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壮士,贫道看你也不像是那山野糙人,接生婆虽是说错了话,那也是因你未曾与其说清楚里面是你女儿,本是误会一场,你怎可出言辱骂,说清楚不就得了,却还要威胁人家,如此行径,与那流氓恶棍有何区别。”

    “你这老头儿,少管闲事,小心我连你一块儿打!”

    出现在阿难达面前那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这武当派的开山祖师张三丰张真人,阿难达虽不认得他,那接生的妇人却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见有张真人为自己撑腰,顿时气势就高了三分。

    “张真人您来得正好,您来给老妇我评评理,这糙汉一大早不分青红皂白便把我从山下掳来,说是什么要让我来为他闺女接生,我说接生就接生吧,这活儿老妇我倒是经常干……”

    张三丰听着那妇人娓娓道来,突然觉察出她言语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慢着,你说他当时是让你为他闺女接生?”

    听到张三丰这么一问,老妇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而另一方面,阿难达一听说眼前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张三丰张真人,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张三丰面前。

    “张真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口快,于是便信口说了出来,不过说到底,我也是为他高兴才会说错了话的,他也不该如此对我啊!”

    “也罢!”

    张三丰看了看衣衫褴褛的阿难达,想来他只怕也拿不出钱来与那妇人,便从袖中掏出了一串银钱与那妇人到。

    “你拿着这钱下山去吧,就当做是这位壮士给你的酬劳了!”

    见张三丰拿出钱来,那妇人顿时眉开眼笑,接过钱去便连连告辞,她也知道张三丰的名声,再耗下去只怕也占不到好处了。

    “多谢张真人了,其实我也……”

    阿难达本想说其实我也是实在拿不出钱来,才会出此下策。

    张三丰自是早已看穿,自是微笑着把阿难达给拉了起来。

    “我那道观旁边有几间柴房,如今倒是空着,虽不及皇宫大院那般奢华,却也比这茅屋好上许多,带着令爱和你外孙去住一段时间吧,我看你父女在此也是十分艰苦,更何况令爱刚刚生下孩子,也需要一个地方好生调理身体。”

    阿难达可真的是感激涕零,可随即他便觉得张三丰的话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他说那柴房虽不及皇宫大院那般奢华,难道!

    阿难达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满脸慈祥的张三丰,张三丰却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却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张三丰点头,阿难达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身钻进茅屋当中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祥哥剌吉,可刚一踏进茅屋的大门,整个人便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茅屋当中,除了自己的女儿之外,在那床头还坐着一个人,那人阿难达倒是认得,正是张震。

    此时此刻的张震,手中正端着一个瓷碗,碗里盛了满满的一碗鸡肉,正在一口一口的喂着靠在床头的祥哥剌吉吃,祥哥剌吉也一脸幸福的神情,吃得津津有味,如果阿难达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他和女儿住在这里半年多的时间以来,女儿第一次吃到肉。

    他很恨张震,甚至想要杀了他,不但要杀了他,还要剥了他的皮方能泄愤,是他毁了女儿的一生。

    可是眼下,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已经慢慢爱上了那个曾经伤害过他的男人,此时此刻他怀里抱着的孩子的父亲。

    张震和祥哥剌吉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阿难达,还是张震先开了口。

    “我,等她吃完了我便离开……”

    张震看到阿难达那一脸愤怒的表情,吓得身体都有些哆嗦起来,可祥哥剌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幽怨微弱的说到。

    “就不能留下来吗?”

    张震转过身柔情蜜意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祥哥剌吉,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终究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把手中的碗筷放在床头,起身往门口走了过去,走到阿难达跟前,诚恳的向阿难达请求。

    “可以让我抱抱他吗?”

    阿难达狠狠的瞪了张震一眼,终于还是把孩子交给了站在他面前的张震手上。

    “给我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祥哥剌吉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阿难达连忙过去扶起十分虚弱的祥哥剌吉。

    张震微笑的看着怀里那刚刚出生的婴儿,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幸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又抬头望向远方。

    “这里青山绿水,苍翠万里,不如就叫张翠山吧!”

    “张翠山,张翠山……”

    祥哥剌吉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个名字,然而就在此时,只听见嗖嗖的一阵破空之声,一支利箭直直的射中了站在门口抱着孩子的张震身上,张震整个人一个站立不稳,就那样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一见这个情况,顿时大惊失色,特别是祥哥剌吉,她一方面担心张震的安危,而另一方面,她刚刚生下来的儿子,此时此刻还抱在张震怀中。

    “张震!”

