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转身快步走出病房,带一脸泪痕,慌不择路地往楼梯间跑。

    直到站在楼梯间窗户边,眼泪仍旧肆虐不停。

    叶殊城和绵绵说话的那一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孩子稚嫩的声音叫爸爸,而叶殊城说,他会做个好爸爸。

    她哽咽出声来,突然的一阵脚步声靠近,她胡乱抹了一把脸背转过身看着窗外,却不能平复激动的心情。

    很快安子晏郁闷的声音响起,“你哭什么?哭就罢了,跑什么跑,你不知道三少现在追不动你,还得劳驾我啊?”

    她一愣,背脊僵硬,脑袋垂下去,似乎是觉得难堪,安子晏走过来递纸巾。

    她默了几秒,才别扭地接过来,擦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眼泪变得这样多,停都停不下来。

    安子晏叹了口气,也不看她,在旁边懒散地靠了墙壁,回想方才病房里面的一幕,唇角勾起,摇摇头,“真挺难想象的,说实话,我就没想过三少有这么一天。”

    苏念肩膀一抽一抽,说不出话来。

    “我认识他已经很久了,好多时候,我觉得他真的会孤独终老,脾气臭,嘴巴毒,最关键的是,对女人完全不感冒的样子……”他语气十分感慨,“命运这东西真是奇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从张志杰办公室里面跑出来,衣服被扯的一团糟,狼狈透顶,那时候我万万想不到,后来有一天,你会成为三少命里的劫。”

    苏念哭的更厉害了,他怔了一下,摸摸头,有些头疼,他本来就烦女人哭,因为哄起来很麻烦,现在好了,明明不是他的女人,哭了还得他来哄,他拧眉十分纠结地问:“你哭什么啊?现在他们父女相认,这不是好事吗?”

    苏念好容易压抑住情绪,抽抽鼻子,声线发颤,“就因为是好事……”

    安子晏歪了脑袋琢磨,“喜极而泣?”

    她摇头,“……我觉得自己做错事。”

    因为她一个人的决定,让绵绵没有父亲过了这么些年,而叶殊城,也一个人孤孤单单这样久。

    父女两明明彼此向往,却因为她一念之差,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活成了平行线,她发觉自己做了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她以前甚至怀疑,怀疑叶殊城能不能做一个好父亲,可这疑问在看到方才那一幕的时候有了答案,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成为绵绵的爸爸。

    她用纸巾擦眼眼泪,眼眶红肿,深深吸口气缓和呼吸,“是我害的他和绵绵分开……几年了,一直到现在,本来他们应该可以相见的……”

    安子晏想了想,“四年前那时候,的确是三少做错事,这事儿不能全赖你,要说怪谁……”

    他琢磨了一下,“可能就是你们的开始太糟糕了,掺和进来一个许静禾,但是苏念,你换个角度想,经历这么多事情,最后你还能生下绵绵,现在让绵绵和三少相认,这不也说明了,你们可能就是注定的,拆也拆不散?”

    苏念愣了愣,蓦然觉得这话题有些跳跃,别过视线,“我……我说的不是我跟他。”

    安子晏也不和她纠结这个问题,“随便吧,反正我觉得三少是非你不可,不过你说的对,前提是你们都不会坐牢,现在我就希望许成赶紧醒过来,大家都好。”

    一提到许成,苏念眉心又纠结起来。

    许成的事儿现在就像是悬在头顶的乌云,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安子晏瞅一眼她,“回去吧?三少和绵绵都在等。”

    安子晏把她带病房门口,停了脚步,“我就不进去了。”

    苏念一愣,“你不是来看他的吗?”

    “现在有你们了,再说这会儿应该是你们一家三口的时间,我去算怎么回事?”

    “一家三口”这个表述让苏念脸色十分不自然,“我们还没……”

    安子晏会意,笑出声。

    苏念表情有点恼,不说话了。

    安子晏视线指了指病房门,“进去吧,他在等你。”

    她垂眸,好一阵,转身推开门。

    开门就是一愣,只见绵绵没大没小地占了一半叶殊城的病床,趴在叶殊城旁边,听见声响才起身,病床较高,小丫头蹦了一下落地,然后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妈妈你怎么了?”

