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君,你并没有输,又何必这样自暴自弃呢?”
    冉旭听到声音,顿时一回头,却见冉缁用一双炽热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如今未戴面具,容光照人。
    “呵呵,我还没输,要不是大家为我做出让步,性命都难以保全,还敢说没输?”
    冉旭看了一眼周围,这些人虽然都没说话,但是同理相推,他猜也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什么。
    “我曾听我祖师巫咸说过,修行之路无胜负,真正的成败,便是谁走得更远,谁活得更久。”
    “而且,输一次并不算输,只要最后一次能赢就是嬴了。”
    “他当初修行巫道之初,很多人天资绝艳,远胜于他。最终,这些人也没剩几个,而他迈出了登天之路,与巫神同列云端。”
    “旭君,你不过输了一次,就这样自暴自弃,还如何登上云端了。至于考君,未来再次相遇,我相信你一定能胜过他的。”
    “不错,冉旭君你乃是亘古难遇之人,自有来日登天之时,何必计较一时之成败。”
    “对,将来要是有机会,再将这次之辱,尽数奉还便是了。”
    旁边其他的修行者,也一个个开始相劝起来了。
    对他们来说,只要东君尚在,这九金乌复生的帝子,总有一日会再度登天。
    这种时候,不就是与他交好的最佳时机吗?
    至于这次失利,已成定局,多想也是无益。
    冉旭看着冉缁的表情,依然和以往那样,对自己痴迷,心中顿时闪过一丝暖意。
    这些道理他又哪里不懂,只不过他心中却是难以过这一关。
    另外一方面,很多话,他必须要这些修行者自己讲出来,否则的话,他难以下台。
    现在他想要听到的话,已经从这些人口中讲出了,冉旭便站起身子,朝着他们躬身一礼。
    “诸位,此次之败,皆是旭一人之过,与各位无干。旭在这里,向诸位赔罪了。”
    行礼完毕之后,他又继续说道:“诸位,蜀地之争,皆在寻常军士自己手中,我等也未必会败,即便败了,却也无妨。”
    说完,他看向了东方:“东夷,才是我等最终的战场。”
    “不错,东夷才是最终的战场。”
    “对,柏灌君也不是无能之辈,未必会败给鱼凫氏。”
    ······
    而柏灌君带着大军,从巴地返回,还在半路之上,就得到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什么,修行者都不出手?”
    柏灌君惊呼一声,看着眼前冉缁,他眼中十分纳闷。
    “不错,我们与鱼凫氏的几位真人商量好了,以后蜀地之中,修行者都不能出现在人间战场。蜀地归属,就看你们王者的手段。”
    “这怎么行,我们劳师远归,鱼凫氏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了,根本无从相比啊。”
    “柏灌氏毕竟地广人多,人间相争,还处于上风。王上也非是无能之君,莫不是还怕了鱼凫氏。”
    听到冉缁以言语相激,柏灌王连忙说道:“我自然不怕,只是这样一来,双方损失毕竟不小,来日出蜀,可就难以和殷商争锋了。”
    “若是蜀地得以平定,再缓几年也是无妨。殷商之中,这几年也有大变故,王上不必担忧。”
    冉缁通知此事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柏灌王见到她离去背影,眼中神色变幻,口中喃喃自语:“若是能胜则罢,若是不能胜,你们也不要怪我,都是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修行者逼的。”
    ······
    商地,殷都。
    这一日,殷都之中热闹非常。
    周公姬季历,也就是商帝文丁亲自册封的牧师,再一次入殷都朝拜商帝。
    与十一年前,姬考入沬邑朝拜商帝武乙相似的是,这一次姬季历入商都,也带来了战利品。
    所谓战利品,便是所擒的戎狄。
    上一次,姬考带了十二位西落鬼戎的戎王,献给商帝武乙,巡街示众。
    这一次,牧师姬季历,带来的是翳徒之戎的三位大夫。
    翳徒之戎,可是远比西落鬼戎要强大的戎狄部落,而且他们占地极广,直接威胁殷商北部疆域。
    翳徒之戎被周人击破,直接就缓解了殷商北部的巨大压力。
    为昭示周人之功,商帝文丁,特意遣人将姬季历召至殷都,要授予西伯之位。
    此时的姬周,可不是十一年前,姬考入沬邑之时,没有多少人听过的西陲小国了。
    十一年前,姬考入沬邑之后,商帝武乙授予姬周斧钺,可以征伐西部戎狄。
    十一年来,姬季历与姬昌父子,不断整顿兵马,东出攻击戎狄各部,加上姜氏和骊山之中的炼气士相助,战功赫赫。
    文丁一年,周人伐燕京之戎,虽兵败而未伤根本;
    文丁三年,周人伐余无之戎,大破之,拓土增民;
