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帆见她神色有异,也伸过脑袋去看,见那试题上写着“壬戌、庚戌……乙卯”的字样。

    再看虞夏方才演算的笔记,“正官、七杀、亡神、羊刃”等字眼格外显眼。

    这是……

    江聆帆仔细看向虞夏给写的批语:

    “七杀深源好偏官,身轻煞重必伤残。官煞混杂人贫贱,官旺身衰少年亡。”

    竟会有这样的命格么?

    江聆帆讶然,找候在一旁的天星派弟子要来纸笔,自行推演起来。

    待他算完,满脸惊愕之色。

    竟是个八字全凶之人。

    命主于出生后五年七个月九日九个时辰开始起运,于天顺十一年六月初一开始交运。

    此后每十年的大运都带不祥。

    而命主将于丙辰运、丙子年、乙未月有极凶之灾。

    江聆帆再一推算,发现此女如今正处于丙辰运开端,死劫竟应在四年之后。

    “命运”一词从命理学上来讲,实际上有两重含义,一是命,指先天所赋的本性;二曰运,指人生各阶段的穷通变化。

    命论终生,运在一时,而所谓的“运”就是指大运。

    大运是人生中以十年为一期限的各个阶段。

    丙辰大运为忌神大运,行此运者,诸事不利,灾劫不断,长达十年。

    江聆帆念及此处,倒吸一口凉气。

    要真是这种命格的人,早就该夭折了吧?

    照此女生辰八字来看,如今不过十六岁而已,再过四年,便是应劫之时了。

    试题上说如何破命,大概便是想寻求渡过灾劫之法。

    此女能平安活到现在,想来是家中有玄门高人为其化解命中凶煞,否则小灾不断是很难活到应劫之时的。

    江聆帆沉默不语,六年前他也曾参加过玄师大会,他天资不错,又有兄长引导,少走了许多弯路。

    那时候不过十四岁的他便在玄师大会暂露头角,引起了道远堂的注意,两年后品阶达标的他顺利成为了一名黄阶护道使。

    历届玄师大会名列前茅者自然是天资卓绝,但另一方面,玄师大会给的试题也是别致有余,而难度不足。

    玄师大会是为了提拔后进之辈,培养五品以下的玄师,自然不会将极其罕见的疑难案例拿出来当作试题。

    但是今日这道命理题,显然超出了历届玄师大会试题难度的范畴。

    这几位审官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出这样的试题。

    江聆帆心里这么想着,悄悄打量起场中解题的玄师来,果然个个愁眉不展的模样。

    再看那风头很盛的上一届魁首南非溪,正拿笔尖抵着下巴盯着试题发愣,神色也并不轻松。

    这哪是提拔后进啊,分明就是打压他们啊。

    这题反正自己是解不出来了,还好没参与此次玄师大会,解不出来直接放弃便罢了,这种题本就是要高人来解的。

    江聆帆心里这么想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笔搁回桌上,背靠着柱子,双手抱臂看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距离下发试题已经过了四炷香的时间,依然没有一位玄师交卷。

    “莫道长,您看这试题,是不是难度过大了?”

    魏明堂看了眼莫道长,低声道:

    “起不到选拔人才的作用事小,打击了这些低阶玄师的信心事大啊。”

    流辰仙子也蛾眉轻蹙,“看南丫头的神色,也是被难住了啊。莫道长,您跟徐前辈这试题出的,还不如不出,白白让这些后辈焦头烂额,这又是何必呢?”

    历届玄师大会的试题早就在大会举办前一个月内便每项都准备了三题,再由五位审官从三题中选出一题,作为大会比斗时的正式试题。

    其他四项比斗均是如此安排的,但在命理定题之时,徐老太爷忽然提出换一个八字的要求。

    命理一道其解法都有一定的联系,只要精于一道,其他算法也能够触类旁通,并能更加完善其所得结论而已。

    所以替换一个八字,在众人眼中,真当不得什么大事。

    谁知徐老太爷提供的这个八字,极为奇特。

    八字极凶,命却极硬,在四年后有大灾,若能安然渡过,此后便一路平坦,极其显贵。

    这样的人,一旦度过了命中大劫,必然能成为流传后世的大人物。

    事实上,千百年来,许多充满传奇色彩的人物,都是八字带凶命格极硬的。

    这样的人早年坎坷,经常涉险,总是半生半死,更甚者会克其血亲,唯独自己总能逢凶化吉。

    话虽如此,只是此女的八字凶煞实在是太重了,让魏明堂与流辰仙子这两个江湖知名的大人物都不禁变了脸色。

    二人一开始便不同意将试题定那么难,因为对于身为六品道主的他们自己来说,想要破此女的命格,也需要费很大一番功夫,甚至可以说是得不偿失,很有可能自身也会受到反噬。

    他们尚且如此,那些初出茅庐的低阶玄师们呢?

    这样奇特的命理想要推演出来就已经是极其困难的了,更别说还要写出破命之法。

    这也太为难人了。

    所以二人与徐老太爷争执了许久,怎么都不同意将此八字作为试题。

    最后还是莫道长出言说服了二人,定下了这题。

    而如今见台下这些玄师们的反应,显然是没有人能解出此题的。

    出一道没人能解开的试题,意义何在?

    想到这里流辰仙子不由嗔怪地看了陈傕一眼,要不是这闷葫芦从头到尾不出声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没准那两个老头子也不会仗着自己辈分大硬是要改题了。

    莫道长听到两人略带责备的话语,也轻叹了一声,“要是无人能解,那这场比试便作废吧。”

    同魏明堂二人不一样,莫道长十分清楚这个八字代表着什么,原以为徐老太爷是回心转意,想要另寻他法,他自然是支持的,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徒劳无功啊……

    昨日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莫道长正暗自叹息,却见底下传来一阵椅子轻移的声音。

    这是有人要交卷了?

    几位审官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衫玄师站起了身来,将写满了字迹的答卷呈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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