    她摇头,“妈妈没事。”

    再抬头便对上叶殊城目光,他手撑了病床要起身,她心里一急,赶紧过去,手在他肩头拦了一把,“你现在最好不要起来。”

    他抬头看着她,“你哭了?”

    她咬咬唇,挤出个笑容,“我没事。”

    遂有些强硬地按着他让他躺回去,“现在你这样,就不要操心别人了,多想想自己行不行?”

    他沉默下来,只是凝视她的目光依然有些担忧,他说:“许成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别哭了行吗?”

    绵绵也抱着苏念的腿,像只小猫咪一样地蹭了蹭,“妈妈不要哭了,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就可以找爸爸帮忙了。”

    苏念笑了一下,摸摸绵绵的头,“绵绵去看电视好不好?妈妈和爸爸说些话。”

    小丫头很乖,自己就跑旁边去摸电视遥控器了,苏念沉了口气,在病床旁边坐下来,张嘴,欲言又止。

    想说的话又很多,可是要从哪里说起?她不知道。

    叶殊城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动画片看的专注的绵绵,收回视线来,对着苏念先开了口。

    “这几年……你辛苦了。”

    她鼻子又发酸,明明才哭过,被他这一句话又引出无限委屈。

    “现在回头想想,那时候你给过我机会,是我自己没有珍惜好,谁也怨不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很高兴……苏念,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生下绵绵,真的。”

    他话说的断断续续,在心里恼自己的嘴拙,怎么也说不清。

    要怎么表达这一刻他对她的感觉,他觉得语言变成很苍白的东西,再多的措辞都说不清,他有多感激,就有多内疚。

    四年前订婚宴之前他对她所说的话简直万恶不赦,她就算真打掉孩子他似乎也没有责怪的理由,可现在,孩子这样健康茁壮,这样可爱。

    他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太久,无法想象,他生命中,还能有这样好,这样暖的存在,绵绵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光,而她就是光源。

    苏念低着头,好一阵,笑了一下,突然问:“你想看绵绵以前的照片吗?”

    他眼底发亮,“你留了?”

    “当然,”她颇有些得意地拿出手机来,打开自己的titter,“照片我都存了,我给你看啊……”

    “……这是刚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她拿着手机给他指。

    他看不清楚,想起身,她凑的离他近了一点儿,“咱们这里孩子出生有段时间不能见风,可那边没这讲究,我和医生护士说,他们还觉得中国人娇气,我好郁闷,就连坐月子他们也没法理解……”

    说起那段时间的经历,她话不由得多起来,手指又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唇角弯起来,“你看,这是两周以后的,总算没那么难看了……”

    叶殊城看着屏幕上的小不点笑起来。

    本来在看动画片的绵绵恰好看到广告,注意力跑回苏念和叶殊城那里,见两人几乎头挨着头,都笑着看手机,小丫头不甘寂寞跑床边去了,动作很快地就往床上爬,“你们在看什么好东西那么高兴?都不叫我!”

    语气有些抱怨,叶殊城忍不住笑出声,扯到伤口疼的皱眉头,苏念嗔怪道:“你小心一点行不行?”

    绵绵凑叶殊城旁边去,看清手机屏幕里面的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叶殊城按着胃部,缓了缓,才回:“这是你。”

    绵绵瞪着他,“瞎说,我比这好看多了!”

    苏念也笑出声来了。

    有了绵绵加入,看照片的过程变得闹哄哄,小丫头不停说哪个像她哪个不好看不像她,叶殊城就这么一张一张翻过去,天色渐渐暗下去,苏念和叶殊城浑然不觉,直到绵绵嚷嚷饿了。

    没办法,这地方也找不到什么像样饭,苏念只能叫外卖。

    点好单子回头看到旁边桌上的甜品盒子,拿给绵绵,“这是贺叔叔带给你的,你先吃一点吧。”

    小丫头挺开心地打开了,都是一些特色点心,拿起一个就放叶殊城眼前,“爸爸,你吃不吃?”

