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小声呜咽,听见大哥也露出后悔之意,邬雅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女儿死也不嫁尹公子!”拒绝了沈忠信,在邬卓的窜动下,邬家很快就订下了尹家,家世虽没沈家显赫,这尹公子却在乡试会试中连中了解元和会员,连翰林院的李大学士都看好他,破格收为门生,预言他能在今年的殿试中夺得头魁,连中三元,“女儿这辈子不嫁人了,就去大慈寺做姑子!”爬起来四处找剪子,找刀子要剃度了。

    看着被丫鬟死死抱住的女儿,邬四奶奶狠狠咬了咬牙,“你若真打定主意嫁他,我就厚着这张老脸再去说说。”

    邬雅芳哭声立即小了下去。

    当初沈家三番五次地上杆子来求,合了八字之后这面又提出要见人,那么苛刻的条件都答应了,显然是真心想娶她。

    如今自己答应了,他应该很高兴吧?邬雅芳微垂的眼底闪过一抹耀眼的光芒。

    小县主李绮香正满头大汗地按装着水车。

    固定好最后一个支架,小县主抬头招呼丫鬟,“快,拿水来!”

    小丫鬟很快端来了一大盆水。

    用力地摇着手柄,眼看着大木盆里的水被水车轴轮上的小竹筒一筒筒提起来,送的下面的水槽里,沿着自己设计的路线缓缓地流向前面的小木盆,小县主高兴的叫起来。

    “我成功了!”

    “我成功了!”

    ……

    令丫鬟抱了水车匆匆地来到父母的住处。

    “父亲,母亲,水车装好了!”轻快的声音像天空的燕子,小县主脸色红扑扑的,恍然三月的桃花。

    正带丫鬟收拾箱笼,南郡王妃见了忙一把扶住她。“……说过多少次了,女人要端庄贤淑,行止有耻,瞧你这样,仔细以后嫁不出去。”斥责的语气带了三分的宠溺,看着天真活泼的女儿,南郡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

    “嫁不出去正好,女儿就在家陪母亲一辈子!”小县主听了就搂着南郡王妃的脖子咯咯地笑,“谁也没规定女人就一定得嫁人!”

    “胡说!”正整理信件。南郡王脸色一沉,“你瞧瞧你,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成何体统!”

    南郡王妃一哆嗦。

    忙拉下女儿缠住自己脖子的手。悄悄示意她去一边坐好。

    小县主悄悄吐吐舌头。

    余光瞧见父亲脸色阴沉,她眼珠转了转,回身接过战战兢兢的小丫鬟手里的水车放在书案上,“……父亲您瞧,水车做好了,您这次回去就可以用它把漓河水引上来灌田了。”一边摇着手柄一边解说着,小县主偷偷觑着父亲的神色。见他眉头舒展,聚精会神看过来,小县主嘴角偷偷弯了弯,“以后西南百姓再不用顶着烈日担水浇田了!”

    “……太好了!”早忘了生气。南郡王欣喜若狂,他一边接过手柄摇着,一边吩咐人端水,想起什么。抬手从桌案上抽出一卷图纸,“这是卓大人才寄来的漓河流域图。你趁回西南路上好好研究研究,规划个引水灌溉设计图,我们一到家立即就着手修建!”已经三月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回西南路上?

    小县主怔住,恍然才发现父母正在收拾箱笼,“……父亲母亲这是要回西南?”声音有些尖利,某名地,小县主心里有股不舍。

    舍不得什么她也不清楚,就是打心里不想离开上京城。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同时怔住。

    南郡王妃停下手里的动作,“都三月了,早该烧荒松土了,不是等着参加立后大典,你父亲早就走了。”她看看案上的日历,“……再不能拖了,我们参加了回春医馆的开业庆典就走。”因亲侄女杨雪梅之事,她欠着甄十娘的情,而南郡王那面尽管急的抓心挠肝,可有万岁暗示,也不得不留下来参加回春医馆的开业庆典。

    “这么快?”小县主心里有股淡淡的失落。

    “……怎么?”南郡王疑惑不解。

    “女儿一直闷在家里研究水车,都没来得及出去玩呢。”小县主扯了父亲的胳膊摇晃着,“……有卓大人坐阵,我们再住几天吧。”

    为了这个水车,她的确错过了许多宴请和郊游,南郡王妃微微有些动容。

    “不行!”南郡王脸色一沉。

    不甘地噘噘小嘴,小县主眼珠转了转,又蹭到南郡王妃身边,“……母亲!”目光落在水车上,她眼前一亮,“对了,这水车虽勉强装上了,可有些地方女儿还不太懂,匆忙回去一旦仿制不出就麻烦了,要不父亲先回去,女儿和母亲……”话没说完,见父亲脸黑下来,匆忙改了口,“……对了,女儿听说沈二爷已经辞去了翰林院的差事,父亲不如就求沈将军带了他一起去吧。”讨好地看着父亲,“这样,女儿就不怕按不上了。”又道,“不止水车,沈二爷会的东西可多呢,什么木犁啊,农车啊……”眼珠转啊转,小县主竭尽所能地想着可能打动父亲的东西。

    屋里特别静。

    南郡王和南郡王妃相互对望了一眼。

    难道,她是因为沈家二爷才不愿意离开上京城!

