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五月,豫州汝南郡和陈国交界处,有一县城名为西华,乃汝南郡大县。

    春秋时,西华县乃宋华氏分封地,其中居东者为东华,居西者为西华。其境内有一河流,直通颍川,若有足够船只,沿河速行,一两日内便可到达颍川,殊为迅速。

    西华县城,夏时,属豫州,周时归陈,陈灭以后,归楚,至秦初,于此地置长平县,后到汉时,分置长平、西华二县。如今,长平县业已并入西华,而这几番演变的西华县城,现在却又是一番绞肉机般的惨烈战场。

    太平道渠帅彭脱,于邵陵大败汝南郡太守赵谦以后,合汝南、陈国二地黄巾蛾贼二十余万人,围攻此刻正在西华县城固守的皇甫嵩、朱儁二人所率的两万余汉军。

    刚在颍川大战过黄巾军波才所部,现在又在西华对战彭脱所部,此刻正在西华城头,率领麾下汉军,死死牵制住黄巾蛾贼的皇甫嵩,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黄巾蛾贼,不由又是感叹,这豫州黄巾蛾贼都如此厉害,也不知道太平道的大本营冀州会是如何?

    当然,虽然城外的黄巾蛾贼,攻势甚急,但是守城的皇甫嵩、朱儁二将,却并未惧怕。毕竟,经过和波才所部的几番混战,二人都对这黄巾蛾贼的实力有所了解,这也是他们离开颍川后,与彭脱所部交战,并没有第一时间和彭脱对战,而是一直固守西华县城,阻止彭脱所部,沿河速行,支援颍川郡黄巾军波才所部的原因。

    作为大汉如今有数的实力派战将,皇甫嵩、朱儁二人当然知道,刚刚连败汝南、陈国二地汉军的黄巾军彭脱所部,无论是实力还是士气,都不一般。汉军从颍川原来救援,不说周师劳顿,就是人数上的劣势,也由不得皇甫嵩在西华县城固守。

    一方面,这样可以阻断彭脱部救援颍川,给伏泉清理颍川郡波才不的黄巾蛾贼,准备时间;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等待刚刚经历大胜的彭脱部,在经过漫长的攻城战后,将他们的士气正盛的锐气消磨,然后待各地赶来的大汉援军会合,再与黄巾蛾贼决战,这才是最好的作战方式。

    也就是在两军在西华县城外,将这里变成绞肉机战场僵持不下时,伏泉率领自己本部兵马,在钟繇的带路下,出了颍川郡,与钟繇分别后,终于来到了这处战场。

    此时,黄巾蛾贼彭脱部,依旧围攻城池甚急,只是,连番苦战,造成彭脱部明显对于突然出现的汉军伏泉所部,应对不急。在伏泉以麾下铁骑为前军,配合步卒进军,在一众猛将的带领下,硬生生突破了彭脱部的阵型,造成彭脱部军势大乱。

    彭脱所部本身就是汝南、陈国二地的联军,会师时间很短,又多数是裹挟的百姓,所以阵型一乱,很难收拾,可谓是兵不知兵,将不知将,主将渠帅彭脱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两地的黄巾蛾贼联军安抚下来。

    然后趁此机会,伏泉所部与城内汉军里应外合,在城内汉军的接应下,入得城中,终是见到了皇甫嵩、朱儁二人。见面之后,并无它事,自然就是讨论,如何击败围城的彭脱所部,从而彻底平定豫州境内最大的几股黄巾蛾贼。

    不过,谈论之前,伏泉也是见到皇甫嵩身边,却是多了不少身影,比如伏泉曾经的熟人,和他有着拐弯亲的曹操。当然,此时的曹操,并不像历史上那样,受限于宋氏在宫斗中失败,他的从妹夫,也就是伏泉的舅父宋奇受牵连被诛杀,他也因此失去了顿丘令一职,在家赋闲,郁郁不得志,直到后来才被征召为议郎,继续他的仕途,而是因为在顿丘的政绩出色,早早被调入中枢,担任议郎。