    叶殊城讨厌甜食,更别说这是贺梵拿过来的,贺梵打的什么主意他还能不清楚?但是绵绵一脸兴奋,他一想到绵绵有吃的还先分他一口,觉得直接拒绝又不好,脸色十分纠结。

    最后是苏念解围,“绵绵,爸爸今天都不能吃东西的,你自己吃好了。”

    绵绵失望地“哦”了一声,手收了回去,这一瞬叶殊城真想干脆吃了算了。

    就算是毒药,他现在也想吃。

    然而苏念对着绵绵说了一句让他险些又吐血的话,她说:“这几天你都不能给爸爸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喂坏了算谁的?”

    “苏念——”

    他实在有点儿忍不住。

    她这话说的,好像他是绵绵的什么小宠物似的!

    苏念看着他,颇为得意地笑,很欠扁,就是吃准了他现在拿她没办法,他恨的牙根痒痒,“这账咱们回头再算。”

    饭后,苏念将绵绵安顿在陪护的那张床上,想起什么,到叶殊城身旁问他,“安子晏和你说了没?”

    他一愣,“说什么?”

    “许静禾在被警察追的过程中,从楼梯上摔下去,碰到头了,被送进手术室,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眉心皱了皱,最后说:“她是咎由自取。”

    “可是我不明白,她给你酒,你就喝?”她表情充满抱怨,“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她也是想到这点才会要你喝酒。”

    他默了几秒,“我说过,我喝酒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觉得什么理由都不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身体。”她说着就来气,“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才被拘留,万一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

    他不说话了,侧躺在床上,盯着她看。

    好一阵,她被盯的莫名其妙,蹙眉道:“看什么?”

    他问:“你之所以现在带着绵绵留在这里,还让绵绵叫我爸爸,都是因为内疚,是吗?”

    她怔住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也是……我不该奢求太多,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还不等她反应,就继续:“你没必要觉得过意不去,这些事情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我喝酒,是因为我想做个彻底了断,我不想以后你和孩子还要生活在不安之中,要担心许静禾再有什么伤害你们的举动,说实话,我甚至不在乎须许静禾死活,只要她不再打扰你们,她怎么样都好。”

    她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喝酒,好让许静禾被捕?”

    叶殊城点了一下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开口,“就算你是为了我们,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体,你可能真的会没命!”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他语气很淡很平静,“我这一辈子,还能怎么过?这四年时间我活的像是行尸走肉,直到你回来,我很清楚我现在为什么而活,只要你和孩子过上安稳日子,就算我死了,我觉得值得。”

    遂深深看着她眼眸,“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可能又要生气,觉得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可是苏念,我没得选,如果牺牲自己能够让你们过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做?难道要你们继续生活在许静禾的阴影之下?别说你和孩子,我也受不了,我本来已经没办法在你们身边保护你们,许静禾难得送上门,我总不能眼看机会溜走。”

    苏念不看他,低了头,心里有气。

    而他微微哑的声音又低沉地回响,“你不用觉得歉疚,因为我也不是没有私心,我喝酒的时候,还有别的想法。”

    她有些困惑地抬头。

    “我那时候想,要是真的就那么死了,你会不会记住我。”

    她心口仿佛被尖锐地刺了一下。

    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其实我知道贺梵对你和孩子很好,我知道我可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包括你对我的那些糟糕的记忆……但是,我还是会不甘心……”

    他话音似乎是有些迷茫,带着困惑。

    旋即又笑起来,“不过现在,我还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总会有好事发生,如果我没有醒过来,恐怕都听不到绵绵叫我爸爸。”

    顿了顿,“就算你是因为内疚才同意让她认我,我也很高兴,苏念,谢谢你。”

    她手指紧缩,缓缓开口,“其实也不是……”

    她想说,也不仅仅是因为内疚。

    然而病房门被推开,她话音也被打断,值班医生进行例行查房,她沉默着退到了一边。

    医生叮嘱早些休息,于是医生离开后,苏念便安顿绵绵洗漱睡觉,医院条件有限,她也只能简单洗漱一下,然后看着叶殊城犯愁。

    他这一两天按照医生那意思,下个床都不行,怎么自己洗漱?

