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死寂的办公室,米迦勒失神落魄的呆坐着,而不久之后,他就再次接到了保罗.罗恩来电。

    “超大新闻!”全息影像中的罗恩表现的一脸震惊,但米迦勒此时却已知道他的震惊来自何处。

    “沈月禾……临时议长他,放弃了否决权,针对沃肯人巴尔德星系的战争议案通过了!”保罗.罗恩一惊一乍的公布结局,他很奇怪面前只是冷冷看着他的米迦勒,不明白他为何不与自己一样震惊。

    “还有其他的么?”米迦勒有些虚弱的问道。

    “开战了,海顿!由银盟政府授权的战争啊!这可是数百年来的头一遭,你难道就只有一句:还有其他的么?天啦,我们究竟是生活在一个什么年代?我是说,背着亿万银盟公民向异族开战?这还是一个民主政体么……”罗恩还待继续再说,却已被米迦勒掐断了信号。

    为了一己之欲和极少数人的利益,他们利用从民众中榨取的金钱和公民所赋予的权利,居然要在这一桩桩处心积虑却漏洞百出的弥天大谎之下,向一个不可知不确定的未来燃起致命的战火,而他们居然成功了!

    他们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在权利的巅峰结党营私,他们在人前表演,在台后勾结,用谎言和心计骗取了他的信任,然而无论自己有多么谨慎,最终居然也成了被利用一环,间接变为他们这项阴谋的帮凶!

    想到这里米迦勒怒气上冲,却又懊恼不已。

    不能就这样!这不对!沈月禾骗了我!文仲利用了我!他只觉得热血上涌,全身激颤,但转瞬间,一股茫然,一份委屈,沮丧的无力感使他跌坐在椅子上,米迦勒仰天长叹。

    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约克.亚历克斯的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实习生此时正对他露出温和的笑,那样子似乎是在说,这一切并不怪你……

    但他立即再次回忆起那场令他至今魂萦梦牵的葬礼,在苍翠的松柏林间,小小的一处坟堆,红褐色的棺木,悲恸的双亲……他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定是心痛如绞。

    米迦勒记起亚历克斯的父亲,那个由银盟海军退役的上校,他穿着蓝白相间的老式军队制服,向自己儿子行注目礼……他察觉到这位父亲颤抖的双唇,饱含的热泪,颤巍巍的军姿保持了很久很久。

    而亚历克斯的母亲,那位面目慈和的老妇,有着她儿子那般坚毅的性格,她强忍悲痛而来,却最终在坟前几次哭得昏死过去。她当着前来哀悼的众人的面,将《明日更佳》公司的慰问金支票连着大额保险单据一并撕得粉碎,并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冲向那位前来悼念的特别代表。

    “拿走你们的钱,把儿子还给我!”她对着那帮保险经纪和代表们大吼。

    那简直吼在了米迦勒的心坎里……

    那并不是一起事故,是阴谋家们驱使无影人杀了你儿子,而我才是直接导致这一切的幕后凶手!他在心中疯狂的呼喊着,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在这两位双亲的感激中,向亚历克斯的坟中撒上一把土。

    只是一名实习期间的工作,他们将米迦勒当作一名有良心的政客,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葬礼,但真实的情况却是……

    是我害死了你们的孩子啊!

    他心头大恸,在合土而安的亚历克斯的墓前哭个不停,让一众前来悼念的亲朋感动无匹,他们对米迦勒连连劝慰,家属变成了反倒在安慰客人,但他们越是劝慰,米迦勒就越是眼泪不停,最后还是亚历克斯母亲的一句话令他止住抽泣。

    “我们的儿子跟对了一位好人啊。”她当时如是道。

    一个好人?我是么?米迦勒想到此处已是再次泪挂双颊。

    但我却可以自此成为一个!他此刻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擦干泪水,打开记忆板,他开始正对着那枚黑洞洞的微型镜头,沉默着,良久良久,他调出程序,开始录影。

    ……当你们看到这一个**时,说明我已经死去……

    米迦勒对着镜头微微含笑的说道,他至此已完全放掉心中枷锁,多少天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

    ……

    山石嶙峋、清溪潺潺,稀疏的竹枝横七竖八的在黑褐色的泥土中生长着,看似凌乱随心,却又将将在卵石铺就的小径中挑出一帘门户.

    米迦勒.海顿小径间阔步前行。但到了那间闻名于银盟的小草庐外,却又不禁放慢了步伐,他踌躇着紧盯着那扇枯黄的紧闭竹门,感受到脚下圆石的硌人硬度,随即深吸一口气,紧走几步推门而入。

    草庐内格局亘古不变,一张桌、一把椅、一方砚,数只毛笔、几张糙纸,和两面草灰墙壁悬裱的字画,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进门,米迦勒就顿时感到丝丝暖意,较外间冰冷的拟真环境,不禁带给他一股久未感受的释然。

    他看见文仲,这个被坎德人誉为‘深谙此道的智者’,此时正在屋内,他一身素白的道者装束,背手而立,正在欣赏墙壁上的那副水墨银河。

    “你来了?”老人对米迦勒道。他双眼不离画卷,只是伸手缓缓抚动银须。

    “嗯,来了。”米迦勒苦笑着点头道,他心中纷乱,不知几何,在一阵沉默中,他将手缓缓伸向胸口。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么?”文仲突然问道。

    “什么?”米迦勒稍稍讶异,旋即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关于那幅画的意见,他放下手臂,走至文仲身旁,开始第一次仔细审视这幅金色镶边的水墨画卷

    直到此刻,米迦勒才发现此画与墙壁间所悬挂的其他的卷幅的略有不同,它格局庞大,纸张幅度是寻常画卷的数倍,其上积墨似星,泼笔作云,而大片的留白处已呈隐隐泛黄之色,显示着作画年代已堪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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