    伏泉知道,曹操和自己不是同路人,即使他和自己那窝囊舅父宋奇关系匪浅,但也不能让伏泉对他有太多好感。毕竟,若是将来自己有可能掌权,和外朝党人再开启一次大汉的权利争夺的话,伏泉相信曹操的第一选择,不会是自己这个拐弯亲,而依旧会是一直瞧不起他,骂他“赘阉遗丑”的外朝党人,跟着如今党人的领袖袁绍,忠心成为他的小弟,和自己成为对立面。

    也不知现在自己那舅父宋奇,看到曹操即使见到宋氏得权,依旧和何进、袁绍走得近,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当然,伏泉自然也猜不出曹操的用意,大概他是想在两个外戚间徘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要洗除他“赘阉遗丑”的骂名而已,反正伏泉见到曹操之后,并没有和他说过多少话,仅仅只是作为熟人亲戚之间的简单客套而已。

    曹操大概也是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尴尬,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因此两人之间倒是有些相安无事。当然,曹操此番前来,却是因为他被朝廷拜为骑都尉,受命领兵前来支援皇甫嵩等部汉军,而皇甫嵩身边,此刻各地郡国抽调赶来援军也有不少,伏泉一番认识,发现多为豫州、兖州、以及荆州东南部的兵马,少数其他地方抽来的,反正兵力很多也很杂,粗粗一算,加上伏泉赶来支援的汉军所部,一下子有近五万人,恢复了皇甫嵩、朱儁前番出师征剿黄巾时的汉军人数。

    只是,在伏泉看来,人数兵员虽然补齐了,但是这战力和装备素质,显然不如以前,汉军援兵多半也就比黄巾蛾贼稍好一些,一部分汉军还有些不如那些黄巾蛾贼了。

    想想也是,豫、兖、荆三州,都算是中原内陆地区,荆州还好,前番有江夏五水蛮乱以及黄穰之乱的影响,兵卒好歹有些战力,而豫、兖二州早就多年不习战事,又是中原富庶大州,能指望这二州的兵马能全部达到合格汉军兵员素质水平就不错了,还想指望他们成为皇甫嵩、朱儁在京师编练许久的汉军平叛精锐,显然不可能。

    因此,这也就造成了这些援军里,豫、兖二州这两个人口大州,所谓的精兵人数,在伏泉看来,还不如荆州派来的少量兵马多了。伏泉想来,历史上,若非荆州早有叛乱,剿灭黄穰贼子的过程中,不少抽调的荆州兵得到锻炼,恐怕荆州所丢失的,就不会仅仅是一个荆州境内靠得江夏郡最远的南阳郡了,如果黄穰之乱能推迟一些,和张角一起叛乱的话,也许就是荆南也要被叛军彻底攻克了。

    其实这样说的话,这荆州倒是和伏泉的老家徐州,以及徐州旁的扬州一样,若不是有当时祸乱徐、扬二州的会稽妖贼许昭之乱,朝廷命令臧旻为扬州刺史,统率徐、扬二州兵马,前后历时三年平定,锻炼了大量的州郡兵马的话,恐怕现在的徐、扬二州,大部分郡县,也要被黄巾蛾贼的突然叛乱而波及了。

    就这,徐州靠近青州的地段,如今也是蛾贼繁多,显然,徐州越是靠近当年许昭的根据地会稽的地方,郡县兵卒的战斗力就越弱,就越不能对抗那些暴动的太平道乱民。

    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大汉如今受黄巾蛾贼损害最大的几处地方,无一不是境内州郡兵马,多年未遇到大的战事,原本该淘汰替换的兵卒没有替换,很多头发发白的汉军职业兵,依旧在内地州郡混吃等死,大多数兵马,一月能有几次整训操练,都算不错了。

    这样的兵马战力,可以说因为东汉自光武建国后,废除材官,集权中央,削弱地方的效果。但很明显,优点是很好,极大的帮助了重兴汉室的刘秀掌握天下,利于统治,但是时间长了,无疑弊端也多,到了现在,安定多年无战事的州郡兵卒,战力不高,和那些早就不要命了,想要获得一片自己世界的黄巾暴民比起来,想要战胜平定他们,实在很难。