    她没办法,将买来的新毛巾浸水拧干,过来帮他擦脸。

    他开始还有点别扭,“我自己来。”

    “你别闹了,”她皱眉,“乖乖的别动,小心伤口!”

    “就是,”绵绵在另一张床上打了个滚,嚷嚷,“爸爸你要听妈妈的话,乖乖的,不然小心妈妈生气,就又不要你了。”

    叶殊城脸都黑了,可怎么都觉着自己一大男人这么瘫床上,连擦脸都要人伺候,格外别扭,他表情十分挣扎,“我自己可以擦……”

    “我伺候过两个病人,”苏念根本不管他,自顾自一边说一边擦,“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就是沈良夜,严重的时候都这样,别说擦脸了,擦身都得我来……”

    说话间,手指碰到他的脸,她手顿了一下,两个人都是一愣。

    心跳陡然变快,不光他,她也是。

    头顶白炽灯已经被关掉,只余下一盏床头灯,一点昏黄的光,灯光下的两个人,几乎屏息凝神。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彼此都深陷在对方的眼眸里,好像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而虚幻,她攥紧了手中湿毛巾,心如小鹿乱撞,跳的毫无节律,脸颊莫名地发烫。

    “妈妈你还没看够啊——”绵绵一声抱怨将俩人思绪拉扯回来,小丫头噘嘴盯着苏念,“你今天一直都在看爸爸,我知道爸爸好看,但你也不能这样,你也得看我啊!我觉得我和爸爸一样好看。”

    闻言,叶殊城一愣。

    苏念尴尬极了,一脸羞恼,“我哪有?!”

    小丫头不屑地扯扯嘴角,有些悻悻,“爸爸睡觉的时候你什么都不干,就在床边盯着看,还不承认……”

    苏念急急打断,“绵绵,你该睡觉了!”

    她想拿手里毛巾把小丫头嘴巴堵上,这小叛徒!

    绵绵吐了吐舌头,翻个身背对着他们,不说话了。

    苏念郁闷地收回视线,发现叶殊城在笑。

    “你偷看我?”

    他似乎心情很好,深邃的眉眼弯弯,眼底宛如有璀璨的星光,唇角上挑。

    “没有!”她条件反射一样,立刻就否认。

    “你这样,像是心虚。”

    他还在笑,笑的她又羞又恼,一把将手里的毛巾干脆盖他脸上,遮掩那恼人的笑意,“你去死吧。”

    他笑声隔着毛巾闷闷地传出,旋即又变成一声微弱痛吟,她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拿掉毛巾,“没事吧?叫你笑!伤口疼是不是……”

    话音突兀停顿,因见他脸上笑意丝毫未减,他笃定道,“你担心我。”

    她心跳剧烈,可又气,一把抽掉了毛巾转身,“算了,你就脏着睡吧!”

    他也不在意,看她走开,还在笑。

    灯关掉之后,绵绵在那边床上又翻了个身,黑暗里面说了一声,“爸爸,晚安。”

    叶殊城怔住,许久,苏念听见他嗓音有些颤抖,“绵绵……晚安。”

    这一夜苏念和绵绵就在陪护床上睡,而叶殊城难得好眠,一夜无梦到天亮。

    ……

    翌日,安子晏很早就跑医院去看许静禾和许成的情况。

    短短的几天,父女俩都住进重症监护室里面了,许成没有醒,而许静禾目前情况也还不稳定,医生说她撞到脑干,尽管已经做过处理,可是颅内的创口还有可能继续出血,依然很危险。

    安子晏非常烦躁,这算怎么回事儿,恶人一个个躺在医院里面,半死不活的模样,负责这个案子的江晨也郁闷到极点,现在这个案子整个儿算是瘫痪了,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先等人醒。

    这边毫无进展,他无功而返,又去医院看叶殊城,途中摸出手机看了看,网上许静禾那段视频还真被删除了,他翻了半天没找到,只看到还有一些不甘寂寞凑热闹的人发微博说这件事,然而寥寥无几,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心里松了口气,也有些感慨。

    叶家出面果然是不一样的,.的影响,他到医院告诉叶殊城,叶殊城一愣,“叶家人昨天来了?”

