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近日,广电公示了2011年8月上旬全国电影剧本(梗概)备案、立项公示的通知,一共处理备案93部,其中现代题材(49年以后)70部,占75.26%,历史题材(49年以前)占24.74%,同意立项的有78部,其中包括了陈昆主演的传记电影《钱学森》、尔东升执导,梁朝韦、刘清云与周讯主演魔幻巨制的《大魔术师》,宁皓的新作《黄金大劫案》以及王保强挑大梁的《Hello,树先生》,想必在不久之后,广大影迷又会享受到一场场视听盛宴。

    具体公示名单如下

    影剧备字【2011】第1244号,《XXXX》

    影剧备字【2011】第836号,《XXX》

    ……

    当然,在未通过立项审核的电影里,我们发现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

    韩斐,从提名金像奖最佳新人到出演张一谋《山楂树之恋》的男主角,从沸沸扬扬的解约风波到春晚上的暖心亮相,过去一年一直关注着娱乐圈的你们对这个名字一定不会陌生。

    根据大衙门的公示,我们了解到这位新生代偶像已经不满足于做个演员,居然准备自己投拍电影了,可惜电影立项未能通过审核,《天才枪手》,这难道是一部战争片或者是军旅片吗?

    小编据可靠渠道了解到,这部电影从立意到情节,好几处地方都违反了上头关于和谐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目前这部电影的剧本已经审核过两次了,依然没能让广电绿灯放行,啧啧,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究竟是这怎样一部电影啊,居然得到了这样的评价,难道说这个枪手是东边那国动作片里的枪手?

    圈里的年轻明星一大把,论爱折腾、能折腾、会折腾,咱们这位韩明星当仁不让坐头把交椅,不过这么冒头也不是有点败人品呢?咱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某浪娱乐·今日有娱》”

    工作室装修完毕以来,会议室里头一回坐得如此的满当,大家沿着会议桌坐开,桌上杂乱地摆着笔记本电脑、文件、纸笔以及满是烟蒂的烟灰缸,每个人的情绪都很紧绷,压抑的氛围充斥其间。

    时间临近中午,窗外的温度能烤熟鸡蛋,屋内的冷气正呼呼地吹着,这帮人现在也懒得管空调房里不抽烟这回事了。

    “某浪娱乐版今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居然关注最新一期的广电的影视立项公示,这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嘲讽的语气。”帆姐对着笔记本的显示屏忿忿道。

    “我看看,嗬,这帮人有病吧,咱们也没得罪他们啊。”

    “他们为了那点点击量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这几家门户网站的娱乐版,就属某浪最下贱。”

    “现在粉丝们很是愤怒啊,你看看,微博下面都整齐地刷着队形,全是骂大衙门的。”

    “贴吧里也是,我让大吧主控制下吧,别搞得太难看了。”

    “赶紧的吧,民不与官斗。”

    主管工作室宣传这一块的叫常昇,在业内没什么名气,不过工作能力倒是还行,他正和帆姐商量着控制评论的事。

    演员和粉丝的关系挺矛盾的,演员既感谢粉丝的追捧,又得提防着粉丝做出过激举动。

    有这么个说法,追星的本质其实是追理由中的自己,很多人都是靠偶像来使自己获得满足感,有些人靠着自己的偶像去踩别人,这样会获得更多的满足感,很多时候偶像招黑都是因为自己的粉丝,正所谓一个脑残粉顶十个高级黑。

    粉丝们骂完广电过过嘴瘾也就罢了,万一有组织成规模的进行辱骂举动,那韩斐离凉也就不远了,有人都说了“我们只是想让你们偶像扑,但你们粉丝是想让他死”,哈,呸,韩老爷生前也是个体面人,上柱香再走吧。

    韩斐坐在主位上,身子窝在椅子里,双目紧闭,右脚跟踩了缝纫机似的不停地抖动。平时他是相当厌恶抖腿这个举动的,毕竟“男抖穷,女抖贱”,而且姿态还特别不好看,不过这会儿他竟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第一次从大衙门回来,改剧本花了五天时间,韩斐自忖没什么问题了,等待新一轮的审核又耗费了两周,这回人家给出的回复依旧是不予立项,理由跟上回的一模一样,韩斐想让对方给出具体的犯错之处,可是人家才懒得废这个功夫,跟特么的甘道夫一样,“You shall not pass”,真是卧了个大槽。

    这种境况让人特别恼火,有错就改,这一点韩斐完全认可,可是你总得让我知道我究竟错在哪儿了我才好改正嘛,我改了一次,你说不行,改了两次,你还是说不行,那我特么到底要怎么改才能符合和谐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呢。

    衙门里混有两条最基本的规矩,下级干不过上级,个人干不过组织,韩斐明白这两条规矩,所以才深深地感觉到无力。

    “问题是不是出在了第一部分啊,女二号习题集里的题目与考试的题目一样,上面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影射某些现象呢?”

