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曹光说的事,二十年前就是他和孟追一起绑架了我和母亲,这才有了二十年前的那一桩疑案,而且后来也证明,曹光之所以会被关在木林边监狱,是因为他涉嫌杀了木林边监狱的狱长。

    所以当我回想起这些事的时候,我看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还是等他自己亲口说出来。

    曹光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他说:“你想的不错,马坡镇的‘村民’,都是木林边监狱的犯人,其中就包括了我,而且,都几乎是犯了死罪的犯人,后来我才知道,被送到马坡镇本来就和执行死刑没有什么区别,就像一些行刑死亡后的犯人的遗体会捐赠给医院做研究一样,当时这些人也是为了探查马坡镇的一些秘密而被送去的。”

    我想到见到曹光的场景,那是距离绑架案之后,当时樊振把我交给了他,又是你什么用意?

    但是我没有问,因为我知道曹光会说出来,既然他已经说到了这一层,那么就不会隐瞒一些关键的地方,果然他说:“我们一共一百二十一个犯人,被安排到了马坡镇不同的地方,像是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给我们安排好了,我们不知所以,在这里住了一夜,但是更多的人,第一夜就已经萌生了要逃跑的痕迹,而且到了第二天,果真全部的人都不见了,可是唯独我没事,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整个镇子都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以为除了我之外他们都逃走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不是。”

    说到这里曹光顿了顿,他继续说:“于是我成了一百二十一个人中唯一剩下来的人,而且第二天负责的人也察觉到了我的特殊,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继续让我留在这里,我没有萌生过要逃跑的念头,只是觉得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奇怪,甚至有很深的秘密在里面,直到第三天结束,第四天夜里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已经消失不见的同行犯人出现在了我门口,我记得他,当时他很恐慌,一直在敲我的门,我打开门的时候,我感觉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嘴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更多的却是在说——何阳在不在你这里?

    “刚好我认识你,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以为是他知道我曾经绑架过你们母子,所以才这样问我,所以我并没有搭理他,而他则显得更加疯狂,他抓住我的领子,和我说:“你见过他是不是,告诉我他在哪里?”

    “但是很快我就察觉到他不对劲,因为他抓住我的领子我肯定是要反抗的,就在我打算挣脱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神情开始不对劲,而且身上好像发生了什么奇妙的变化,这个变化就是你曾经见过的尸化的场景。

    “最后我亲眼看着他在我眼前变成了干尸,我自己也被吓得不轻,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他身上的这种情形感染了,就感觉全身火辣辣地疼,我发现身上长了很多水泡,更像是脓疮,而且很快就长满了全身,我感觉疼到麻木,之后就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七天,而且我是睡在床上的,身上的水泡已经彻底消散了,只是留下了一些依稀的痕迹,而在我身边的,就是当时负责马坡镇的这些人,他们一直问我一个问题——这七天,我去哪里了,我住处的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我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七天,可是你应该知道,在没有任何营养输送的情况下,昏迷七天还能活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我理解为昏迷,在他们则认为我是和其他犯人一样失踪了,只是我又黯然无恙地出现了,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了前面那一百二十一个人失踪和后来一百二十个犯人也同样失踪的事,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告诉他们那具干尸是我认识的那个犯人,也是那次开始,我接触到了樊振。”

    曹光说到这里断了下,看了看我,似乎是再看我的反应,而我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一开始有一个地方就弄错了,就是关于张子昂给我讲述的蟾蜍尸的事,我一直理解的是蟾蜍尸出现之后才出现了干尸,干尸是蟾蜍尸的一种变异,可是现在看来,马坡镇先出现了尸化的干尸,十年之后才出现了蟾蜍尸案,也就是说,蟾蜍尸才是尸化的变异,或者说亮着根本就是独立的事件,或许源头不同,但是最后却并没有什么联系。

    曹光见我出神,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看着曹光,刚刚的念头已经划了过去,另一个念头已经涌现了出来,我忽然几乎是要捂住了嘴巴说:“你就是光头癞!”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看我的反应,原来他就是想知道我想通了这一截没有,而我说出来之后,他也没有矢口否认,则是看着我,只是眼神更加犀利了,好像在我想到这一层之后,有些事,就要靠我自己去想了。

    我在思考的问题则是为什么这样的事他明明想让我知道,却不直接告诉我,而是要这样让我猜,我有些不明白。

    我刚想问,可是曹光却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是你不能问出口。”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你还没有弄明白。”

    我更加疑惑:“什么没有弄明白。”

    曹光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后来我就被收编到了樊振他们的队伍中,这支队伍就是你们现在调查队的前身,也就是你所知道的第一支调查队。”

    和张子昂说的不一样,曹光看见我震惊的样子,他说:“你觉得惊异那很正常,因为在你的认知里,或者是有限的档案记载里,第一支调查队的出现是在蟾蜍尸案出现之前不久,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因为在这之后,又出了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我急忙问:“什么事?”

    曹光说:“因为在我被收编到这支调查队里一个月之后,出现了一件事,曾经军方消失的一百二十一个人中的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村子里了,而且他还牵着一个五岁的小孩,这个小孩就是你。”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问:“什么?!”

    曹光说:“而且,这个小孩的名字叫何阳。”

    曹光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这句话,他说:“而我见过何阳,因为那之前的绑架事件我就是当事人,我知道那个小孩长什么样,后来我也见过了你,你和他完全就不是一个模样,但是你也叫何阳,而且就被那个人带着出现在了这里,只是等樊振他们循着线索找到你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那个人,后来他们确认,这个出现的人,是焦明。”

    我再次被惊到:“焦明!”

    竟然是他,是案发当晚的那个离奇的干尸,这个名字是我忽然想起来的,为什么回想起来现在曹光似乎给了我线索,因为我认识他,而那一晚他为什么也会在现场,恐怕也是和我还有周桐城有关。

    我有种那晚上的事件已经隐隐有了眉目的感觉,只是整件事的定性却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问:“那你们后来找到他没有?”

    曹光摇头,他说:“樊振找到了你之后,就把你交给了我。”

    我问:“为什么是交给你?”

    曹光说:“这就是我刚见到你的时候那句话,你和以前相比,好像变笨了,因为他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很冷静地和他们说——我要见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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