    安子晏一拍脑门,“我昨天忘告诉你了,苏念呢,她没和你说?”

    叶殊城说:“估计她也是忘了。”

    昨天他们都很兴奋,毕竟是和绵绵才相认,其他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

    安子晏又问:“她人呢?”

    “带着绵绵出去买东西了,好像还要在医院里住几天,说想买些用的东西。”

    “哦……”安子晏诡笑起来,八卦劲头上来,“看你这样,进展顺利?”

    叶殊城拧眉,“和绵绵挺顺利的。”

    “那另一个呢,另一个呢?”

    叶殊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她已经和贺梵在一起,能有什么进展?”

    隔了几秒,声音低了一点,“她肯让绵绵和我相认,其实我已经很知足了,不该奢求太多。”

    安子晏定定看着他,好一阵,说:“你变了。”

    “人都会变。”

    “你被苏念改变了,”安子晏慨叹,“以前你多自私,什么事情都你说了算,由着自己性子来,现在这样……”

    安子晏琢磨一下措辞,最后说:“怎么说,感觉你一天一直在天上飘,苏念算是把你给拽地上来,让你有烟火气息了。”

    叶殊城眼角抽了抽,“什么烂比喻。”

    安子晏哈哈笑,“挺好,你想,人要是没有根,一直飘,多惨啊,就像断线风筝,现在不管你和苏念怎么样,你有个女儿了,还那么萌,哎——”

    他突然皱了眉头,“真好,我也想要个女儿,像绵绵这样的,多可爱。”

    叶殊城有点得意了,“当然了,那是我女儿。”

    安子晏点头,“幸好不像她爸爸,不完就完蛋了。”

    叶殊城黑了脸,刚要再说话,病房门被推开,苏念拉着绵绵进门。

    绵绵一进来就直奔病床,乖得很,先叫爸爸,又和安子晏打招呼,“安叔叔来了。”

    安子晏笑着将绵绵拉过去,抱在怀里,捏绵绵脸颊,和绵绵说话。

    苏念将手中超市购物袋放桌上,从里面拿了个保温桶出来,对着叶殊城扬了一下,“医生说你这几天可以开始喝粥了,我刚在外面买了一点。”

    安子晏还在逗绵绵,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对叶殊城说:“看的我都想谈恋爱了。”

    绵绵扯着安子晏领带,“什么是谈恋爱?”

    叶殊城瞪一眼安子晏,“别教坏孩子。”

    “你这管制也太严格了,”安子晏笑呵呵低头又和绵绵说,“就是交女朋友。”

    绵绵一脸了然,“原来叔叔你没有女朋友啊。”

    那神情,分明还有些鄙夷。

    安子晏也愣了一下,听见绵绵又说:“那你可得努力了,都没人追你,我和你说,我有人追的,我在美国的时候,我们班里rob就说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他有点胖。”

    安子晏和苏念都被小丫头逗笑,乐不可支,唯有叶殊城脸黑沉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遂看向苏念,还十分严肃,“你怎么也不管管?”

    苏念耸耸肩,“在美国大家都那样,孩子很早就懂很多东西了,我总不能把她关起来吧?”

    “……”

    叶殊城闷闷不乐地低头。

    话是对的,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安子晏眼珠转了转,故意给叶殊城添堵,问绵绵,“那绵绵,叔叔这么可怜,没有女朋友,要不你给叔叔做女朋友?”

