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救我,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我记得我与你之间所有的事情啊……”

    被擒下按在地上的那一瞬间,红霞哭叫出声,只与卫国公求救,她深知,此时此刻,在这大殿之中能够救自己,甚至是愿意救自己的也只有卫国公这一个人了。

    这么长的一段日子,红霞只想着便是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已经生出了一番情义,卫国公舐犊情深,他一定可以帮自己的,哪怕是帮自己求求情,别让自己死了!

    用着过往记忆求救的红霞喊得格外凄惨,在这大殿之中不住回荡,回过神来的卫国公在听到那声喊叫之后,忙出来摆着手只让太后等等……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女儿呢,她……她很孝顺的!

    “太后……太后……”

    “卫国公自己将这些东西拿过去好生看看,余下的话咱们尽可以慢慢的说!”

    将手边这些可谓证据确凿的东西尽数交给卫国公后,太后只让卫国公自己将这些东西尽数看透了,看透之后再来找自己说话。

    免得回头说完了话再来打脸,这心里头难过,只会越发的不是滋味。

    等看完了再好好想想,地上这个死到临头还满口谎话的贱婢到底该不该帮,到底该不该求!

    如意将顾棠呈上的这些证据尽数摆在卫国公的面前,卫国公看着这五年一张画像,从红霞最初八岁,到如今二十最后一次画像上的模样,手都在不住的颤抖。

    这些东西那是教坊司记录备案所用,上头的每一个官印都不可能有任何的作假……

    但凡卖身为妓,鸨母们一早就要将将人交到教坊司,画像自然也要由教坊司亲手所绘,防的就是这些卖身为妓之人私下里逃跑。

    若真敢逃跑,到那时候好张贴画像,出海捕文书,全城乃至于整个国来搜捕,这上头第一张画像下记录的名字便是红霞,时八岁……

    而八岁的红霞,和他被抱走的婷婷一点都不像,光是这一个证据就已经能够让卫国公死心,可卫国公还是在往下看着,下面是红霞卖身老鸨那里的存根,上头还有红霞母亲的手印。

    在场每一个人证人的证词,都说红霞并非是卫国公府出走的小姐,她是个偷了主家东西,叫主家打出来的丫鬟。

    偷了什么,被谁打出去那自不用提,也就到了这一刻,卫国公才想起,婷婷的身边确实有个自幼买进来的丫鬟,至于那丫鬟叫什么,他着实记不得了。

    他果然是个不称职的爹……连女儿都会认错!怪不得他请了雅舒那么多次,雅舒始终不肯回来和自己团聚,和女儿团聚……

    他以为是雅舒心狠,因为对自己的怨恨连女儿都不要了,现如今看来,原是他不配!

    “你们来说说吧……”

    卫国公看完手中那些证据之后,干脆把这些东西都丢在了红霞的脸上,让红霞好好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孽,这会还让他来救她,还喊自己父亲,她怎么喊得出口,怎么那么不要脸!

    自己把所有的愧疚,所有的补偿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都用在了红霞的身上,她竟然是个骗子,那样辜负自己的心意,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红霞自幼便是卖在老身处做瘦马的……”

    卫国公不吭声后,太后便指着地上跪着的老鸨,让老鸨把这红霞的底儿都抖干净,也让这红霞死得其所。

    老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在此刻把这红霞何时到了她处,从小如何长大,直到回京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尽数说了一个遍。

    连带着来到京城为母奔丧不知从哪儿忽然得了银子,又如何拿银子雇凶杀人一事说的齐全,说完之后,便道是陆菀悠出手,救了她们,一直将她们安置的极好这事情说出,才算是把所有的事情说完。

    陆菀悠这三个字,太后熟悉,当初,萧战为娶陆菀悠,可是特意求到皇帝那儿去过,为了一个风尘女子,闹得也算是满城风雨。

    可这里头忽然的又和陆菀悠闹到了关系,这让太后疑心,卫国公府的事情,和萧战从来没关系,若说有关,那就只有一个人!

    七夕!

    太后可不是傻子,无利不起早这话她还是懂得,此时此刻,她将目光放在了陆菀悠的身上,却不着急问陆菀悠的话。

    而是看向早已经瘫软成一团,连口都不敢开的红霞……

    往最简单处想,一个家里一贫如洗,靠卖身度日的贱丫头,一下子突然有了银子不说,更把认亲的所有事情部署那样周密,甚至是到了买凶杀人的地步……

    她的这些本事,这些能力都从哪儿来?

