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已经累脱力的鱼丸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怪胎一般,她满身泥泞,浑身的衣服被凌厉的矮灌木枝刮得一条一条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整的,真难以想象这孩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要知道,我给她那工作服对她来说本就宽大很多,而现在,一条条的布条配上她浑身的泥泞,呵呵,她和电影里的那些小巫婆之间只差了一把“笤帚”。

    她散乱着浓黑的头发,很多头发沾染了泥水糊在鱼丸的脸上,而那张小脸儿血色惨淡,我知道,这可能是长时间饥饿导致的低糖现象,遂让蛋蛋用水煮些谷米出来,再一口一口的喂到她的嘴里,当然,这些都是蛋蛋的事。

    我虽不知道这孩子一个多月以来到底去了哪里,但有几件东西似乎给了我答案,那就是她在拖拽虎丫时仍然死命捂着的上衣兜,那里安安静静的藏着几块儿黑褐色的石头,还记得我之前初于好奇拿着鱼丸的玩具矿石去冶炼吗?这孩子一准儿是又跑向了那座山,跑回了杀人沼泽边,去给我寻这东西,哎。

    一种愧疚感在内心中升腾,这一路到底有多艰险不用她醒来后描述我都能猜想得到,她能活着回来,简直就是个异数,而我居然还在揣测她的身份!

    但,这些都不是我现在所关心的,因为,鱼丸没有受伤,只是低糖,蛋蛋就可以处理,最令我揪心的却是虎丫,因为,她现在奄奄一息,遍体鳞伤,就连瞳孔似乎都有些不太聚焦,我查看了她全身的伤口,多处都是抓伤,但却不像是人手,而是尖锐的爪子。

    我顿时想起了那座山上的大猫,但令我惊心动魄的是,我把她翻过身来,却看到她的肩膀锁骨处有处几乎可以致命的外伤,鲜血早已凝结,皮肉向外翻着,我甚至可以透过伤口看到里面一节森森的骨头。

    不对,那不是她的骨头,妈的!这是弓箭的骨质箭尖儿!

    这一发现,令我顿时确定了凶手,看来我冤枉了大猫,这分明就是人为,在这个岛上,能干出这事儿的人,除了妖女部落的那些杂碎,还能有谁?而那抓痕,很可能是他们豢养的什么兽类。

    我一边咬着后槽牙一边想着这一切,甚至,我的脑子里连他们是如何埋伏在山上,又如何撒开豢养的野兽对虎丫进行追逐,最终射出一箭贯穿锁骨的情景就还原了出来!这是仇恨,至少对我来说!

    我让虎丫靠在石头床边,又把干草往她后背上堆了堆,这样可以避免血液维护心脏和器官而致使她下肢缺血,看着面无血色的虎丫,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我能做些什么呢?我连基本的抗生素都没有,而眼前她的伤口,没有抗生素就等于已经宣告了死亡。

    我试着叫回了蛋蛋,想问问他在他们的原始部落中假如受了重伤,是靠什么草类涂抹或者咀嚼的,可这土鳖看了我将近十分钟的手语和描述,似是听懂的样子,随即竟站在火堆与虎丫之间,张牙舞爪的跳起舞来,他的影子投射在虎丫的身上,一隐一现,一明一暗,我自此明白,他们也没有办法,只是象征性的用所谓的“巫术”驱赶她身上的恶魔。

    我并没有责备蛋蛋,事实上他看起来并不比我轻松多少,同样焦急,至少,他的眼神里所透露的是渴望,渴望我能救治虎丫,因为在他看来,我无所不能。

    但他高估了我,我不是猴子,能下阴曹地府把阎罗真君的阴名册逐一勾勒,也没本事跑去五庄观求镇元大仙给我来俩人参果,对现在的我来说,我只能把虎丫当成是匹死马,任何的一点点进展、一点点向好的迹象,对她都弥足珍贵。

    洞外传来阵阵的米香,我知道蛋蛋这一次没有让我失望,至少,水米糊糊鱼丸算是能吃上了,而我自己则忙不迭的跑出洞外,弄了不少以前我治疗脚部划伤是垫在鞋里的那种草,虽然我根本不确定它管不管用,反正那一次我好了,而且,这种草后来还被我用在了治疗妖女的腿上,哎,不提这个了,那女人,我真应该就让她那么死掉!

    这次采集回来的还有些蒲公英,我依稀记得这东西好像能消肿,但我不确定,但有总比没有好,既然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那就好的坏的都往虎丫身上招呼吧,大不了她如果真就此挺了尸,老子就新治个小土罐,把所有的火药和铅弹都装进去,趁个半夜端了妖女那小蹄子的老窝!

    等我回到山洞时,天色已经渐晚,那些黑色的大乌鸦再一次如约般聚集在我的洞前,但与以往却略有不同,它们很安静,并不像前几天那么恬躁,甚至从它们身边路过,它们也仅仅是稍动一下,似是再给我让路一般。

    我没心思研究这群畜生,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的直奔洞里,虎丫仍然在壁火的照映下躺在石头床上,她的嘴角有些湿润,显然是蛋蛋给她喂过米汤,但却不知道她吃没吃下。

    我将那些草和蒲公英放在嘴里嚼碎,甚至连洗都忘了洗,和着自己的口水便把碎末敷在她诸多的伤口处,直到自己两腮肌肉略有些抽筋儿,这才停了下来略缓一下,口水已经干绝,喝了一小口水便继续着这份看起来像是傻子一样的工作,甚至,连我自己都在告诉我自己,这些都是无用功,她死定了。

    直等所有的伤口都敷上草沫儿,我才专心处理她那令人揪心的锁骨创口,肉依旧向外翻着,甚至那肉的颜色比我上午出去时更加惨白了许多,我决定把那箭尖儿挖出来,而后用清水洗净伤口,再用草汁儿试着看能不能消炎,当然,无论能不能达成消炎的目的,我都得弄个骨针出来,至少需要在虎丫外翻的皮肉上戳几个细孔儿,再用头发把伤口缝合起来。

    哎,自己还是太懒,不是吗?骨针这东西我在几年前就想做一个,可是呢?时至今日,要用的时候却仍然两手空空,看着双目紧闭的虎丫,我恶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随着一声脆响,却不料蛋蛋由洞外一闪走了进来,他的动作很奇怪,奇怪到让我感觉他像是在对我隐瞒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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