    祥哥剌吉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肚子,一下子扑到了张震身旁,想要把张震给扶起来,可那铺天盖地的羽箭还在朝这边不停的射着,她已经看到在张震的身上,身体各处已经被射中了好几箭,阿难达也急忙冲到门口,想要把张震给拖进茅屋里面来,张震的死活他并不关心,最重要的是他那刚刚出生的小外孙。

    可箭雨实在是太过密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靠近,也就在这个时候,张三丰不停挥动着手中的浮尘,已经来到了小茅屋的门口,他用浮尘挡住了那不断射过来的乱箭,阿难达才有机会把张震给扶了起来。

    扶到猫屋里,阿难达一把抱过张震怀中的孩子,还好那孩子并未手上,只是受了惊吓,正哇哇哭个不停,祥哥剌吉捧着张震那一张充满血污的脸,眼泪忍不住已经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可以死,你的儿子才刚刚出生,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祥哥剌吉哭得死去活来,让人听了不免也会为之动容,就算是一向恨张震恨得牙痒痒的阿难达,也轻轻的叹了口气,垂下了头去。

    外面的箭已经停了,张三丰两步踏进了茅屋当中,他拉起张震的手腕探了探脉搏,便对祥哥剌吉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死了!”

    祥哥剌吉哭得更加伤心欲绝,她把浑身是血的张震抱在怀里,任凭他身上还在汩汩流出的血液浸湿了她的衣裙,她不断的摇动着他那已经毫无生气的头颅,不停的叫着张震的名字。

    茅屋外面,一阵扑通扑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已经朝这边围了过来,张三丰站起身来走出了茅屋,朝这茅屋围拢过来的,是一队蒙古士兵。

    “你们要干什么?”

    张三丰厉声质问,虽然那声音已经十分苍老,却是那么铿锵有力,为首的一个百夫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手中的腰刀插回刀鞘,对张三丰拱了拱手。

    “原来是张真人,难怪我说是谁居然能挡住如此密集的箭雨,素闻张真人道法高深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三丰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对于这个还算懂礼貌的兵士,顿时生出几分好印象来。

    “此处乃是我武当山下,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首领似乎对张三丰确实十分的客气,只见他一挥手叫停了手下的士兵,又恭恭敬敬的对张三丰说到。

    “张真人,小的乃是奉皇上之命前来抓捕叛贼阿难达的,阿难达勾结九天绝伦宫的叛贼一起刺杀了先帝,还掳走祥哥剌吉公主,实属罪大恶极,因此皇上下令小人将他捉拿归案,押送大都听候皇上处置!顺便迎接祥哥剌吉公主回宫,皇上非常疼爱他的这位皇姐,已经下令赐婚祥哥剌吉公主与弘吉剌部首领阿不剌,并加封为鲁国大长公主,赐封地永平路,这可是莫大的荣誉啊!”

    首领的一番话,说得张三丰竟无言以对,他早就知道这阿难达乃是大元以前的安西王,而祥哥剌吉也确实是当今公主,至于阿难达是不是勾结了九天绝伦宫刺杀先帝,那可不是他能管得了的,毕竟这是朝廷的事情,可这首领的话中提及了九天绝伦宫,他便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但是眼下,人家以朝廷抓捕叛贼和迎回公主的名义,他一个出家人,又有什么理由插手人家的事情?若是硬要插手,只怕会殃及整个武当。

    毕竟朝廷的力量,还是不能小觑的,他这小小的武当山,徒子徒孙加起来也不过百十来人,不像九天绝伦宫那般强大,拿什么敢和朝廷相抗衡。

    此时,祥哥剌吉似乎也看出了张三丰的难处,她轻轻放下了张震的尸体,身体颤抖的从茅屋中挪了出来。

    “你们要抓的只是我和我父亲,这没错吧?”

    一听祥哥剌吉如此提问,阿难达皱了皱眉,也从茅屋中走了出来,他抱着那襁褓中的张翠山,挡在了祥哥剌吉跟前。

    “要杀要剐都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为难祥哥剌吉和张真人,我知道爱育黎拔力八达要是不杀掉我,他这个皇帝是不会做得安心的。”

    “只要公主和安西王配合,我们是不会为难张真人和武当派众位弟子的,毕竟皇上要的,只是你们两个人嘛!”

    一听那首领如此说了,祥哥剌吉便从父亲手中抱过张翠山,转身扑通一声跪倒在张三丰面前。

    “张真人,小女子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今日小女子有一件事请要求您,希望你能够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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