几多变化。此时,晴雯的脉象让耿丁举棋不定,没法有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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