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叔叔,南宫世家之人,即使道歉也是打赢之后的事,还有我等未曾一战。”南宫容扬声道。

    “他极可能是背着大刀的诗人,喜欢念些白话似的诗,五十年前打遍天下不曾一败,后来很少过问江湖事,你父能不能打过他都难说。”南宫亮在侄子耳边私语道。

    南宫容上前,一脸坚毅道:“前辈,南宫世家少主从来没有不战而认输的,请赐教。”说罢抽剑双手握着一引,身体半躬,摆出剑尖朝下,剑柄靠近胸口的姿势,这是晚辈请求长辈赐教的最高礼仪。

    “南宫世家不成器的弟子太多,想不到你颇有几分硬气,放马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两人仅过了三招,南宫容的剑也被怪人轻易拍掉,他苦笑一声:“艺不如人丢脸至极,晚辈认输,待晚辈练好武功后,有机会再求一战。”

    他朝怪人躬身一礼,再走到捂着脸观战的车夫面前,深深一躬呈上一张五百两银票道:“我,南宫世家第十六代少主,为之前南宫弟子殴打阁下之事,代表寒家向阁下赔罪,请原谅。”

    车夫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史可奇接过银票塞进他胸口道:“有什么不敢的,不过你们南宫世家出手阔气,我代表他原谅你。”

    南宫亮深深看了史可奇一眼,率领族人收拾行李离去。

    史可奇拉着吓得心神不宁的车夫向怪人行礼致谢,怪人竟躬身回礼,与面对南宫世家众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天下黎民,在强者眼里如同草芥,如你这般无任何势力的平民,平日经受生活的千般苦楚,遇见事情多半受尽欺辱,我辈若不替你们做主,还有谁会!上天不欠强者不欠权贵,唯独欠这些平民。”

    “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向你们主动行礼,今天就让我这个老头回礼,更向你们行礼。”怪人掷地有声道。

    “一鞠躬为天,二鞠躬为地,三鞠躬为人,你们如羔羊的命运,如猪牛的人生,从出生就被压榨到现在,我为你们遭受的今日之辱往日之苦,为天为地为人施与你们的不公道歉,世界欠你们太多!”这威震天下的老人竟然一躬再躬,谦卑的如同尘埃。

    他道:“如果世界太黑,请将你双眼遮上,世上的黑暗便与你无关,如果道路太黑,请为你点一盏灯笼,你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车夫听着听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他低下头说声谢谢,匆匆跑向房间。在他这谨慎胆小的一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从未有当世强者向他行过礼,苦的,酸的,甜的,辣的,千百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化成无声的哽咽,他将头埋在被窝里任眼泪恣意奔流,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

    史可奇被震撼的无以复加,心里有东西决堤而出,他道:“你不像诗人,反像个疯子,你这样做是与世界为敌。”

    “被你说中,以前有人叫我背着大刀的疯子,五十年前我是天下公敌。小子,出手吧。”

    “什么?”

    “我让你出手!”一股强大的压力逼向史可奇。

    “前辈,在这短短的片刻时间,你的形象在我心中如同高山般巍峨,让我敬仰不已,请问哪里得罪你了?”

    “在南朝武林,狗也敬仰我,我不需要什么敬仰,你既然替车夫出头,为何不敢动手,只提出要南宫世家的人赔礼道歉?”

    史可奇沉吟了一会,道:“先礼后兵。”

    “如果那人真的赔礼赔钱,你怎么办?”

    “算了。”

    “车夫挨打得到补偿,这本来是应该的,掏点钱对世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打他的人没受到惩罚,所以我要你出手,因为你没惩罚打人者。”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绝对公平,前辈。”史可奇闷闷不乐道。

    “你害怕了,伸张正义的时候你怕了。”怪人的话如同利箭一样穿进史可奇的内心。

    “我能怎样,别人是一个庞大的世家,我只是乡村来的无名小子。爷爷被抓走生死不知,我还是被开除师门的采花贼,被师傅打的像狗一样躺在地上。豁出去容易,如果我死了,谁来替我做这些事?为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往死里得罪一个世家,我真的做不到。”

    “面对强者敢抽刃而上,敌有多强,你越敢抽刃,最终你一定比他强。”

    “不自量力的时候,还没变强就被人捏死。”史可奇辩道。

    “孺子不可教也,刚刚你说自己是采花贼?”怪人有点玩味的说。

    “对”史可奇坦然说出那莫名其妙被污蔑的一幕,严燕萍哭泣的双眼仿佛又浮现出来。

    “我信今日之你,不信往日之你,以前我都没见过你,路遥知马力。没有人会一直大善大恶,每个人的心里都藏有善恶,善恶往往是一瞬间一个念头的事情,做了善事你是善人,做了恶事你是恶人而已。普通的恶人,了不起坑一些人,杀几个人,但皇帝恶起来,就是千千万万人的死。”