    “不至于吧,咱们设定的是私立学校,不影响公立学校的形象,上面这么敏感的吗?”

    “那可说不好,还有,这里,我觉得高昂的择校费这块可能也是一个要改动的点。”

    “玛德,咱们这说的是私校,完全没有影射公立学校的意思啊。”

    “上边的尿性谁知道呢,浑身都是G点,碰一下就高潮。”

    阎非和彭安玉正在商讨着如何修改剧本,一人叼着一根烟,满面油光,本来韩斐只让阎非进行剧本创作的,现在剧本被再度打回,他不得不加大剧本修改力度,认识的靠谱编剧也就彭安玉了。

    韩斐终于停止了抖腿,他“阎哥,彭哥,往严了改吧,只要后面作弊的部分保留住就行,咱们电影的关键点就在作弊时的紧张感与负罪感。”

    “行,我们尽力改。”

    “你还是别把自己绷太紧,圈子里这种事挺多的。”

    阎非和彭安玉正劝慰着韩斐,工作室的接待小姐姐快步走了进来,道:“老板,有您的电话。”

    “谁啊?”帆姐先问道。

    “说是姓张。”小姐姐答道。

    张?张维纶?

    韩斐兀地站了起来,他看向帆姐,帆姐也看向他,这个时候张维纶打电话来,还打的不是私人电话而是工作室电话,没好事啊。

    “好,我去接。”

    “我和你一起去。”

    前台把电话转到了办公室里,韩斐按下免提,问道:“你好,哪位?”

    “我,张维纶。”那边的声音很硬。

    韩斐双手撑在桌面上,又和帆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大抵有了一个估计。

    “张总有何贵干啊?”韩斐保持着一个平和的语调。

    张维纶道:“我看了网上的新闻,说你那电影的审核又一次被毙了,有这回事吗?”

    “张总,今年是个敏感的年份,广电对于文化口的把控要比以往严格一些,当然,我……”

    “打住,打住。”

    韩斐正解释着,话头却被张维纶粗暴地打断,那头道:“不要说那么多套话,我就打听一下,有这回事没有?”

    “有。”韩斐回道。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随后说道:“咱们之前聊投资的时候有说过关于电影立项审核的问题吧。”

    “嗯。”

    “最怕的就是这个,我们做投资的,想赚,也不怕亏,但最怕的是钱砸进去了连个响都听不着。”

    帆姐对着空气按了按手,示意韩斐别急着说话,她接茬道:“张总,这种情况在影视圈数见不鲜,希望您不要着急,我们这边正在加班加点地修改剧本,相信不久后就能通过审核了。”

    “是,我知道这种情况常见,上回我不就说了吗,我有一朋友投资了电视剧,一直到现在都没播出。”张维纶回答道。

    帆姐语气温和,继续劝道:“所以我才希望您能理解一下我们的苦衷,今年的确是有点赶巧了,大衙门对于审核严格了几分。”

    韩斐索性不说话了,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面色比刚才在会议室里更黑了,看今天这情形,张维纶是要开溜的节奏。

    张维纶继续说着,不过语气已经很是生硬了,道:“理解,我当然理解,不过你们也得理解理解我们,网络上、媒体上竟瞎**,可我们做矿产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啊。”

    “张总,你的意思是想下车对吧。”韩斐这会儿也不用敬称了,单刀直入发问。

    张维纶笑了一声,道:“呵呵,既然你这么敞亮,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没错,我的确是想下车了。”

    “张总,咱们是有过协议的啊。”帆姐突然说道。

    “那就是一口头协议,再说了,就算按协议里办,你们当初说最迟九月初可以开机,现在都八月二十号了,你们连立项都没通过,我怎么履行我投资人的义务啊?再说了,咱们当初也说好的,立项通过,第一笔资金到位,现在你们也没拿我的钱,咱们的关系挺容易撇清的。”张维纶振振有词道。

    锦上添花易,雪里送炭难,张维纶是奔着赚钱的目的来投资韩斐的,现在眼见得电影立项迟迟不得通过,奔着趋利避害的原则,他想下车也是正常,不过韩斐心中还是气不过,艹特么的,圈子外面来资本真心靠不住,这才卡了一关就挺不住开溜了,换成业内的资本,铁定要多坚持几轮的。

    “行,山高水长,江湖不见。”

    啪,韩斐用拳头锤了一下免提键挂断了电话,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板着张脸走回了会议室,帆姐跟在他后面,同样一言不发,这回是她看走眼了,早知道耿曼只是一个掮客,而且张维纶这么不靠谱,她当时还不如去走走别的路子。

    待两人进来,屋内多了个人,正是江姑娘,桌面上摆了两个硕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二十多个一次性餐盒。

    江姑娘比了个手势,道:“你们电话打完了啊,看看,我特意去那家餐馆选的菜,快来吃饭吧。”

