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陈风笑意盈盈出了古林,一路之上欢欣雀跃不已,行到无人隐蔽处禁不住好奇,偷偷把那个青玉瓶自怀中掏出来。启塞去闻,便有一股清幽之气直冲鼻腔涌入脏腑,登时激得通身千百穴窍亿万毛孔俱都喷张开来,恍惚之间神魂都为之一轻,飘飘忽忽升腾欲飞。

    这个感气丹他早就听赵洪之他们说过,是初窥门径的宝药,可以梳理丹田、经脉,激发根本,进而提助灵气的感应。

    他资质中等非是最好亦非最坏,难说不用到此物。况且此丹药即便是自己用不到也可以变卖交易,一丸少说也能值个十几枚下品灵石。

    回到先前石台处时,诸人早就散尽。寻了半天才在一间草殿中找到一个瞌睡弟子,那弟子半脚还在梦中,被他无端喊醒百般不忿,满脸埋怨道:“你要做什,怎不早来?”

    陈风笑躬身欠然道:“师兄勿怪,小子方才被郭奉举师兄叫过去问话,因此来迟了。”

    这弟子闻言立即打了个激灵,刹间清醒过来,堆笑道:“原来师弟认识郭师兄,可惜你来的晚了房间洞府只剩下三四间了,都破落的不成样子。索性无事我带你过去看看,中意哪间便要哪间吧!”

    陈风笑拱手谢过,随着这弟子穿林过院走了一刻多钟才来到一处破落小院,里面蓬蒿茂盛藤蔓挂天,荒芜破败了不知多少年。

    这弟子指手道:“此处闲置了不下七八年,师弟要不要?”

    陈风笑勉强一笑:“我喜清静,有无幽辟的地方?”

    这弟子摸着下巴沉吟道:“有倒是有,只是离大伙儿较远,少说也有十几年没人住过了。”

    “无妨,烦请引见。”

    这弟子点头答应,带着陈风笑往前面就走,一路上山花烂漫蝦蝶相随,景色颇为幽美。约莫行了一柱香时候才来到一片松林之中,疏朗处凭着突兀山石筑有几间茅屋。此地虽是荒废已久,却比先前那处要好出不少,稍一收拾修补即可住人。

    这弟子指着道:“此地原先是钱师兄的住处,几年前在外间陨落了,人家都说这处不吉利因此荒废了,好在屋里有辟尘符,还算干净。”

    推开柴扉,只见院内松石潇潇,宽阔有余。屋内陈设简单,古朴自然,席榻之间竟纤尘不染十分干净。

    这弟子又道:“院子里原先是有防御阵法的,刘师兄陨落后上面灵石都让别人搜刮去了,只留下残颓阵图,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利用呢。”

    陈风笑心内瞩意,便笑道:“师兄,就这处吧!叨扰之处万望海涵。”

    说话间躬身谢过,这弟子急忙闪开,摆手笑道:“别,别,此是职责所在,师弟可别这样,回头我遣人把一应用具送过来就是!”

    又取出阵盘添上陈风笑名号,呵呵笑道:“陈师弟,这处以后就是你的私产,待到练气十层以后就可以往山上灵机兴盛之处再选地方开辟洞府。还有明日切记去行思楼报备,咱们只有拿到玉牌才算是真正的清越弟子。”又交代一番杂事,便转身走了。

    山风涛涛,古树簌簌,星月如洗份外空旷明朗。松下茅舍柴院之内,正有一少年沉腰锤拳熬炼力气,这会儿忽然聚力奋劲径直朝着一块大石轰去,气劲割面快逾闪电,只听“嘭”的一声大石应声碎裂,以此威力估算这一拳少说也要有四五千斤力气。

    乘着斑驳月光依稀去看,少年眉眼熟悉似曾相识,不是陈风笑是谁。

    原来白日间郭奉举一指击散其丹田先天俗浊之气,并未给他毁弃,而是用无匹灵力把这些浊气淬入他经脉骨血之中,转眼之间尽都化成了肉身力量。那个敦实青年当时还说是他运气,以此看来言语不虚,不说是平添了这近倍肉身力量,内视来看丹田经脉早被那一指灵气梳理通透,通身空明湛湛纯如婴儿,却不是他运气是什么?

