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牧走出牧园,直奔布道场。
    决刀带鞘肩上扛,牧力随度牧经奔涌,丹田炙若太阳,牧力蒸腾化气。牧气自亿万毛孔溢出,牧气悄燃生蓝焰。蓝焰罩笼道牧,攀附决刀,随风摇曳。
    决刀做棍,力夯而下,牧力裹挟蓝焰,汹涌如潮,拍向四面八方。决刀做枪,刺破虚空,道牧瞬息穿破斗牧台防护罩,滑行数里方止。
    “若我以决刀斩杀灾厄,他们是恢灰飞烟灭,还是被我度化入轮回?”锵,决刀出鞘,一手刀鞘,一手决刀。道牧如展开双翼,平沙落雁之势,稳稳当当返回原处。“缘何不叫度灾经,却叫度牧经。”
    “不知道,自己悟。”灭心牧剑语气懒懒洋洋。
    “老怪,你都不知度牧经来历,也敢呼胡乱塞给我?”锵,决刀归鞘,牧力止,蓝焰消,一切恢复如常。“杀人,杀牧,杀灾,杀灵,有何不同吗?”
    “人是圈,大圈,囊括宇宙万灵。牧,包含人,为更大一个圈。”灭心牧剑不过一把传经牧剑,凭着直觉传经予有缘人。虽没有能力参悟自身承载经文,却也生得渊博知识。
    “又拐回原点,生牧与死牧,人圈为生牧……”道牧话没说完,忽闻身后有动静,破风声尖啸,刺耳生疼。“李仙子,谋杀亲夫,放在我们那里,是要被侵猪笼的。”
    道牧头也不会,决刀带鞘随手反制。叮,刀剑相撞,气浪席卷八方,掀得布道场一尘不染。李慧雯攻势不减,剑刃削来,道牧撩飞来剑,人影闪愰一下,瞬息来至李慧雯身后。
    决刀只取李慧雯穴位,李慧雯头也不回,孔雀翎后收,挡住决刀。嘤嘤嘤,孔雀翎狂颤,剑气狂浪如啸,道牧一个措手不及,发髻被削,长发乱舞,连连退到布道场边缘。
    “十一日潜修,毫无长进?”通过短时间碰撞,李慧雯难免有些失望,本以为道牧会有明显突破,“我……明年七夕,将会飞升织女星……”手抖剑收,李慧雯缓步走向道牧,话说到半,欲言又止。
    “算起来,你们该在犁山才对。”道牧闻言,不答反问。他才出关不久,龙娴静与李慧雯便回。道牧观望一阵,且没见其他人的声影。
    “她们晚一两日,欲将你弄出的藤笼研究个透彻。”龙娴静在犁山大获丰收,自是不愿多待。
    “回家说。”道牧被二女打扰,也没试招的心思。
    “走,走,走……”龙娴静比道牧更迫切,一把搂住道牧手臂,夹在肉山之间,扯着道牧疾行,李慧雯阿萌随着跟上。
    随后一日,诸女皆回,又聚一日过后,童頔莫琪要领着李慧雯三女前往天府城。
    临别之前,李慧雯道出只有龙娴静和道牧听得懂的话,“活着,飞升织女星,寻到我,我才会帮你。”道牧闻之,想象那香扑扑情景,心不由一荡。
    道牧又沉浸温柔香一日,龙娴静求饶声中,道牧骑着阿萌离往犁山。
    同黄显峰学习种牧收牧之余,道牧在向黄巍学习炼制牧种,制作牧器则不在考虑范围当中。现实逼得道牧,如此钟情牧匠技艺。
    勤奋这东西很重要,天赋这东西似乎更重要,若两者兼备则会像道牧这样。十个月便将黄显峰兄弟的知识储备榨干。
    基础知识已经夯实的道牧,只差实践去磨练,岁月去沉淀。
    再过一个月,就到七夕。
    道牧已于黄巍的住处修炼一个月余,只为亲手篆刻出一串由牧种连成的手珠。
    这日清晨,鸡鸣晨亮。道牧同往常一般,自入定中醒来。聚目凝神,定看桌面,一根罕见荆棘女皇发丝,一颗鸽蛋大小的原生牧种。
    道牧深呼吸几下,心念才动,丹田鼎沸,牧力涌聚双手,自成气障,左手拿起原生牧种,右手捻起荆棘女皇发丝。
    牧力注入,气绕发丝,发丝去柔,坚硬如铁,胀似毛笔,捻在指间。符阵早已铭刻在心,只待融入灵识,为篆笔做牵引。
    心动灵动,灵识指路,篆笔留纹。
    若要篆得个完美牧种,但求的是中间没有丝毫犹豫,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最终哪怕牧种有损本质,也得个上上之成。
    牧力柔若水,发丝坚如铁,两者要在原生牧种留痕,依然是件难事。更何况道牧的牧力特殊,仅仅只能在原生牧种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若非道牧本身,其他人还看不出来。
    可就是这第一道,浅浅的痕迹,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一般老牧匠为了维护自家招牌,均自己在牧种先留一道痕迹,然后才放手给弟子们加深痕迹,炼制成成本。
    也常常因为学艺不精,或者看不清纹路,毁坏一个个牧种良丕。
    道牧正在进行的就是这是牧匠最核心,亦是最基础的技艺。篆刻符阵于牧种之上,在不破坏牧种本身情况之下,符阵将其他力量转化为牧力,唤醒牧种。
    予以李慧雯原生牧种,李慧雯又没牧力,无法使用,那便没了意义。
    自天蒙蒙亮,一直刻画至太阳落山,又至翌日朝阳东升过半,荆棘女皇的发丝已去十分之一。道牧已临最后关头,只差最后一笔,如米粒长短的一笔。
    黄巍什么时候来,站了多久,道牧都没发觉。见他站在屋子角落,隔肤蔽气,眼睛瞪大,浑身绷紧,如一肥熊牧尸。黄巍陪着道牧站了一天一夜,较于道牧本人,显得更紧张。
    明明呼吸很急促,黄巍却要控制细流,担心破坏道牧的玄妙状态。明明提心吊胆,浑身忍不住颤抖,黄巍却狠憋着,绷劲一身筋肉,不让身体任何一处颤抖。
    正当时!
