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穿过熟悉的,由身披白袍的教会战士把守的城门,再一次站在曙光城,曾经走过无数次的那条街道上时,爱莲娜不禁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回来了。
    比最初的北境之旅,其后的帝国战事,以及与友人一同前往离别之森的短途旅行,这一次她离开了更久,也发生了太多未曾设想的故事。她几度以为自己再不可能回到这儿,也无法再见到一直想念的卡兰老师,和教会里熟悉的人们。
    但这也正是旅行的……妙趣?好像贝隆人是这样说的。当然了,“光明福音”里也有着类似的记述——
    “李树结果。人们在树旁鉴赏果实,议论其外观,其色泽,其药性,其内涵。然若不亲口品尝,则无从知其酸甜。”
    上一次回到教会时,卡兰老师问过她的感想,她便复述了这一段话。如今她对这句话有了更多体会,却从未后悔过离开安稳的生活,成为一名旅行修女的这个决定。
    那是她的心愿,亦是她的选择。
    少女沿着光明大道缓缓而行。人们从她的两侧流过,有些面带喜意,有些行色匆匆。这其有许多是外地的旅人,为了各种目的离开故乡,来到这里,寻求“光之主”的祝福或庇佑。
    这是属于他们每一人的旅途。这样看来,圣地的存在价值,除了给予人们心灵上的慰藉,是否也包含了让他们踏上行程,经历日常生活以外的种种,从而获得独属于自身的收获呢?
    爱莲娜带着这个想法回到大圣堂。她轻车熟路地穿过侧门和连廊,在负责人员管理的罗尔修士那里写下简要的报告。然而当她开口询问近况时,对方却说出了她预想以外的事情。
    “你说什么……卡兰老师他不在了?!他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头发有些稀疏的年修士耸了耸肩,似乎对此并不关心,“声明是说他因病休养,大概回老家去了吧。”
    绿湖城?但问题不在这儿。爱莲娜放下手里的报告书,按住桌子,认真的盯着年修士的脸。
    “这不可能。卡兰老师是白袍主教,他怎么会轻易生病——等一下,这里现在的领主是谁?”
    “是谢尔德大人。”年男人回答。
    秋风港的盗贼杀手,夕照城的山匪噩梦?爱莲娜隐约听过对方的事迹——即使在行动派的圣殿骑士,谢尔德也算得上过于激进了,“为什么是他?曙光城可没招贼吧?”
    “那就不是我该管的事儿了。”年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他垂下头,拉开抽屉,翻找出几封信件递给她,“对了,这是你的。”
    爱莲娜怀着期待接过信,却在看过蜡封后就转为了失望。那上面没有代表教会的太阳徽记,而全都是白桦与云雀的黑底纹样——
    那是属于她的故乡,落叶领,银桦家族的徽记。
    她离开了足足半年,家里来信也算正常,只是稍微频繁了点。爱莲娜默默告诉自己,走到一旁坐下,一封封将信件拆开阅读。
    前两封是例行公事的关心和问候,以及委婉地希望她有空回来看看。后面的则除了简单的寒暄,全部在要求她尽快返回家乡。而理由从继承家族,到时局动荡,甚至提到了母亲重病,想要最后看她一眼这样的话。
    那听来不像是真话,但她无法置之不理。信上的落款没写时间,爱莲娜叹了口气,只能再身去找年修士。
    “打扰了,罗尔。你还记得,这些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么?”
    “前面几封有些时日了,其他都是这十几天的事。”修士想了想,这样告诉她,“他们看来挺着急的?”
    爱莲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收信件,然后向对方告辞,走下大圣堂东侧的阶梯。当她几乎迈出侧门时,背后有人唤了她的名字。
    “爱丽!”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通常来说,她的昵称是琳娜或琳妮。蓝发的修女停下脚步,回过身,朝她在教会的好友微笑。
    “好久不见,苏菲。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年轻的女性展露笑颜,快步朝她走近,“我上个月拿到了旅行修女的证明!然后去了一趟瓦砾村——那里的大婶还在念叨你的名字呢。”
    友人没有放弃这条道路,这是最让她满足的事之一。“其实银月姐做了更多,只是她没让那些人知道。”
    “‘银色女巫’阁下么?”苏菲点点头,目光有些羡慕,“我大概是做不到的吧。可是爱丽,我觉得你总有一天……能和她一样厉害呢。”
    另一个界的某人说过类似的话。这也的确是她的梦想之一。她曾设想过,若自己成为白袍主教,或是圣殿骑士,就能够调集许多资源,切实地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一次的旅行过后,这个梦想似是淡了些,又好像更为清晰。安为她转述了海克托尔爵士的话——圣殿骑士只是封号,而非权位,白袍主教亦然。换言之,无论海兰西雅还是她的老师,在获得如今的地位之前,都已经达成了配得上它的成果。
    “为什么这样说?”她偏了偏头,心跳微微有些加速。
    “因为你总是有着目标,而且从来不会停下很久。”年轻修女认真地看着她,带着开心的笑容,“不过离开了这么久,这次你会多呆一阵子的吧?”