    念头闪过,南郡王妃脸色变了变,“……你见过沈二爷了?”看似平静的语气中有股极力压抑的波澜。

    正说得起劲,小县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父亲母亲严令她不许去找沈忠信!

    可是,水车图纸虽然送来了,却因太潦草有许多地方看不懂,找了工匠去问过几次,到底不是特别灵透的人,传来传去的总说不明白,于是,她索性趁父母去参加春宴,偷偷跑到将军府。

    不似她身边的那些男人,满嘴的甜言蜜语,苍蝇似的围着她撵也撵不走,沈忠信又臭又硬,总是冷冰冰的一张脸避瘟神似的也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清离着八百丈远就讲解,死活不肯靠近自己,直让她恨不能踹上两脚。

    可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呢,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蕴藉风流,那略带磁性低沉的声音她光听着心就砰砰直跳,尤其有一次自己正聚精会神看图纸,突然一抬起头,他正用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自己,现在想起来,她还忍不住心扑扑地跳……眼前又闪现出那俊美飘逸的身影,小县主脸色微微发热,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脸颊。

    想的出神,一眼瞧见父母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小县主一哆嗦,她下意识地摇摇头,“没有,没有,女儿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研究水车,哪有功夫去见什么沈二爷,张二爷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瞧见女儿的脸瞬间红到了两腮,南郡王额头的青筋蹦了几蹦。

    见南郡王脸色不对,南郡王妃连忙板起脸,“……沈二爷即便不在翰林院了,上面还有高堂老母,又不是寻常的工匠,哪是你想请就请的。”不着痕迹地用身子把小县主和南郡王隔开,一边推了她往外走,“……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

    有些不甘心,但瞧见父亲脸色青黑,当真怒了,小县主使劲一跺脚,蹬蹬蹬跑了出去。

    “你就惯她!”南郡王一掌拍在书案上,“你看看,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哪还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想起这面刚拒了婚,女儿竟偷偷地跑出去找人家,南郡王手背上的青筋都蹦起了半寸高。

    这张老脸可真被她丢尽了!

    “……女儿这样也是你惯的!”被丈夫无端训斥,南郡王妃也有些火大,“她费尽心机组装水车,不也是为了你!”

    目光落在水车上,南郡王气焰立时矮下来。

    说到底,女儿不顾自己禁令跑出去找沈忠信,也是为了这个水车。

    “……那沈二爷虽然没有功名,却也是一个想当当的君子。”见南郡王不言语了,南郡王妃声音也低了下来,“刚被我们拒绝,听说这水车能福祉西南百姓,他二话不说就把图纸送了过来,香儿看不懂,我们遣了工匠去问,哪一次不都耐心地给解答,写的详详细细地让工匠带回来?”叹了口气,“……这样的心胸气度,你上哪去找,更难得他也喜欢机关遁甲,正和了香儿的脾气。”

    南郡王妃说的一点也不假,抛弃沈老夫人这一层,南郡王也打心里看好沈忠信,至少也是个恢宏大度,光明磊落之人。

    见他动心,南郡王妃趁机说道,“……你一直顾忌沈老夫人,这次皇后册封大典沈老夫人没去,我听说是因为越来越健忘了,刚放下饭碗就忘了自己吃没吃饭,叫嚷着给端饭吃,刚出了院门就找不着家,说话行动就像个孩子,身边一刻也离不了人,看这意思,怕是再主不了事了。”

    果真这样,小县主嫁过去是再受不到婆婆气的。

    更主要的,沈钟磬夫妻成了五皇子的义父义母,他日一旦五皇子坐上九鼎之位,沈钟磬和甄十娘就是无冕的太上皇和太后!

    这样的联姻机会可是不多!

    现在,大约满上京城未嫁的姑娘都巴不得和沈家联姻吧?

    南郡王妃在心里叹息。

    所以,刚刚看到女儿提起沈忠信竟然红了脸,她心里震惊之余窃喜居多,潜意识地,她还想促成这桩姻缘。

    “痴呆了?”南郡王错愕,……沈夫人不是神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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