    “还吃个屁。”大概是还在气头上,韩斐说话完全没过脑子。

    这话一出,江姑娘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就垮了,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又没张开嘴,屋内其余的几位也大感惊讶,江姑娘是韩斐女朋友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平时韩斐对她一直都很温和,即便是那天剧本审核第一次被毙也没见韩斐跟她黑过脸,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什么呢,先吃饭。”

    帆姐推了推韩斐,又走到江姑娘身边让她坐下,但江姑娘一时间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斐一点台阶没给她留。

    其他人早就感觉到氛围不对了,要么假装上厕所,要么起来活动身体,走着走着就出了会议室的门。

    不过江姑娘还是心疼韩斐,眼见得其他人都出去了,便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柔声道:“先吃饭吧,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气不顺,我特地点了你最爱的脆笋炒肉。”

    “我现在就是吃龙肝凤髓也没兴趣。”韩斐直挺挺地坐到椅子上,说话夹枪带棒的。

    “怎么说话呢,江江这是心疼你。”帆姐瞪了韩斐一眼。

    韩斐一转椅子,身子转到另一边,道:“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啊!”

    帆姐正准备劝几句的,只见江姑娘咬了咬下嘴唇,被落了一回面子,她只当韩斐心气不顺,可是第二回她都低声下气了,韩斐还是一副好死不死的模样,有气怎么了,有气也不能冲着关爱你的人发吧。

    “哎,江江,你去哪儿啊?”

    江姑娘独自出了门,帆姐急忙问道,可韩斐这会儿还是将头扭到一边不闻不问,气得她蹬了韩斐的椅子一脚,她不光把自己当作经纪人,更是代入了一种长姐的角色。

    “你干嘛呢,有气朝她发,长本事了,别人一片好心,你不接就算了,还把人气走了。”

    “我……”

    “我个屁,行了,不就是个矿二代吗,没了投资咱们还可以去拉,只要把剧本立项通过了就行。”

    韩斐捋顺了一口气,脑子里的热度稍微降了下来,刚才的确是气急败坏了,广电二连击加上张维纶没过河就把桥拆了,着实让他火冒三丈,说话没轻没重。

    “我刚才,我刚才不是……”

    “跟我解释什么,赶紧追去啊,投资没了还能再找,一段感情没了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回的。”

    啪,韩斐拍了自己一巴掌,麻溜地出门找女朋友去,一看电梯,好像没有上下的迹象,他又往安全通道走,推开防火门往下看,下楼梯正坐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想开口道个歉,嘴巴动了动但又感觉说不出口,今天真是撞了邪了,本来自己心情就不好,又惹得女朋友心情不好,现在还得去哄,什么尿性啊。

    江姑娘倒先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对视,韩斐瞧见江姑娘眼眶红红的,脸颊上似乎有泪痕,唉,去特么的大男子主义。

    “对……”

    “对不起。”

    他一句道歉还没说完,江姑娘倒先说出了那句话,一时间韩斐觉得很是愧疚,好像血液都往脑袋上涌,脸上又涨又烧。

    “是我脾气臭,对不起。”韩斐坐到江姑娘旁边轻声道歉,女朋友简直太识大体,太体贴他,太给面子了。

    “你之前没对我发过脾气,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投资的事黄了,姓张的听说审核又被毙,觉得咱们没戏了,马上开溜。”

    “所以你刚才才那么生气?”

    “嗯。”

    江姑娘握住韩斐的手,轻轻地摩挲几下,就像一股清泉荡涤在韩斐心尖,她道:“要不咱们先不拍这部电影了吧,现在应该有不少人想找你拍戏的,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我现在做网络新媒体人也挺好啊。”

    韩斐反握住江姑娘的手,放在嘴边亲吻了一口,忽然笑了起来,紧绷了好几天的心情瞬间舒缓了。

    “你笑什么啊?”

    “你不是也笑了吗?”

    “是你先笑的,我是跟着你笑的。”

    韩斐晃了晃江姑娘的手,笑道:“我笑张维纶不识货没毅力。”

    江姑娘柳眉一挑,道:“肯定不是,那样你肯定笑得很轻蔑。”

    “这你也能看出来?”

    “废话,都是表演系的,谁跟谁装傻呢。”

    “得,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韩斐靠近过来,道:“我笑,因为我很幸福,因为我女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

    “呸,刚才还牛逼哄哄的呢,这会儿又拿这些话来搪塞应付我是吧。”江姑娘玉面稍染红,拳头擂了韩斐一下,有气无力。

    “我说实话也挨打啊,看来我以后只能天天说假话才能报平安了。”韩斐装模作样道。

    “你敢!”江姑娘直勾勾地瞪了韩斐一眼,气哼哼地说道:“我能忍你冲我发脾气,可是你要对我说慌,你小心我,我……”

    “你什么?”韩斐问道。

    “我咔嚓了你。”江姑娘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哇,你这也太狠了吧。”

    “哼,还有更狠的,就看你敢不敢说谎了。”

    “不敢不敢,坚决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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