    “即便你真的做了那种事又怎样,我今天见你在做善事,你再多做几件,多少可以弥补那个过错,当事人可能不会接受,但你内心会平静许多。”

    史可奇一脸郁闷道:“前辈,我对天发誓真的没做。”

    “你没做就没做,发誓有用吗?人不是靠誓言,要靠行为来证明。说实话,我不太欣赏你,我更欣赏呼兰行那小子,就是你师傅严镇北的师弟,北武林中人称他狂侠。同样,我也不欣赏你师傅,和你一样,会权衡会机变,又喜欢讲慷慨激昂的大话,做不到一柄纯正的太阿,敢于刺破天地。”

    “你们一个疯,一个狂,合一起就是疯狂,能不看顺眼吗。”史可奇腹诽了一句。

    “你不出手我也不勉强你。”怪人说完一跨步,瞬间没了踪影。唯剩一句“创世神,遗留在艾泽拉斯大陆的号角,再度被人类吹响”的话隐约传来。

    南朝国都南海郡,一年一度的阅兵式正式开始,从城门到阅兵广场到处都是军队,一路接一路大军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通过阅兵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每一路大军走到广场中心都要转身向高台上的皇帝行礼欢呼,万岁的呼声响彻整个皇城。

    年轻的皇帝林奢一身戎装,外罩大黄飞龙披风,头戴明黄盘龙战盔,腰挎天子方剑,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英武非凡。他心情激荡的向各路军队回礼,这是属于这个国家的军队,属于他的军队,天子剑所指就是大军奔赴的地方。

    “今年的军队怎么这么多,两个时辰了还没走完。”南朝的一个观礼百姓对旁边的人说。

    “这位小哥,你不是皇城人士吧,阅兵式一年小阅,五年大阅,今年又是一个五年,兵当然多了。”有人回道。

    “是啊,我是茶郡人,真壮观,有生一世见一次这么浩大的阅兵也值了。”

    旁边人不屑再答,作为土生土长的皇城人,天生拥有轻视全国各郡的莫名优越感,在今天越发膨胀放大。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他心想。

    但他不知道的是,雄心勃勃的南朝皇帝借着阅兵的机会,把全国一半多的军队集中起来,准备全力发动北伐统一战争,来完成林家历代先祖的心愿,这也是他的心愿,为这他足足准备了两年多。

    北周朝的北方正在承受蛮族的猛烈攻击,那么,南方也来了,林奢在心中对自己说,他将天子剑用力一指,剑尖朝北,那是北周无边的江山。

    武德十五年四月,南朝五十万大军为不引起北周探马注意,分成四路先后开拨,车辚辚马萧萧。

    而进攻北周的三万多蛮骑在折损了部分兵马后,成功突围汇入攻击长城的十万大军中。蛮骑多次尝试无法攻破大庸关后,沿着此前先锋突破的缺口涌进北周幽州。

    与此同时,史可奇几人抵达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建在乌州的飞来山的山脚下,占地面积百亩,奴仆成群。外有两人高的围墙,内有深深庭院高高阁楼,端的一派兴旺人家的气象。

    大门口摆放着两个高四米长宽三米的巨斧石雕,和院中厅内排好的十八般兵器架,又与一般富贵人家区别开来,表明这是一个武林人家。

    龙大侠见过师叔夏侯浪,告知马家村发生的事情,他说会有安排。三人先在山庄安顿下来,等他做完二天后的六十大寿再说。

    托龙大侠的福,三人都住上单间厢房。

    车夫则拿着车资返回湘州,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交集。

    一间厢房内,史可奇盯着桌上摆着的那颗淡蓝色的蛋,很有砸开它的冲动,在路上在房间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鸟蛋。

    “蛋蛋,说话吧,说你是什么。”史可奇无聊的对蓝蛋道。

    “……不理我,真想把你丢到大茶缸里,让你变成茶叶蛋,丢到厕所变臭蛋,丢到龙大侠裤裆,变龙蛋大。”

    来房里玩的龙大侠翻翻白眼,论口舌三个他都不是史可奇对手,刘法师已经可以拄个拐杖走路,再过一段时间就完全康复,他在自己房内静养。经过这一路相处,三个人关系又进了一步。

    “咦,刚刚我说了什么。”史可奇对龙大侠说,脑海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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