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眼波却没什么温度。
    她淡然挪开目光,将打火机放回了原位。
    程子同心头掠过一丝烦闷,说不出它从哪里来,大概因为天气闷热的缘故。
    这时,符媛儿又站起身来,走到冰箱旁边打开了酒柜。
    拿出了其中一瓶酒。
    瞧见他的眼波扫过来,她的唇角微翘:“不舍得?”
    她拿出来的,的确是这个酒柜里最好的一瓶酒。
    “无所谓。”他耸肩。
    她熟练的将瓶塞打开,红色酒液倒入醒酒器内,灯光下看,它是一种暗红色的带着香气的液体。
    于是,一顿烛光晚餐拉开了架势。
    “符媛儿,你是准备收回那天说的话?”他的俊眸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想了想,柔唇也泛起浅笑:“即便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难道不可以一起吃顿晚饭吗?”
    接着又说:“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若有所思,但没再追问,她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前来,他只要看着就可以了。
    酒醒好了。
    她拿起醒酒器,给他倒了半杯,给自己倒了整整一满杯。
    “程子同,祝我们……”她举起酒杯,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想来想去没想到合适的,“不说废话了,直接喝吧。”
    她一仰头,一口气将满满一杯酒都喝完了。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心疼,酒杯到了嘴边,但没喝下去。
    符媛儿又给自己倒一杯酒,同时往他瞟了一眼,“你怎么不喝?这么好的酒,可别浪费了。”
    说完,她又喝下了一杯。
    程子同笑了,轻轻摇晃着杯中酒液:“符媛儿,我这瓶酒不是你这么一个喝法。”
    “酒终归是要喝到肚子里,讲究那么多干嘛!”说完,她又喝下了一杯。
    程子同的眉心越来越紧。
    当她再一次往杯子里倒酒时,他忍不住拿住了酒瓶。
    “喂,你没这么小气吧。”她想抢酒瓶,但力气没他的大。
    瞧见他将酒瓶放到了桌子边上,她站起身来想去拿……他又将酒瓶拿开。
    她顺着上去想抢,一个脚步不稳,竟朝他身上跌撞而去。
    下一秒,她已落入了他宽大的怀抱之中。
    “投怀送抱?”他的嗤笑声随之落下。
    而涌入她鼻间的,却是熟悉的淡淡香味,她情不自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肺里填满他的味道。
    一阵委屈和痛楚涌上心头,连落入视线里的,他衬衫上的纽扣,也让她觉得委屈。
    眼角不由自主淌下泪水。
    泪水的凉意让她回过神来,她急忙坐起来拭去泪水。
    好丢脸。
    “程子同,喝你一点酒怎么了,”她从他怀中站起来,“今天我把你的酒全喝光了,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她的酒劲上来了,说话舌头开始打结,脚步也有点不稳了。
    程子同想站起来,被她伸手指住:“你坐着,别让我瞧不起……”
    程子同:……
    她来到酒柜前,一手拿出一瓶酒,“砰”的往餐桌上重重一放。
    她想将酒打开,但拿开瓶器的手没什么力气了……
    蓦地,她的手被他修长宽厚的大掌握住。
    他转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将瓶塞打开。
    “谢谢。”她笑着说了一句,放下开瓶器之后想伸手拿酒瓶,却抓了一个空。
    “媛儿!”在他的低呼声中,她双腿一软往地下倒去。
    他眼疾手快伸臂一扶,将她稳稳当当扶在了自己怀中。
    她的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目光变得迷离,俏脸绯红,原本柔嫩的红唇在酒液的浸染下变得暗红……像暗含了某种秘密,等待他去探索。
    这样的她紧靠在他怀中,他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
    “程子同,你……”她迷迷糊糊朝他看来,“你的脸怎么了……”
    她抬起手,纤长葱指捧住他的脸,柔腻的触感从他的皮肤直接传到心底深处……
    那团被压抑得很辛苦的火差一点就要冲破束缚……
    “程子同,你的脸还不够红。”她忽然这样说。
    说完她强撑着站起来,可能刚过去一波强烈的酒劲,她又稍稍清醒了些许。
    她拿起酒瓶,再次往杯子里倒酒,“你起来,”她叫唤他,“起来喝酒。”
    他起来了,但是坐在了椅子上,并没有端起酒杯。
    “你喝……喝酒……”她将杯子凑到了他嘴边,美目柔媚,“喝,你喝呀……”
    这种情况下,这杯子里是毒药,他也心甘情愿的喝了。
    “你再喝。”刚喝完,她又凑上来一杯。
    “再喝……”
    “喝嘛……”
    符大小姐喝醉了的恶劣行径,是喜欢给人灌酒。
    终于,他也有点晕乎了。
    “喝……”她仍又倒来一杯酒。
    他勾唇轻笑,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
    “哎呀!”她低呼一声,酒杯中的酒全部洒在她衣服上了……今天她穿的是一件v领的衣服,酒液正好是顺着事业线往下滚落的。
    她随手抓起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往身上擦,擦着擦着感觉不太对劲了,她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是将他的衬衫扯开了……
    而他的俊眸里燃着火,像是要将她炙烧成灰。
    “还给你……”她不屑的嘟起嘴,“有什么了不起。”
    她去洗手间擦一擦好了。
    她站起身来,却又被他拉回,“既然主动送上门,为什么还走?”