    这也是郭奉举见他功力不俗志气坚韧,有意结个善缘。若换作其它平庸无能之辈,怕是难有如此好处。

    次日清晨,陈风笑做完早课正自练习“三生步”时候,忽听脚步匆忙远远有人过来,过不一会儿就有人喊:“里面是陈师弟么?”

    陈风笑应道:“正是小子,师兄是哪位?”便请他进来坐,那人摆手道:“你这处可真偏僻,把我好找!不坐了,不坐了。今日不是要去戒律堂与行思楼报备么,咱们统共没几个人,大伙儿就寻思着一起同去,让我过来叫你呢!”

    陈风笑本就要去的,又存着想跟他们认识一番,便咧嘴赔笑道:“让师兄受累了,那咱们快走吧,可别让大伙儿久等。”

    这人十分健谈一路上絮叨颇多,可惜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旧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到了大院才见其余四人早就聚齐,一番介绍下来陈风笑年龄不大不小夹在中间,方才领他来的那人叫做刘去疾与他同龄,最是热情爱言。

    年龄最大的是一个红脸青年,今年将堪十七岁,名叫郑渊。其次是赵开阳,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隆鼻小眼敦实五短。还有一个面目老实憨厚状的少年,年纪比陈风笑小一岁,姓牛名重合。最后一个是文弱书生打扮,十三四岁的样子,寡言少语惜字如金,姓周名思之。

    其它五人昨日只是匆匆聊过几句罢了,并不熟络,这会儿也算都是新识。他们年纪虽差了一些,却都是心思机敏之辈,知道在这等仙门之中颇讲利益关系,因此各自放下原先世俗中的姿态,三言两语谈得火热。

    玄黄殿距离主峰颇远,六人一路打听走了半日才寻到,转出一片赤血枫林遥遥就望见山巅正中高台玉阶楼殿俨然,当头是一幢十几丈高的玄玉大殿,殿阔九间、门窗威严,斗拱粗狂、梁柱肃穆。六人见了均是一喜,刘去疾道:“可把我们好找!”

    寻进去就有童子带到偏殿,里面早已集了二三十人,想是初来都不敢迟到,过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都齐了。有世俗中旧相识的趁机打了个招呼,正在此时忽听里间玉磐鸣响,声音方落下去就有两个童子拥着一位孔武老者进来。

    待坐定关了殿门,这老者也不多说其它,开口就宣讲门中戒律、责罚,总共是九大律令、十大惩戒,中间细说繁琐,无非就是勿持强凌弱,忌同门相残,轻犯罚薪服役、重犯废黜驱逐等等。

    众人耐着性子听他讲完,然后再去行思楼报备。此楼离这不远,有七层八檐,通体赤玄两色,角翘嵯峨巍巍峰起,遥遥望去自有凌云气度。

    众人穿过几道旁门庭院,渐听前面吵嚷,待走近了才见行思楼前面原来是个偌大的广场,上面人行熙熙十分热闹。

    两旁各立着六柱丈许高的威仪宝幢,上面文字隐隐流转不息,周边围着三三两两的人群,或是指点有声或是沉默无语。

    牛重合道:“这些宝幢之上有门派任务、私募诸事,一会儿事了了,咱们过去看看新鲜如何?”

    郑渊呵呵笑道:“楼外的都是散碎杂事,给不起多少灵石,要看也要去楼内的玉榜。”

    牛重合道:“就怕你看不见,咱们又没有灵力,怎么去瞧它?”

    正在此时刘去疾忽然指着中间道:“快看!”

    众人一惊瞪眼去瞧,只见广场凭中净亘着一汪清泓,其上烟雾蒸腾凭空托着一尊人高白玉雕像,草鞋麻衣面貌清奇,剑眉插鬓双目凝望,左手抚须右掌垂握,说不出的悠然出尘。

    说也怪,众人各自只望了一眼,玉像便隐没不见杳无影踪,广场之上又是空无一片,似乎从头到尾只是幻景罢了。

    陈风笑惊骇莫名,失声道:“是他!”

    牛重合瞪眼道“是谁?这可是祖师湛弘真人,你可别胡乱认亲。”

    陈风笑忙笑道:“倒是跟我一个长辈颇像,你看看我这眼睛。”

    刘去疾笑道:“要是真的那敢情好,老子也跟着你沾沾光。湛弘祖师可是金丹修士,随便吐口唾沫就够我们肥几年的。”

    郑渊道:“快走吧,可别去晚了!”

    六人都知正事要紧哪敢耽搁,当下快步径直进到楼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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