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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

    云舟落在海边的一座小岛上。

    小岛仅有数里方圆,林木茂盛,山石陡峭,四周为碧浪、白沙所环绕。

    据说,这座没有人烟的小岛上,有座传送阵,却被封禁多年,欲重新启用,尚需一番周折。

    穆丁与师戒,忙着找寻阵法。

    瑞祥则是带着众人,在沙滩上歇息等待。此去路途遥远,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此时他独自坐在一块礁石上,耷拉着眼角,手拈着长须,默默留意着四周的动静而感慨莫名。

    隐忍了二十余年,终于能够摆脱星云宗与星海宗的掌控。只要抵达部洲,召集失散的弟子,便可重建元天门,而真正的成为一方至尊。

    不过,观海子言而无信。瑞某帮他夺回十二峰,灭了星云宗,他已答应将部洲拱手相送,谁料临行前,他又派来了穆丁与师戒。也罢,权当多个帮手,抵达部洲之后,命他二人看守阵法。因为那座大阵与玉神殿息息相关,不容有失。至于某位先生,且看他的造化……

    某位先生,也就是无咎,与灵儿、韦春花、韦尚,还有月族的兄弟们坐在一起。

    广山等人换了衣衫,又有穆家老酒解馋,神情面貌大为改观,各自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韦尚只管闭目静坐,眉宇神态间,似乎多了几分莫名的威势。

    韦春花的手里攥着五色石,犹自吐纳调息。许是吞服了朱果的缘故,再加上她的苦修不辍,她如今的修为已是地仙的二层,也算是进境喜人。

    不过,灵儿的修为境界,没有丝毫的寸进。或许她的根基尚浅,亟待淬炼打熬。而她并不介意修为进境,只将心思放在手中的玉简上。而凝神查看之余,她又禁不住心生疑惑——

    “这……真假几何……”

    无咎坐在灵儿的身旁,手里同样握着一枚玉简。而其中拓印的并非传送阵的方位图示,而是那篇《太阴灵经》。忙着参悟经文之际,他轻声示意道——

    “你且记下,或有大用!”

    灵儿点了点头,继续查看手中的玉简。

    “真假几何……他又何必再次骗我呢……”

    无咎稍稍失神,抬眼远眺。

    灵儿手中的玉简,或图简,为穆源于临行前所赠。其中拓印着数十座传送阵的方位,与具体的所在。从海岛、至部洲各地,极为详细。

    无咎收到图简,颇为惊讶,却并未声张,而是暗中交给了灵儿。

    当年前往部洲,也是借助传送阵,只是传送过后,阵法便被毁坏,以至于退路断绝,最终他不得不在海上漂泊了数年之久。

    而穆源的图简中,位于各地的传送阵,无疑便是一条前往、或离开部洲的路径。

    那位穆掌柜是如何得到这枚图简,暂且不提。而他的用意,却不言而喻。他是怕自己被困在部洲,故而如此这般。而他是真诚相助,还是又一次的欺骗?

    不过,眼前的海岛,便被标注于图简之中。由此表明,这条隐秘的路径真实无误。

    穆源与侩伯、艾方子,并非坏人,且人性尚存,良心未泯。而三人只是星海宗的晚辈弟子,难免身不由己。曾经的恩怨,且随风去……

    “前辈,岛上的传送阵,业已齐备,是否启程?”

    百丈远外的山石背后,冒出穆丁的身影,他冲着这边招招手,并扬声呼唤。

    “再等上一个时辰——”

    瑞祥并未急着动身,如此吩咐道。

    穆丁有些意外,旋即又消失不见。

    无咎循声看去,突然出声道:“今夕何夕……”

    灵儿兀自凝神于手中的图简,轻声道:“你呀……眼下已是甲寅年的八月,正午时分……”

    “嗯,我记性不好!”

    无咎自嘲了一句,再次看向广山与诸位月族的兄弟。

    十二个月族的汉子,一路上双手不离灵石,走动都在吐纳调息,俨然便是一群真正的修士。而各自的修为,也大有提升。

    其中韦尚与颜理,已修至炼气的八层;昌木汤齐等人,亦修至炼气的六七层。如此修为,足以驱使飞剑,催动灵力护体,且筋骨坚硬,浑身的力气倍增。尤其是连年征战四方,对阵者均为仙道高手,兄弟们久经热血的淬炼,如今变得更加强大……

    无咎拂袖一甩,面前多了一堆黄灿灿的野参,轻声示意道:“灵儿,与兄弟们分了……”

    “啊……黄参?”

    灵儿很是意外,却并未耽搁,双手挥舞,十二位月族的汉子每人分得两根黄参。余下的几根黄参,由她与韦尚、韦春花分享。

    “快快将黄参吃了,以免被人惦记!”