    而这些,也是大汉为了平定太平道,此刻不断抽调边军入中原的原因,同样,也是后来凉州军在兵力人数不占优的情况下,依旧不怕关东诸侯联军的原因。或许,在那些常年在边境作战的凉州军而言,那些临时招募的关东兵马,虽然他们手上有着锋利的兵器,但很明显,在凉州军眼里,这些关东兵马,不过就是拿了武器的农夫而已,甚至他们的武器,在他们眼里也都和锄头那样的农具无异。

    兵在精,而不在多,从一开始,从来都不是出相身居朝堂,独享京师安逸的关东人能够明白的,他们和从骨子里,就知道如何打仗的关西人不懂,他们也只有经历过一次次惨痛的教训,吸取经验,才能磨砺出自己的军事素养。这些人中,如袁绍、曹操等人,皆是如此,他们一开始,都是败多胜少,也是经历一次又一次战斗,一个成了后来的北方霸主,另一个,成了后世的魏武帝。

    除了和曹操一样,那些大汉从各地抽调来的援军外,伏泉也见到了不少身穿儒服的士人,这些士人却和曹操不同,他们基本上都是自愿听从皇甫嵩征召,带领家兵,或者独自入汉营,来帮助汉军,剿灭豫州境内黄巾,还他们家园安定的。

    知道这一点,伏泉也是不由苦笑,自己征召个钟繇,还要和对方约法三章,钟繇送自己出了颍川后,便可离去,而这皇甫嵩,一纸书信相招之下,人家直接带家兵,远赴支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或许,学习皇甫嵩一样,和那些党人士人搞好关系也不错,毕竟这样他在各地得到的帮助也绝对不会少。不过,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很快就被伏泉否决了,因为,真这么做的话,他恐怕就得步入何进的后路了。

    也不知道,现在在雒阳城内,开始志得意满,心里计划如何帮助妹妹成为皇后,外甥成为皇帝的何进,能不能看穿那些不断听从其征辟,入大将军府的知名党人们的最终图谋。或许,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即使他知道,应该也是在他的死期之时。

    当然,这些前来支援皇甫嵩的士人,多数伏泉没听过,有的即使听过,但也没看重,否则,天知道他在西华县城内,看到那么多潜力股,会有怎么样的吃味心情。

    唯独只有一人,让得伏泉有些耿耿于怀,而那翩翩少年郎,却是一个伏泉见面以后,便可猜出大半的奇男子,只因为他身上的香味极重。

    三国时代一南一北有两大奇男子,不仅相貌出众,才华亦为诸人冠,并都留下一段传颂千古的雅事。

    周郎顾曲、荀令留香。

    前者言周瑜,后者言荀彧。

    周瑜精于音乐,醉酒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有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荀彧喜好熏香,久而久之身带香气,《襄阳记》载:“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

    此人正是后者。

    波才围皇甫嵩于长社。嵩兵少,军中皆恐。贼依草结营,会大风,嵩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从城中鼓噪而出,奔击贼陈,贼惊乱,奔走。会骑都尉沛国曹操将兵适至……皇甫嵩、硃俊乘胜进讨汝南、陈国黄巾,追波才于阳翟,击彭脱于西华,并破之,馀贼降散,三郡悉平。嵩乃上言其状,以功归俊,于是进封俊西乡侯,迁镇贼中郎将。诏嵩讨东郡,俊讨南阳。摘选自《资治通鉴》

    性爱香,上厕常置香炉。主簿张坦(垣)曰:“人名公作俗人,眞不虚也。”和季曰:“荀令君至人家,坐席三日香。我何如令君?君何恶我爱好也。”坦(垣)曰:“古有好妇人,患(惠)而捧心嚬眉,见者皆以为好;其邻丑妇法之,见者便走。公欲使下官退走耶?”

    季和大笑,以是知坦。

    摘选自《襄阳耆旧记》卷五·刘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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