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谨慎地来到镇上,第五听云发现这李青萍还算守信,至少第五城内暗哨撤了大半,这对他出城还是很有帮助的。看来李青萍在刑部地位不低,不然她一个丫头会有这么大的话语权,第五听云在心中暗想。

    在客栈与何月明会合后,师生俩都没多言语,只是简单地互道平安后,两人绕过刑部岗哨,出城后直奔南蜀学院。不到黄昏,师生二人已经平安回到了学院,何月明作为老师交代了几句后,二人就各自回了宿舍。

    他们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穿过状元碑林,回到学员宿舍,第五听云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紧绷的那根弦儿直到这时才真正放松了下来。

    嗖!

    正在这时,一个不明物体穿透窗户射了进来。第五听云如惊弓之鸟,连忙跳开,着地一滚后他才发现那支镖根本不是冲他来的。他呵呵一笑,站起来拔下钉在柱子上的铁镖,镖尖附有一方信纸。

    他展开信纸,见上有四个大字:“有诈,小心。”四字之后留有署名,竟是“师赋”!

    “师赋?”第五听云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那个老不正经的模样,可转瞬间他就意识到没这么简单,若真是师父,有话为何昨夜不说,反而以镖传信?师赋昨夜便已动身远去,而传信人没有现身,说明他极有可能不是师赋本人!

    那么他为何要借师赋之名呢?

    传信人难道不知道师赋和自己的关系?这样的留言毫无疑问会被一眼看穿,根本没有意义啊。第五听云追出去,却寻不见半点人影,来人既能准确无误地射镖传信,还能在学院来去自如,想必也不是庸人。

    而不是庸人的人,却撒了一个并不高明的谎,这中间就很值得玩味了。

    重新关好门,第五听云回到书桌前,分别把“听话”和“有诈,小心”两张纸条摊开放平。他昨晚虽然总结出了五大疑点,但没想到这才刚回学院,新的疑点又出现了。

    他的视线不断在两张纸条上游走,脑子里则再一次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以期能找到一些可能被忽略掉的细节。这种时候,他早已顾不上休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窗外已从下午到了傍晚,第五听云只能点起烛火,借着昏黄的烛光死死盯着桌上的两张纸条。可是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有诈,小心”这张纸条与昨夜薪柴台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相关性。

    若硬要扯上关系,顶多也只能说这具名为“师赋”的传信人能算得上知情者之一。除此之外,再得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结论。

    “下课了~”

    “你们明天准备了些什么?”

    “听说这次是去城郊的南蜀山诶,我们学院就是因它得名的。”

    “南蜀山可是渝阳郡内占地最广的山脉之一了,里面野兽众多,我听说啊,山脉深处甚至还有初具灵智的魔兽呢。”

    “对啊对啊,好多猎户组队进山,为的就是猎杀魔兽。魔兽的皮甲、毛发可都是高档的奢侈品呢。”

    “你知道什么?魔兽的血肉和内丹才是真正稀罕的玩意儿,无数武者都打着主意……”

    “……”

    第五听云正想得出神,窗外突然热闹了起来。他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学院的下课时间,这两天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初等院校的学员。

    听着窗外传进来的闹哄哄的声音,他自嘲地笑道:“原来转眼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春游会了呀。”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想来好像才刚刚过年呢。

    他推开窗,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气。同一时间,那些本来议论得热闹非常的小孩,竟不约而同住了嘴,窗外无数目光射来,带着疑惑、好奇、鄙夷等诸多不同的感情色彩。

    第五听云也不意外,这种情况他早已习惯。

    “喂,那个谁,明天春游还是按照班级集会,全校统一出发是吧?”他对着窗外的人群问了一声,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问谁。

    人群静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一两个人回道:“嗯。”

    点了点头,他关了窗,听着身后类似于“他也要参加”、“他今年竟然要参加春游会”、“第五听云居然参加春游会”的议论,笑了笑,自语道:“为什么我就不能参加,呵?”

    其实他也知道那些小孩子的疑问,无非就是他已经参加了两次升学考试了。学院规定,不论你打算在学院呆多久,但一旦你决定参考,那么你就只有三年时间了。学院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不论是谁,若是三次依然不能升学,那么学院会直接开除。

    今年,恰好是第五听云的第三年。

    这种关键时刻,像春游会这种娱乐休闲为主的学院活动,第五听云按理来说多半不会参加。所以,得知第五听云打算参加春游会的学员才会感到诧异。

    窗外的议论声渐渐小了,毕竟集体宿舍和单人宿舍并不在一栋楼里。待到重新安静过后,第五听云又回到桌前,依次叠好两张纸条,他决定暂时不去想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可当他收好“有诈,小心”,再去折叠“听话”时,一个小细节突然显现了出来。他心中一动,把纸条凑近烛火,仔细去看“听话”二字,反复五遍之后,他终于确定:这纸条有问题!

    昨夜拿到这张纸条时是在深夜,月光虽然还算明亮,但毕竟不如凑在烛光里这么清楚。此时借着烛火,他敢断定“听话”两字并不全是出自父亲之手!

    听话的“话”字封口那一横,其着墨较少,行笔较清,所以在烛光下看,这一横就显得比较淡,远没有其他笔画那么浓,这点细微的差别在月光下是看不出来的。这么看来,这封“听话”的书帖竟是有人补充完整的?这人是谁?师赋吗?可师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第五听云发现疑点越来越多了。

    本来指望从“有诈,小心”这张纸条里面找出一些线索,却没想到反而发现了“听话”帖里有猫腻,这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他之前没有发现“听话”书帖的问题,一是因为光线问题,二则是因为那有问题的一横与其他笔画并不脱节,那一横临摹的有模有样,几可乱真,就连第五听云也只能凭借着墨的深浅才能察觉。

    由此可见,补帖之人书法造诣不浅。

    再联系起师赋对“离人”二字的高度评价,对商歌行体的由衷喜爱,看来这补帖之人已经很明显了。顺着这条线再想下去,第五听云又发掘出了一个被他忽视掉的细节:从昨夜来看,何月明的反应说明她不知道师赋的存在。

    父亲去学院找何月明,这其中就已有托付之意。那么师赋的所谓“嘱托”难道不是父亲多此一举吗?就算父亲是为了稳妥起见,那么何月明不应该对师赋一无所知啊!

    “这还真是伤脑筋啊。”诸多的巧合,让第五听云不得不重新去考量师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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