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沿街小店几乎都已打烊,徒留街灯照影,更显冷清。
    星轨缓步走在街上,仍在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企图将它们串成一线,却始终感觉还欠缺最关键的东西。
    良久,他仰头一叹,目光遥向天穹。
    星河横空,璀璨绚烂,壮阔无比。
    这般美景,若是寻常时候,定能让人惊叹赞赏,可星轨如今却没有半点心情。
    “若是老师在的话,一定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出真相吧?”星轨望着星空,心头莫名的浮起这样的念头。
    “叮~叮~”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琉璃敲击声传来,星轨神色一动,循声望去。
    不远处的街道边,一间小店仍亮着灯火,店外青藤缭绕,围成一片别致的庭院。
    庭院中,一个少女纤长双指捏着银匙,轻轻敲击着琉璃杯,哼唱着歌谣。
    歌声细腻婉转,如轻风微雨荡过郁郁葱葱的密林,落入蜿蜒的潺潺溪流中,遥遥而去,空灵悠远。
    星轨识得这歌谣,因为月牙以前也哼唱过。
    据说那是精灵族和人族都有流传,先人为了纪念‘元素妖精’而传承的歌曲。
    只是光阴流转,原来的词曲早已离散,现存的许多版本已难以考究孰真孰假。
    星轨听得出神,恍惚中又响起了昔日光景,神色黯然。
    直到歌声忽然停住,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唱歌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霜银长发飞扬如翼,深红眼瞳宛若宝石,修长美腿交叠而坐,衬得婀娜身姿更显曼妙。
    星轨有些意外,此人,竟是他之前在竞技场上见过的帝国大赛参赛者。
    ‘元素妖精’菲菈.提亚!
    “’驱星之尘‘莱尔.安德……”少女放下手中银匙,纤纤玉手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奶茶推向星轨的方向,淡笑道:“真有缘呢,坐下喝杯奶茶吗?”
    这世间绝大多数人,恐怕都无法拒绝如此美丽动人的邀请。
    但星轨的瞳孔微微竖起,只觉眼前光景有些妖异。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星轨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从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女时,心头就有些莫名的难耐。
    菲菈.提亚是这个模样吗?星轨心头总不免升起些困惑,似乎有人在疯狂的告诉他是的,却又有什么在拼命的阻止这个信息的注入。
    但星轨还是走了过去,缓缓坐在了少女对面。
    “你是谁?”星轨直接了当的问。
    少女那如宝石般的眸子微微一张,似乎有些诧异。
    而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她的笑容没有青春洋溢的少女气息,反而颇具成熟风韵。
    她笑了几声,而后迅速收敛,神情认真之极,盯着星轨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真正的‘元素妖精’,你信吗?”
    星轨微微皱眉,只觉她话里有话,但又分不清所指为何。
    “我说的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少女将奶茶推到星轨身前,“试试吗?这家店的招牌奶茶,我亲手调的。“
    星轨看了一眼仍在氤氲冒着热气的奶茶,举杯轻抿了一口,只觉芳香满溢,似有青青草地和葱葱绿林的气息。
    大自然的味道?
    星轨的脑海中竟不由浮现苍翠林海,如置身其中,心神安宁。
    “好喝。”星轨不由赞叹。
    “多谢赞赏。”少女翘腿背靠着椅子,一只手慵懒随性的托着侧脸,微笑如夜风轻柔,神秘。
    “这是源自精灵族的手艺吗?”星轨忽然问到。
    少女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以前一位朋友做的食物也有类似的感觉……”星轨道:“加上你的身份,自然而然的猜测而已。”
    “猜的不错,这确实和精灵族有关。”少女轻笑一声,眼神却渐渐深邃,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元素妖精‘的故事吗?”
    这忽如其来的一问让星轨微怔,随后点头道:“虽然关于她的故事流传不多,但我都有了解过。”
    少女微微点头,“作为这杯奶茶的报酬,你回应我一个请求吧。”
    星轨不知她为何会有这要求,只是点了点头,“假如我可以做到的话。”
    “我想听听……”少女红宝石般的眼眸中,光芒聚敛,血色浓郁,“你所知道的元素妖精的故事。‘”
    这个请求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星轨熟读史书,对元素妖精的故事更是颇有了解,自然可以回应。
    ‘元素妖精’布琳.艾尔,她是人族与精灵族的混血儿,虽然自幼生活在人族,但也深受精灵族风俗的影响。
    她为了不与精灵族产生纠纷,成年后一直在北部与魔族对抗,并以其超绝天赋在乱世中成长为天魔导师,名动一时。
    后来人族在南边与精灵族的冲突加剧,她怀着成为两族沟通桥梁的远景奔赴南方,稳住了两族剑拔弩张的局势。
    但其后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却让布琳.爱尔在人族的声望坠至低谷,在精灵族也被视为叛徒,而后更死于两族交战的天河城外。
    关于她所遭遇的变故和结局,史书上并没有详细的记载,似乎是被人为的隐藏了关键信息。以致于后事关于她的许多故事都是坊间流传,版本众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布琳.爱尔最终被她所珍视的两族都抛弃,饱含冤屈,孤身寂灭。
    此后过了许多年,才有人出来为她正名,并在天河城区为她塑造了雕像,以诫后人。
    她曾经的罪是什么?她曾经的冤为何?都只是如故事般的碎片,没有多少人在意。
    她只是被作为和平的象征,树立在那里,不知对她而言算是荣誉,还是嘲讽?
    星轨将他所知的一切娓娓道来,少女默默听着,神色一直很平静。
    末了,她似乎心有所感,纤长手指轻敲着椅子,又自哼起了歌谣。
    还是之前的那首歌,旋律已经到了尾声。
    星轨只觉那歌声过了绿林清流,忽而转入荒原,勃勃生机顿失。
    本是温柔的声音也渐转哀怨,如泣如诉。
    “她的空梦碎在荒野,她的眼眸盈斥鲜血,她的长发覆满霜雪……”
    少女的歌声中多了歌词,她像是在唱着悠悠往事,眉间霜银发丝随风而动,眸中血红宝石深邃无垠。
    星轨怔怔望着她,心头那诡异之感愈发浓烈。
    仿佛眼前的少女随时都会化作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湮灭虚空万物。
    但少女的歌声明明很冷,冷的没有半点生机。
    “她心中之火,不再炽烈,冰冷如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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