    爱莲娜抿了抿嘴。
    “我不确定。”她思索片刻,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你知道,卡兰老师去了哪里吗?”
    苏菲的笑容不见了。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踌躇了片刻,然后走向爱莲娜,压低了声音。
    “你真的不知道么,爱丽?”
    这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是指什么?”
    “我听说……”修女的声音细若蚊呐,“卡兰教长因为顶撞奥……教宗陛下,被秘密带走关了来。还有人说,教宗陛下打算私下里处决……那些反对他的人呢。”
    “反对他什么?”爱莲娜下意识地抓住友人的手,语气急促,“谁和你说了这些?”
    “很多人……很多人都在悄悄议论。我也不清楚是真是假。”修女似是看到她的脸色,又赶忙补了一句,“他们说,教宗陛下准备攻打奥伦帝国,而教长他……他想要阻止这件事。”
    后者听来像是她的老师会干的事,前者她则必须想办法确认。她按捺住立刻跑出教会的想法,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你最后一次见到卡兰老师,是在什么时候,苏菲?”
    “接近半个月前了……吧?”她的友人露出歉意的神情,“教长给了我旅行修女的证明,然后我就去了北方……等我十几天前回到这里,教长他就不见了。”修女抬另一只手,盖在爱莲娜的手上,“你和教长那么熟悉,肯定有办法找到他的吧?”
    她的确了解的多一些。海兰西雅偶然提到过,卡兰和奥斯华德曾是她的学生——正如同老师和她的关系。而‘银色女巫’送给她的那枚徽记,经历过漫长的旅途,此时还在她的身边。
    爱莲娜将手伸进怀里,握住那枚朴素的银片。徽章传来一阵柔和的暖意,但她犹豫了片刻,又将手松了开来。
    还不是时候,她告诉自己。她离独当一面还有些差距,却不能一直依靠老师和先辈们。这也是最近一次的旅途,她所学习到的事。
    “我会想办法的。”她抬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交给我就好。”
    “我相信你。爱莲娜最厉害了。”苏菲放开手,给了她一个拥抱,“有什么发现一定记得告诉我——但要注意安全啊。我可不希望你也不见了!”
    爱莲娜点头应下,离开教会,由侧门一路前往城区。卡兰的小屋从外面上了锁,屋内整洁一如既往,看不到被人翻动过,破坏过,或是来不及收拾的痕迹。
    至少这里没有发生战斗——以她的认知,想靠暴力制服她的老师,将整栋房子拆了都嫌不够。同样的道理,若‘抓捕’发生在城内的其他地方,城里流传的就绝不只是现在的传言。
    这姑且算是半个好消息。爱莲娜凝视了一阵子小屋,背转过身,快步回到光明大道。她去了一趟城里的冒险者公会,停留了半个小时,然后来到大圣堂背后的白银宫。
    还未成为旅行修女的时候,爱莲娜只到过这里几次。卡兰·奥尔菲德几乎一直住在他居民区里的小屋,而非这间为曙光城主准备的殿堂。
    除去空间上的不同,两者几乎一样的简洁与温暖。她的老师总是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一本书,一壶茶,身披白袍,面带微笑,聆听任何来访者的困惑与疑问,再平和地给出建议和解答。
    如今白银宫简洁依旧,却多了几分肃杀。看守入口的修士听她说过来意,一言不发地推开半扇门扉。走廊两侧的门多半合拢着,让甬道略显昏暗。爱莲娜凭着记忆穿过无人的长廊,敲响一楼尽头的深棕色木门。
    “进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应她。
    爱莲娜推门而入。房间的窗帘几乎紧闭,仅两侧各有一条缝隙让阳光通过。男人坐在房间正的木桌后方,光线对比之下,面庞更显阴沉。
    一柄黑色长枪悬挂在左侧墙上,取代了原本堆满书籍的木架。房间的茶几与椅子不知去向,似乎意味着这里的新主人不太欢迎客人。爱莲娜缓缓吸了一口气,走近木桌,向对方致以修女的礼节。
    谢尔德抬头来,在她发问之前便开了口。
    “你的老师没事。”男人目光如铁,仿佛能刺透人心,“不要妄信传言。”
    这话竟让她有些安心,但她不确定谢尔德是否可靠。“既然这样,老师他去了哪里?”