    她抓了抓头发,脑子有点转不开,“送上门……”什么意思。
    他不由呼吸一窒,她这迷糊的模样让他如何忍受得了,多日来的忍耐犹如火山爆发,交叠的身影滚落到了地毯上。
    “嗯……”铺天盖地的亲吻让她有点透不过气,她忍不住伸手推他。
    他暂时停下,双手撑在地板上,眸光紧锁着她:“媛儿,你为什么过来?”
    她看着他,目光迷茫。
    他忽然也感觉到一阵眩晕,他刚才没注意她拿的是什么酒,后劲这么大。
    “程子同……”她轻唤他的名字。
    “嗯。”他答应一声,头却越来越眩晕。
    最终,他趴倒在她身上,睡了过去。
    她缓缓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看了看,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窗外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屋内烛光摇曳,轻柔的映照在熟睡的两人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闪电,熟睡中的符媛儿猛地睁开双眼。
    她瞪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渐渐回过神来。
    她将程子同从身上推了下去,他翻了个身,依旧熟睡着没有醒来的痕迹。
    这是当然的了,因为她在他酒里放了助眠的东西。
    不错,那天他和程奕鸣在医院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当时她和严妍就躲在门外,他和程奕鸣大概谁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外偷听吧。
    听了那些话,她冷静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转身离开。
    “媛儿,媛儿……”严妍在住院大楼外追上她,神色带着浓浓的担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符媛儿四下看了一眼,担心程子同随时会从大楼里出来。
    她和严妍回到了她的公寓。
    但她也没说话,只是在沙发上呆坐着。
    严妍找不到话安慰她,如果那些话是从程奕鸣的嘴里说出来,她还可以说他是别有用心。
    可她们亲耳听到程子同承认。
    捶得无处可躲。
    “你好歹说句话。”严妍有点着急。
    符媛儿咬唇:“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
    “他收购符家股份的文件。”
    严妍深以为然,这东西必须亲眼瞧见才能作数。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符媛儿已经计划好了,“先弄清楚那些文件在哪里,然后想办法去看一看。”
    这个倒是不难,很快,她就从程子同的秘书那儿知道了,收购类型的文件,他都会放在公寓。
    所以,今天晚上她来了。
    她喝醉,他才会喝,而他的酒里,被她偷偷放了助眠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医生给严妍开的安神好眠的药。
    “你不怕自己真喝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吗?”出发前严妍担忧的问道。
    “我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有数。”她不在意的勾起唇角。
    看看,这时候她睡醒过来了,他不是仍在沉睡当中吗。
    符媛儿忍着胃部的不适,爬起来便朝书房走去。
    文件柜里,书桌抽屉里,电脑里,她都找了一个遍,但都没瞧见与符家有关的东西。
    她想起过来之前,严妍对她的叮嘱:我从程奕鸣那儿打听到的,程子同喜欢把重要的东西放在手边。
    她的目光落在电脑边的几本书上。
    那些书很大,打过a4的打印纸,如果不仔细看,你会想当然的认为那是用来垫手的。
    但当你一本本的将书拿起来,里面果然另有乾坤。
    一份股份出售协议书,买卖双方是一个姓于的人和程子同。
    这个姓于的人,从爷爷手上低价买走了符家百分之八十的股份。
    房间里没开灯,但窗外不时闪过的电光足以让她看清楚这份协议,一行一行,一个字一个字……
    泪水,忍不住的滚落,差点滴落在这份协议上。
    亲眼看清楚有什么好,除了让自己伤心,还能得到什么。
    他果然派人与爷爷交易,借机打压股份价格,符家公司的资产就这样在数字中,变得烟消云散。
    爷爷说他对她的好,是出于愧疚。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他只是想要温柔的扎下刀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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