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江雪 作者:妙颂九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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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着食材大车往回赶,这回进的东西可不少捏。呆会儿要再赶上收脏土的大车进来,茬在一块堆儿谁也走不了。”——“中咧。”小卡司机关了水枪挂回墙上。“那我先走着咧。”

    小卡留下的消毒水味儿一直拖到岔路口,拐上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伴着颠簸而起咣里咣当的声音渐渐去向远处。返身走回街道中心区时,洒扫街道的水车已经在开始“巡逻”上工。

    收垃圾渣土的大车,破喇叭高音的招呼街巷里的住家户出来倒脏土。司机不耐烦的呵斥正在掏垃圾的人让开道,免得连他一起当垃圾倒进填埋场。捡垃圾的人不屈不挠终有收获,从土堆中刨出了两只鞋,拿着磕打了几下套在脚上,得意的和卡车司机吆喝了几句,擦拉擦啦的走了。

    那双鞋差不多有六七成新,也不比街面小店里的样子差,怎么就扔了···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就溜过去了。

    回到酒店正门前,昨晚摆餐位的地方已经腾空,圈围入口仅来了一辆趴活儿的私车。

    凝神看向四外,海浪递进推上沙滩,摇荡起独有的柔缓坚韧音效。微微腥咸的海风随着渐趋放亮的天色,仍有些微凉但很舒适的触感。海天一线交界处正慢慢晕开着一点儿微白,很快将在那一点上点亮并升腾开一片光天化日。

    “李竞,这么早就跑出来等日出?”随着笑语问候,瞿虎笑吟吟的拖个硬底帆布提包走出来。薛中泽见了忙迎上去。“临走之前想着告个别;还琢磨着你可能正在睡着,就没好敲门找你。”

    薛中泽伸手与瞿虎互拍着手掌握在一处。“夜里楼道清洗的味道太重,熏得实在睡不着,就起来在海边透透气。你不是考完试了,这么急着就回家?”说话同时他往提包上扫了一眼。(包中是两件没拆包的衣服、几样文具。)

    “我哥让我趁录取通知书下来前,先去几个志愿学校地址看一下。再者还要陪老妈准备物件儿,等我哥交代好这边活计,一起去向我爸我姐报喜呢。”瞿虎说完见薛中泽愣了下神儿,便改口道:“提前去上个坟,告诉他们我考得不错。等拿到录取通知书,按老规矩怎么也得搭棚摆席宴请乡邻,就顾不上了;再者明年清明时,我就在学校了也回不来。”

    “考上大学在过去朝代就是得中状元了,是一个地方的大喜事,一定得好好庆祝。要是不嫌我冒昧,咱们相互留个联系号码地址的,来日也好联系再聚。”——瞿虎一下咧开笑口,露出了两颗虎牙:“嗨哟,我刚才就想说这话,没好意思的。快别说那个‘嫌’字儿,还怕你嫌我高攀呢。”

    “那就都别玩虚的。拿个纸笔,你这边的学校不是还没确定吗,先给你留下我的地址电话;等你录取入学都办齐了,需要找什么学习辅导书的,都记得告诉我一声儿。北京高校周边卖辅导书的地方很多。”

    瞿虎显然被这番热腾腾的话语感动,爽快的应了一声,拉开包拎出革面硬皮本子和笔,一并递给过来。薛中泽接过纸笔,为写字方便他特意蹲下身,将本子垫在膝盖上;刷刷点点边写边说,写字速度相对放慢了些。“手机一时打不通的话,就打这个电话。电话、寄信地址都是我妈妈单位宿舍区的。跟我妈妈说你是我的哥们儿,她一定会转告我的。”

    仔细收好本子和水笔,瞿虎说他得赶快跑去城西赶郊县公交车去城区找同学。他哥昨天夜里临时赶去近海边拉货去了,赶不回来送他;而郊县公交车要隔好长时间才来一趟,赶不上这趟早车,就要到午后才能到城里了。薛中泽闻言就拉着瞿虎坐进趴活儿的车里,送他去赶车。

    所谓的公交车站就是光秃秃的山石道边,用铁丝在电线杆子上绑块锈牌子;漆面斑驳的看不全站名。就是这样的公共交通,经常是隔一个小时才来一趟,半个小时开不到下一站。

    公交车还没到,黑车司机拧着把套嘟嘟囔囔不愿等,想去路上捡顺路活儿。瞿虎没拦住薛中泽,把单程车钱先付了。黑车司机拿了钱就点脚油门开车跑了。

    瞿虎因此窘得不行:薛中泽打车送他出来,没想到拉活司机耍猾不等回程。薛中泽要返回酒店,或者徒步近一小时走回去,或者就再掏钱打车。按当地私车拉活儿惯例,双方说好了往返价钱,就不能中途变卦,这个司机竟干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事儿。薛中泽对此并不在意:块儿八毛的小事儿,不值当的生气。

    郊县公交车的破喇叭嘶喊声,在清晨的旷野间传得很远。两个年轻人也到了握手话别之时。

    瞿虎想拉薛中泽的手,刚伸出又缩回去攥着背包带,感慨道:“李竞你是个实诚人,不像大城市里有的人,看不起外地人。从今往后咱们就当且(亲戚)走动。等我把家里和学校的事儿归置利索了,咱再好好聚。”——薛中泽主动牵住瞿虎的手,爽快的点头应承:“先不说那么远。稍后你顺利到了城区就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目送着公交车远去,薛中泽手插着裤袋一步步往海景酒店的方向量着。

    东向天际已升腾开大片天光。街巷间人言车走显得分外清晰。民风淳朴的地域上,无论男女老幼都是性子好爽,嗓门豁大,连聊天说笑也直着喉咙,乍听起来还以为是吵架的。

    听到动静不久,就看到一辆挂斗三轮摩托开足马力从巷子中飞奔而出,前后隔着几分钟,倒是足够给人挪地让道的时间。薛中泽正要绕开前行,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跳脱出来;他下意识的停住步子。

    踩着自行车追上来的是那个光头厨工,将一卷钱塞在骑三轮摩托的妇女手上。“玉花儿姐,恁败(别)走。这钱恁一定拿卓,不然段哥回来也不依。”

    玉花姐拧了车把并未将摩托熄火,把手心里的钱又塞回光头厨工手上:“咿,恁可败寒碜俺咧。昨前晌要莫段哥仗义疏财,俺栓宝奏得活生生疼死。黑间他又替大伙儿除了野狗,这一方上的娃子都跟卓得济咧。几桶蛰皮子算啥捏,能替段哥接个短儿奏中,恁要给钱奏是看不起俺。俺以后遇卓难事还有啥脸再求他。栓子兄弟,恁奏记卓交代大伙儿,抓蛰皮子可得留神。备不住里面有杂种的,可白给蛰咧,尽能疼死人滴。恁还要各家去送东西,快回吧!”

    玉花姐说完拧把提速,催动三轮摩托一路突突着远去了。厨工栓子举着钱扯开嗓子吆喝声“给恁记在账上”,骑车调头转进了其他巷子。

    手机在休闲裤口袋里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是陆组长的号码。

    “刚才高速协管警务组发来报告,据此约30公里东去高速路下,发现一架燃烧后的切诺基残骸,与正在搜索的车辆近似。你要是闲来无事就跟祝涛过去核实一下。”——“陆哥,您何必逗我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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