    “他有他的任务。”男人淡然答道,“而你的任务呢。”
    这个答案无法让她满意,所以她无视了后半句话。爱莲娜呼了口气,紧紧盯着谢尔德的双眼——她见过好几名圣殿骑士,自然不会惧怕眼前这个,“是教宗陛下派你来的么?”
    “没有价值的问题。”圣殿骑士的神情毫无动摇,“我说了,你会信么。”
    她不清楚。“那是我的事,我只需要你的答案。”
    “答案要用眼睛去看,而不是耳朵。”圣殿骑士摇头,“好好想想,谁告诉你的这些事情,而目的又是什么。”
    是苏菲。换句话说,眼前的骑士在质疑她的友人。爱莲娜不愿接受对方的推测,却无法完全否定这样的可能——无论从哪个方向解释,友人的行动都是合理的。
    “其实那些都没关系。”爱莲娜叹了口气,放弃从对方口得到回答,“谢尔德大人,无论你为什么来到这儿,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确认卡兰老师的下落,以及确认陛下在做的事情。”
    谢尔德冷笑,“理由?”
    爱莲娜将手放在胸口,微微垂头,“作为信徒,我的忠诚归于光之主,而非祂的代言人。”
    圣殿骑士站身——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体重则几乎有两倍。“若我是奥斯华德的人,你不怕走不出这间屋子?”
    爱莲娜挺直身体,微微摇头。
    “我已经向家里寄出了信件,如果没有按时归家,便意味着我在这里遭遇了意外。”她的声音有一点点打颤,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将手伸进怀里,再次握住那枚徽记,“无论你与教宗陛下在筹划什么,都不会愿意遭遇到银桦家族的阻碍,对么?
    男人推开椅子,一步步向她走近。爱莲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怀的徽记取出,以双手将其握紧。谢尔德看到了她的动作,却仿佛毫不介意般,伸手抓向她的领口。
    她感受到掌心传来刺痛,同时用尽全力祈祷。徽记弹开她的手指,漂浮在半空,顷刻间仿若一轮烈阳——
    然而一道灰影从墙上的长枪飞射,正徽记的心。太阳轰然崩裂,光明迅速被阴影吞噬。爱莲娜感觉自己被拎了来,狠狠撞上身后的墙壁,随后滑落到地上。谢尔德俯下身,拾碎成两半的徽记,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对你来说,老师的徽记只是个浪费。”男人冷冷道,“‘纯白夜影’的学生,不过这个程度而已。”
    爱莲娜因为刚才的一击有些昏沉,几乎没能听清对方的话。她努力仰头来,“你说……什么?”
    “看来卡兰有很多东西没告诉你。”谢尔德俯下头看她,“比如说,我和他做过的那些事,以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她依然有些困惑,却至少捕捉到了对方表达的含义,“你是说,你站在……老师的一方?”
    “好好想想,再决定你到底该相信谁。”谢尔德回到书桌后面,重新坐下,“无论如何,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哪怕经历过一场宏大的战争,她距离追上老师的脚步仍然很远。爱莲娜慢慢爬身,向阴影的骑士行了一礼,走出白银宫的大门,回到被阳光照耀的街道上。
    苏菲想要知道卡兰的去向。曾经的她很少在意这些事,但或许自己离开以后,对方受到了老师的照顾也说不定。爱莲娜在脑海重放了两人的交谈,没能找出任何明确的疑点。
    另一方面,谢尔德无论回答还是举动,同样不像是在演戏——再说了,她只是个普通的旅行修女,大费周章地骗过她又有何必要呢。
    反正她没拿到有用的信息,而这一天才刚刚过半。爱莲娜在大道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阵子,走进以前去过几次的小酒馆,点了杯熟悉的柑橘红茶。她轻轻趴到桌上,用手臂垫住脑袋,再次思索着谢尔德刚刚对她说的话。
    结论很难得出。若从好的方面去理解,谢尔德是银月姐和老师的同伴,只是不想让她卷进这场事件;而若从坏的方面思考,对方的确取代了老师的位置,且没有亲口给出任何承诺。
    圣殿骑士很少说谎,却不等于他们必须诚实。海兰西雅教导过她,该如何利用话术达成自己的目的——实际上,‘光之主’的某些神术能够鉴别谎言,对于隐瞒事实和错误引导却派不上用场。
    她记得她的“团长”,身为埃达女儿的莉莉也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可再怎样,她都不可能喊对方过来,就为了看一眼到底谁在说谎。
    结论依然是没有结论。旅途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爱莲娜有一搭没一搭地思考着,不觉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好久不见哟,小爱莲娜。”
    当她从模糊的梦境醒来时,背后的声音让她一时间有些愣神。爱莲娜连忙掐了掐手臂,确定自己不是仍然在做梦,“银月姐?你……你怎么来了?”