    叶殊城瞪大眼,一记眼刀飞过去,恨不得在安子晏脸上剜出两个窟窿来。

    可绵绵摸了摸安子晏的脸,似乎是在判断这张脸,而后说:“嗯……我考虑一下,你比rob好看,要是我要男朋友了,我优先选你。”

    安子晏差点笑岔气。

    叶殊城垂死病中惊坐起,人躺床上手已经垂在床边去拉绵绵的手,“绵绵,别理这个怪叔叔,他不是什么好人。”

    安子晏捂着肚子笑出眼泪来,苏念也笑的直不起腰。

    叶殊城没有太大胃口,但不吃饭肯定是不行的,坚持着喝了几口粥,然后午休。

    绵绵就睡在他旁边,苏念和安子晏俩人跑楼道去说话。

    苏念说:“我今天看网上,那些言论好像已经开始变少了,是不是叶家做的?”

    安子晏点头,“应该是,没想到这次他们还真来帮忙了,我刚刚和三少说,他也很吃惊。”

    苏念叹口气,“问题解决了就好,没了那些言论,.人心不会散。”

    “是啊,”安子晏摸摸头,“我觉得挺好,目前看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咱们都有信心一点,说不定许成就醒来了,你和绵绵安心留在三少身边就好,他现在很需要你们。”

    苏念低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安子晏想起什么,又问:“对了,我听说贺梵回来了?”

    她愣了一下,“对。”

    “你和贺梵什么情况?”

    她别开视线,好几秒,才说:“分手了,不然我怎么可能天天留在病房里?”

    安子晏笑起来。

    苏念知道他又来劲,有些后悔直接说出来,“我和贺梵分手,也不代表我就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我知道。”安子晏嘴巴上这样说,眼底却都是狡黠的光,分明是不相信。

    苏念解释不清,索性沉默以对。

    安子晏说:“那三少知道吗?”

    苏念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许成都还没醒……”

    “这是个好消息,你告诉他,他会很高兴的。”

    苏念无语极了,“我都说了,又不是一定就会和他在一起……万一许成真的出事,我得做好准备。”

    安子晏笑意也淡了下来。

    时间过去的越久,许成醒过来的几率就越低。

    叶殊城和苏念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饶是他这个外人,也由衷地不想再看到他们因为许成这件事而有什么差池。

    他叹了口气,“现在只能等了。”

    ……

    下午的时候苏念在病房里面意外接到来自rita的电话,原来是叶殊城手机被收走没有带来,rita从安子晏那里得知之后只能通过她的手机联系叶殊城,她将手机给叶殊城,听叶殊城说话,似乎是还是公司里面的事情。

    “嗯,那就让她管吧……现在要稳定人心,又要服众,不然董事会也会出乱子,哪里等得到我回去?对……没事,你让她看,不过要是她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你记得和我汇报。”

    见他挂断电话,苏念一脸担忧,“公司怎么了?”

    “没怎么,叶珺绫和叶显去公司了,叶珺绫好像要暂时代理一部分核心业务。”

    她想了想,“你是不是还是不放心?”

    “有一点,”他将手机还给她,“不过这次我分身乏术,他们帮我处理掉了网上那些信息,我也不能太偏激,还像从前那样,反正是工作上的事情,而且我还有股份在手里,不如就暂时信他们一回。”

    顿了顿,笑了下,“最近我看开很多事情,我早和你说过,我和他们对抗了十多年了,已经很累了,现在我没有那个心劲了,再说网上闹那么厉害,万一许成死了,我真坐牢了呢?什么都没有把握,.,难道要把公司拖死?”

    苏念心里有些难受,“你不会坐牢的。”

    他笑容淡了,手费力地撑着床起身,她连忙去扶他。

    近距离,他闻见她身上的淡淡馨香,她一只手搀扶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在他背后给他力量,这是个很亲昵的姿势,她就紧紧挨着他,坐在他身边,他心头一暖,坐好了,看着她,眼眸里面一片柔意,“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坐牢我也不怕。”

    “你别再胡说了……”

    她话音被手机铃声打断,摸到手机接通,“喂”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那端,安子晏欣喜的声音传过来:“许成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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