    这里头还隐藏了些事情?

    “哀家给你机会,你混淆宗室血统,闹出这么大一件事情本就是杀无赦的死罪,现如哀家让你自己亲自招,把你来京城奔丧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尽数的说一遍,只要说的通,那哀家可以饶你一命!”

    太后这会要让红霞自己招认,到底是怎么想着去卫国公认亲,假充卫国公之女,走上这么一条路的。

    说的好了,不死,活罪难逃,可若不说……当受剐刑!

    剐刑即凌迟,是对犯人的极刑之一,将犯人拴在木桩上,用刀将犯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往下切,一共三百六十刀,刀刀见血肉,刀刀却又死不了,让人活生生的看着自己怎么死去!

    这种死法虽不是最残忍的,可对犯人来说却是最磨人的,到了那个时候,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是个七尺男儿都未必能受得住,更不用提她一个娇怯怯的女娃娃。

    太后此刻神色冷漠,眼中的那种肃杀之气已然明显,对着眼前的红霞,将话说的清楚明白,让红霞自己选到底该当如何。

    其实到了这会,红霞已经没得选了,罪证确凿,非死即伤,她没有退路,可人从来都是求生而非求死的,她又怎么愿意去死呢。

    太后的这话,明显是递给了她一条生路,既求生,自然是努力的求……

    美梦才做了多久,此刻梦碎,甚至还要赔上性命,她又哪里能够甘愿!

    太后这一番话中的意思昭然若揭,她一个卖身的下贱之人哪里又能力去做这许多的事情,无外乎是让自己供出主谋,而这主谋……

    “是……我自己回京为母亲办完丧事之后,便听说卫国公寻女一事……唔……”

    强咽了一口口水,红霞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为求生,张口便打算着把所有事情尽数吐出,包括方清芷。

    她在心头组织着语言,可这话尚未说完,她口中却尝到了一股腥甜之气,后腰处一阵巨痛袭来之时,接连三四下。

    在那一瞬间,红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只觉得从脚底凉到了头顶,那种彻底凉透的感觉,让她捂着那出血处都来不及,可这血在此刻捂不住了……

    菊香手里的三骨长钗此刻滴着血珠,钗身锋利如刀坚固异常,这东西从一开始戴在她头上的那一刻起,就是为了红霞所制。

    为的就是怕有一天,东窗事发,红霞说一些不该说出来的话!

    事发突然,任谁也不曾料想到,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丫鬟竟然会做出杀人一事,此时此刻,已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顾棠上前将菊香擒住,推至一旁,折断了菊香的双手,防止意外再次发生。

    “把主谋之人说出来,说出来……”而陆菀悠则在红霞倒下去前,拉住了红霞,让红霞把方清芷吐出来。

    陆菀悠从不曾向今日那样失控过,步步为营,她算准了所有的事情,却唯独漏算了一个丫鬟,竟然让一个丫鬟在此刻摆了这一道。

    若不把方清芷供出来,今时今日,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根本给不了方清芷致命的一击,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她不甘心!不甘心!

    倒在陆菀悠的怀里,红霞的耳边满是陆菀悠的声音,她想说,可鲜血涌出了她的喉咙,卡在这喉咙之中,她说不出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目光落在顾棠的身上,用着哀怨的神色看着顾棠,她只是痴心,顾棠却那样狠心……

    卡在喉咙里的鲜血在此刻不住的喷涌而出,落在了今日刚制才穿上身的衣裳上,红霞知道,自己此刻没救了。

    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她想开口说话,可到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够揪住顾棠的衣袖,眼泪不住的从眼眶中滑落,而后,一口气提不上来,最终倒了下去……

    “死了……”陆菀悠揪紧着怀里那个将要落下的红霞,想让红霞开口,想让红霞把方清芷供出来,可惜这会,没机会了。

    “太后,这婢女服毒了!”揪不住红霞的陆菀悠转过身想把菊香揪住之时,太监细长的声音,只道是菊香也已经断气。

    捅了红霞让禁军按倒在地的菊香连片刻时间都不给自己多留,满口吐着黑血便死在了这殿上……

    死前,她的眼睛里带着笑,她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机会,她是方清芷留在红霞身边用来监视红霞的一个棋子,一个死棋……

    呵……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菊香死前的笑,就像是在嘲笑陆菀悠,笑她也有算错的时候,笑她所坐的一切皆都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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