    “有人弄坏了我给你的徽记,刚好我离这里不远,就过来看看情况咯。”娇小的修女拉了张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有谁欺负你了么,小爱莲娜?”
    “倒也不算啦。”
    爱莲娜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肢体,然后啜饮着凉掉的红茶,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她回到这座城市,直至离开白银宫为止的经历,“谢尔德说……卡兰老师曾是他的同伴,是这样的吗?”
    “是真的哟。”
    银色的修女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怀念的笑意,“谁都有年轻过嘛。不过啊,即便在年轻人里,你的老师也算满出格的那部分哦。”
    这成功地勾了她的好奇心。“老师都……做过些什么?”
    海兰西雅轻笑出声。
    “他和谢尔德一,打扮成骑士小说里的英雄模样,每天夜里到城市四处游荡,声称是在惩奸除恶。虽然一开始只抓到了些毛贼,但确实让治安改善了不少啦。”
    “那……纯白夜影,也是……?”
    “是他给自己的外号。”银色的修女笑靥如花,“他说天使行于日间,而夜影居于其外。后来他们渐渐打出了名气,这就成了他公认的绰号。就算是现在,还有人偶尔这么称呼他呢。”
    爱莲娜目瞪口呆,“他们……这样做了多久啊?”
    “足足三年多吧。”海兰西雅回忆道,“之后你的老师被调到绿湖城担任宣教士,谢尔德则申请去了光耀骑士团。至于卡兰当上曙光城的领主,还有谢尔德受封圣殿,都是又快十年以后的事情啦。”
    不知为何,听到这些没有减少她对于老师的尊敬,反而让她觉得对方更加亲近了。可她仍然不确定,哪怕曾是老师昔日的同伴,她能否对谢尔德抱以信任。
    “银月姐,你觉得我能相信谢尔德的话么?而且他还在……怀疑我的朋友。”
    修女思索了片刻,微微摇头。
    “这不好说,人是会改变的。”她看着爱莲娜的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理解事物的方式,也有着对于其他人的独立认知。”银色的修女露出促狭的微笑,“小爱莲娜,如果我和你的老师互相诋毁,你会相信我们谁说的话呢?”
    这根本是超出她想象的事。但爱莲娜思索了片刻,就明白了修女想说的话,“银月姐终归是银月姐,老师也一定还是老师。你们说的话,我都会相信。”
    “如果我们的说法里,有难以调和的冲突呢?”
    爱莲娜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试着认清自己的心。
    “我会用眼睛去确认事实。”她坚定地说,“但我仍然相信你们两个人,除非能找到明确的证据。对我而言,”她轻轻吸了口气,“以恶意揣测他人,是带不来任何收益的。”
    海兰西雅伸出手,没有和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头顶,而是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不愧是小爱莲娜。说来啊,你可以更相信你的老师一点。他比你想的还要厉害,绝对不会轻易出事的啦。”
    果然银月姐的话更让人安心,爱莲娜想。“那你知道老师去了哪里么?”
    海兰西雅摇头。
    “他没有告诉我。你是想要带给他一些话,还是想问他些什么?”
    “原本是想告诉他我最近的经历,听到传言以后,又有些担心老师他的安全。”爱莲娜沉吟道,“但现在看来,好像那也没什么必要了?”
    “后者的话是这样没错。”银色的修女眨眨眼睛,“我正打算去调查一下教宗准备做的事,你要不要跟着一来?”
    这无疑是个有吸引力的提议。爱莲娜思索片刻,再一次在心说服自己。
    “谢谢。”她轻轻叹了口气,“但我应该回家一趟了。而且谢尔德说的没错——现在的我,还不足以参与进你们的事情。”
    “如果我遇上卡兰,会告诉他你还平安无事的。”海兰西雅打了个响指,神情有些让她想那名伊特人,“那之后呢,你不会打算一直呆在家里吧?”
    仅这一次,爱莲娜不用多想,便能给出回答。
    “我上上次旅行的同伴还在奥伦帝国呢。上次旅行的同伴也去了那里——作为‘莉莉诺诺团’的一员,如果我还有什么必须做的事,那一定就是这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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