    屋瓦俱颤几阵,恰逢道牧换气,避免了灾难。眼睛半眯,心中依在默念度牧经,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实际用处,自篆刻到现在,至少自己保持一个祥和的心态。
    正要落笔之际,屋好似被什么东西攻击,整幢房屋大幅度震动。未给道牧黄巍反应的时间,无数荆棘宛若铁链恁般,将黄巍的房屋抽得个爆碎。
    荆棘如有灵,不伤人只拆屋,人们惊叫连连,待房屋尽毁,人们七零八落摔在土丘上。道牧稳稳落地面,手上还握着牧种,另一只手上的篆笔已不知所踪。
    荆棘海暴涨,如今汇聚成山。道牧他们所处的山丘,就好似荆棘山腹地。四周仅有三丈空地,其余皆是重叠交缠的荆棘。人们对荆棘充满本能的敬畏,不敢轻易妄动。
    “师兄,这颗就赠予你。”道牧手一颤,牧种飞掷黄巍,“当是我搞失篆笔的赔礼,虽已不再完美,但你定有方发弥补。”
    “太贵重了。”黄巍不好意思接手,其实无需扑救,只要不将符阵连结,以牧力唤醒这颗牧种,其威力无多大削弱。
    道牧知道黄巍要说什么,抬掌示意黄巍不必多说。一根荆棘女皇的发丝换一颗原生牧种,并没什么不妥。
    黄巍尝试所有方法,荆棘海都无动于衷。此情景是他入驻以来,未曾遇到过的异象。
    人们惊慌无措之际,道牧忽道一句“果然”,话毕须臾,唐梨纱率犁山诸老飞临。犁山山主亲临,人们看到了希望,或是大声呼救,或是欢呼雀跃。
    道牧与黄巍却没那么乐观,“荆棘女皇归巢。”道牧脑海浮现这一想法,一旁黄巍却直接脱口说出,六个字与道牧脑海中想法一般无二。
    荆棘女皇?
    黄巍这话立马把人给吓坏了,荆棘女皇在人们眼中,她就是灾皇,她就是恶妖,她就是恶灵。人们旋即又想起,这个世界就是荆棘女皇开辟,心跌入了低谷。
    早知道就贪婪,为了自己大好前途,来到犁山做仆人。现在倒好,成了荆棘女皇的盘中餐,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黄巍劝说过几次,见她们无动于衷,反倒哭得更厉害,没了耐心再说。道牧从始至终皆当她们不存在那般,自顾自来到荆棘前。
    外面唐梨纱等人各显神通,道法五光十色,皆招呼在荆棘海上,毫无用处。唐梨纱大为恼火,又是投毒,又是放火,又是动地,又是动刀。
    道牧他们好似被隔绝于世一般,无论唐梨纱如何努力,外面声响多么巨大,都传不到道牧这里。
    道牧里面亦是如此,如论人们如何哭喊求救,外面都听不到。别说听不到,唐梨纱他们甚至看不见道牧一众。
    正是因听不得,观不得其中状况,荆棘外面那一摞摞房屋残骸,让唐梨纱焦躁不安。
    黄巍毁了三把牧铲,四把牧锄,才挖出一人头大小的坑洞。又加一旁的人,咿咿呀呀,哭哭闹闹个不停,黄巍又闷又气又急,一身淋漓大汗,肥肉乱颤。
    锵,决刀出鞘,决刀反持,道牧身体微躬,形式螳螂之状。丹田炙热胜阳,牧力如沸水流转经脉,度牧经字句如雷,振聋发聩。
    “刹那!”啾,一声金乌啼鸣。
    道牧化作一轮烈日,阳光闪耀整座荆棘大岳,见缝插针,光芒万丈。
    “日蚀!”万光皆聚,化作一束熊熊烈光,半月日蚀之状。
    咻,一声切风尖啸。
    光已消逝,道牧人亦消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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