    广山与兄弟们尚在愣怔,猛然惊醒过来,各自抓起黄参,张开大嘴便囫囵吞下。

    灵儿与韦春花,拿着黄参,倍感珍惜,兀自端详不已。韦尚则是将他的两根黄参,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无咎,你的千年黄参,从何而来?”

    瑞祥就坐在十余丈外,这边的动静他一清二楚。那黄参足有拇指粗、尺余长,须茎齐全,色泽如金,灵机浓郁,怕不有上千年的年份,乃是极为罕见的宝物,竟被当成野果分食……

    无咎坦然道:“前辈也该知晓,我为了找寻兄弟们,曾被骗往异域,途中顺手捡得几株黄参,再也寻常不过!”

    “白溪潭,顺手捡的……”

    瑞祥虽然神色狐疑,却不再多问。或者说,他不愿提起当年的旧事。

    “哎呀,黄参而已,又看不出花来,留着它作甚?”

    无咎嘟囔一句,翻手拿出一枚鲜红的朱果,“扑哧”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再好的东西,吃进肚子,才是自己的,哦……”

    灵儿与韦春花犹在端详着手中的黄参,依然不舍得品尝。

    而无咎又咬了一口朱果,懒懒道:“这果子也一般,早吃腻了……”

    瑞祥忍耐不住,哼道:“数百年份的朱果,你竟然吃腻了,不妨拿来几个,给老夫也品尝、品尝如何?”

    无咎却将果子一把塞入口中,然后拍着双手道:“没了!”

    瑞祥叱道:“你说谎——”

    “如何,有人眼馋了?”

    无咎与身旁的灵儿与韦春花点了点头,转而道:“前辈若是不信,杀了我啊……”

    瑞祥的脸色一沉,冷哼道:“尚不至于!”

    正如所说,他不会为了几株灵药杀人。否则他也不必隐忍至今,因为他有着更为远大的志向。

    无咎耸耸肩头,善解人意道:“前辈还要仰仗的我兄弟们卖命呢,眼下当然不会杀我。而前辈掌控部洲的那日,或许便是我无咎的死期!”

    他摸出一个白玉酒壶,呷了口酒,吐着酒气,感慨又道:“前辈乃是我敬仰的高人,缘何如此害我……”

    此时的瑞祥,既不能杀人,也不能发作,他干脆拂袖一甩而背过身去。

    无咎继续饮着酒,神色莫名。

    灵儿与韦春花,悄悄换了个眼神。

    某人出关之后,虽然拄着拐杖,也看不出修为,依旧是很虚弱的模样,而他的话语神态,渐趋洒脱,依稀有了几分当年的风采。尤其他方才的话语,看似随意,却充满了嘲讽与挑衅的意味。

    尤其他再次有了饮酒的兴致……

    便于此时,半空中有云光闪现。继而四片云舟由远而近,转瞬落在沙滩之上,随即涌现出两百多道人影,有人仙,有筑基道人,而更多的还是炼气修士。

    无咎愕然不已。

    灵儿与韦春花,也茫然不解。

    韦尚与广山等兄弟们,同样是抬眼看去。

    却见瑞祥起身相迎。

    而两百多修士,齐齐躬身拜见“门主”。另有两个陌生的老者,带着四、五位人仙修士,举手出声——

    “元天门弟子,共计两百一十八人,奉命前来,请师尊吩咐!”

    “嗯,硕果仅存啊!”

    瑞祥似乎大为感慨,抬手摸出一枚玉简,示意道:“元吉,元惠,带着弟子先行一步,元金、元夕,沿途照看阵法!”

    为首的两位老者与两位中年人,拱手称是。

    却见两道人影冲了过来,诧然失声——

    “瑞祥前辈,你这是要干什么?”

    “元天门早已不复存在,何来如此众多的弟子……”

    穆丁与师戒,匆匆现身,而面对突如其来的两百多修士,双双措手不及、也诧异不已。

    “哦,部洲地域广袤,且动乱不堪,此去人手不足啊,于是我便将当年留下的几个看家的弟子召集过来!元吉,元惠,拜见两位长老!”

    瑞祥的说辞虽然云淡风轻,却合情合理。他门下的弟子,也是恭恭敬敬。

    穆丁与师戒面面相觑,而事已至此,又不便质疑,只得点头答应。

    “而阵法一次仅能传送五人,还请诸位耐心等待!”

    “且听长老吩咐,就地歇息……”

    叫作元吉元惠的老者,带着数十个弟子,跟着穆丁与师戒,奔着阵法走去。余下的弟子,则就地等候。

    “咦,瑞祥前辈还有四位嫡传弟子。而我也曾是元天门的弟子,缘何毫不知情呢?”

    灵儿与韦春花、韦尚,以及月族的汉子们,正在好奇观望。而无咎却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并摇摇晃晃走了过去。

    “且瞧一瞧啊、看一看,有没有来自千惠谷的小伙伴,有没有百济峰的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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