    文丁四年,周人伐义渠之戎,生擒戎王,义渠西退数百里,周人收回祖地;
    文丁四年,周人纳毕、程之国,再伐燕京之戎,大破之,兵威赫赫,商帝文丁封姬季历为牧师;
    文丁七年,周人破始呼之戎,北戎寇夏局势,终于得到缓解;
    文丁十一年,也就是不久之前,周人败翳徒之戎。
    十一年征伐,西北戎狄,也就剩下最强大的鬼戎、犬戎、羌方、荤粥等部族,还有战力了。
    周公姬季历入殷都,受到了殷都百姓的热情迎接。
    北狄入寇,直逼邢邑,因为东夷之地还有战事,所以中央之兵一直无法援助,只靠北地之民苦苦支撑。
    幸好周人起于西北,与戎狄征战,减轻了北部的压力,让戎狄一直没有攻进来。
    如今翳徒之戎被破,想来北边的战事,也快要结束了。
    而殷商,终于能将全部精力,投入与东夷的争斗中了。
    姬季历见到殷商百姓这么欢迎自己,也十分开心,对着身旁与他同乘一车的人笑道:“十二年苦功,你太祖父所说的复仇、兴周二愿,如今终于算是完成了。”
    自从先公姬亶去世,至今刚好十二年。
    在他身旁之人,英姿飒爽,器宇轩昂,眉目之间,显得极为杀伐果断,在一旁笑道:“祖父与父亲,十二年夙兴夜寐,终有成效了。”
    不过姬季历笑过之后,又是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你兄长在蜀地如何了,十一年没有消息,真让我担忧啊。”
    “兄长要是知道姬周如今的情况,想必也会开怀不已。发见那些修行之人,都可以飞天遁地,听闻兄长天资远胜常人,想必也能如此了,祖父还请不要过于担忧。”
    “唉,你是不知,他要是修行炼气天赋不佳,我还不担心了。能够飞天遁地,十年不归邦国,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给缠住了。”
    剩下的话,姬季历没有说,要是没被事情缠住,那就是情况不太妙了。
    “祖父,多想无益,未来兄长回来,让他好好讲讲他的经历便是了。马上就要到殷商帝宫了,我们要下车了。”
    “下车吧,你兄长生死未知,也耽误你了,让你年过二十,都没有娶正妻。我决定这次回去之后,不再管你兄长是否回来了,为你迎娶正妻。”
    “祖父,这可不行,兄长尚在,做弟弟的哪能先娶正妻。再说了,发不过二十出头,太祖父当年这个年龄,不也还没娶太祖母吗?”
    “不能这样算,在你之后,还有嫡兄弟八人,难不成都要等你兄长回来娶正妻,不妥,不妥。”
    ······
    此时的姬考,正站在一处山巅之上,观看鱼凫氏与柏灌氏的最后一战。
    连续数月的时间,杜宇指挥着鱼凫氏之军,与柏灌氏在蜀地山林之中鏖战。
    开始的时候,鱼凫氏还一直处在下风,他毕竟年幼,还没有这些经验。
    但是熬过了一段生疏时间之后,杜宇便展现出了不错的领兵天资,相比老辣的柏灌王,丝毫不在下风。
    甚至他还别出心裁,派归附的柏灌氏部族之人,到柏灌氏各处去游说,诉说柏灌王不知为民众谋福,只知道妄动刀兵。
    并且,将鱼凫氏这些年耕种不息,百姓安居乐业,甚至建起城邑邦国的种种事情,说给他们听。
    交战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柏灌氏部族,开始转投鱼凫氏。
    双方形势,变化极大。
    这最后一战,可以说是鱼凫氏大军围困柏灌氏的一战,姬考远远一看,便知道胜负已定了。
    ······
    军士兵败,柏灌王在亲兵的护佑之下,仓皇逃出征战之地,仰首望天,怅然不语。
    “王上,要不我们还是回羌地之中,再借一支兵马过来,与鱼凫氏大战吧。”
    柏灌王凄然一笑:“再借兵马,然后再拱手送给鱼凫氏吗?”
    交战之时,不少部族军士倒戈相向,让柏灌王的心志大失,觉得自己这一生所为,为蜀地之中再造文明,仿佛是一个笑话一样。
    修行者不守诺言,说好的相助不见了,让他一点准备也没有。
    要是早知此事,他也就不会这么着急出兵巴地,而是将鱼凫氏灭了再去了。
    蜀地之民也不知厉害,投向了鱼凫氏所谓的诸夏之制。
    他仰天一笑,多年所创立的种种文明、制度甚至文字,都要随这一战烟消云散了吗?
    忽然,他转头问自己的亲兵:“你们怕死吗?”
    “不怕。”
    这些亲兵都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你们不怕死,我也不怕死。柏灌氏耗时百年所创的蜀地文明不存,你这不到十年的诸夏文明,也别想继续留存。”
    说完之后,柏灌王从自己衣袖之中,取出一个瓶子。
    这是一个雪白的瓶子,上面有着一种神秘的纹路,莫名气机在上面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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