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定下的日期越来越近了,南进周围的人都跟着紧张,走起路来都自带消声器,就怕打扰了他。

    这样一个努力向上的人,可以让人直接忽视掉他以往的嚣张。

    再说了,当时的情况也好可理解。他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要赢得漂亮。又加上秦世顺不时为他洗白,大家也渐渐接受他了!

    “南进,你千万不要紧张。你放松,吸气、、、呼气、、、再来啊!”军营中再称呼贤弟就不对了,南进好说歹说才让他改了。

    看着秦世顺重复不停做深呼吸的样子,他不由笑道:“我不不要紧,相反秦大哥看上去倒是很紧张。”

    “看来我是庸人自扰,你这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了!”自己这心都要跳出来是怎么回事?皇帝不急太监急?

    “没有,尤其是律法的最后几页,还不是很熟悉。”听到南进的不咸不淡,秦世顺傻眼了好一会才道:“那快看啊!你一点都不紧张?”

    “紧张也没用!”是啊,有时候紧张的越厉害,越是容易出错,还不如抱着平常心的好。

    现在是午休时候,大家用过午饭后就在自己的营房里休息两刻钟。一个营房中有一个大通铺,住有十人,另有一套简单的榆木方桌。

    此时,坐在通铺和方桌边的人听了他的话不由咽了一下口水,这半尺后的律法再加上一本军纪,只在半个月内就会背了,这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人比人会气死人啊!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这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啊!其中一个小个子道:“南进,你这不是胡说吧!我看一眼那书就头晕的厉害,就这几天功夫你都会背了?这牛皮不要吹上天噢!”

    此人尖嘴猴腮,为人极为机灵,姓陈名大华,是巴蜀人士。前几次因秦世顺有事不能给南进按时打饭,他就自告奋勇顺手了几回。

    看见有人露出鄙视的目光,他才忍不住问的。南进知道他是好意,只道:“有些地方还不熟,自然要经过大人考察才算数。”

    “那是,你赶快背吧,说不定大人很快就叫你过去了!”看见南进又低头看书了,他阴阳怪气道:“都是些子啥子人哟,自己做不到还以为别人就做不到,啥子的人都有噢!”

    原本露出鄙夷的两三人,此时脸上红绿交加,极为隐忍。要不是中间的人用手拦了一下了他们,说不定立即就能吵闹起来!

    鼓声响起,营房里的人立刻喷涌而出,决不能迟到了,那军纪可不是个摆设。上次就有一个士兵去晚了,结果被罚多训练一个时辰不说,连饭都没吃上。

    那三人小跑出来,一个瘦高挑道:“华哥为何拦着我,他一个新兵蛋子还敢怎么样不成!”另一个道:“就是,能的他。”

    被叫华哥的人留着一圈青扎,面色黄白,看上去极为严俊。他道:“是骡子是马,也得过了这一关再说。”

    “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从武功还是学问,你们都不能现在得罪他。否则惹着他了,后果自负!”

    “他要是没过大人这一关呢?”“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一时两人也明白了,华哥只是暂时不惹他,没说以后不会啊!不过,他要是过了大人那一关,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他们的心情就变得很沮丧。虽说大家都是住在同一个营房里,可也是有领头人的,名为队长。芝麻再小也是个官啊!

    可自从那个秦世顺来了,他使得一手好枪,连大人都夸奖过了。那些墙头草自然顺风倒了,华哥的地位受到了不小的威胁啊!

    身为他的心腹,要操心的并不少啊!且这是关乎切身利益的事情,不得不争!

    真正到了这一天,南进要说不紧张也是骗别人的,心跳都与平时的不同。根据以往的事例,万一岳祺泽要在鸡蛋里挑骨头,那么事情就棘手了!

    “南进,大人让你过去!”岳明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一方面欣赏他的才华,另一方面又担心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会给主子招惹祸端。

    南进见他严肃冷漠,还以为是受他主子的潜移默化,他也不待见自己呢!“是!”

    岳祺泽的营房位于整个军营营房的中央一带,是军营的重中之重。从那一次回来之后,他由营指挥使升到军都指挥使(营指挥使统领500人,军都指挥使统领2500人。都头统领100人,队长统领10人。)

    此处是个一个小院落,两间房。院中是一个小型的练武场,武器很齐全。几个木桩前的一棵水杉高大秀挺,比那房子高出不止一头。

    房间一明一暗,外间是一个简单的客厅,摆有一套不完整的槐木家具,日子有些久远。隔间被一个书架分为两小间,看不见书架后的情形。

    岳祺泽坐在一张松木浮雕万字不断纹卷云头长条案前,案上有一套简单却不俗的文房用具,他正翻看律法。岳明走进来道:“主子,南进来了!”

    “叫他进来!”

    “见过大人!”南进把手里的抄卷恭敬的放在长条案上,然后退后了几步,一副温顺的乖乖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小子倒是与之前几次不同,生疏有理了不少。可他也没在意,拿起他抄写的军纪,随意就翻看了几页。

    这上的字真是出自他手?应该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军中没有这样的笔手。字迹圆润整洁,小而见开阔,内紧而见外拓,自然沉劲而不漂浮,是为上者。

    字迹如人,人如字迹,这一点自己从没有看错过。

    “你先把军纪背一遍!”

    “是!军纪从严,法令如山。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

    岳祺泽对军纪熟记于心,听他背的行云流水,心下诧异,这小子还真费了不少功夫。

    “背的不错,只是这军纪上的规定,你是否能够完全做到?”

    对上他那双温和睿智的眼睛,南进低下头道:“回大人,我可以做到!”

    “好,随时随地都不要忘记你今日说过的话。”

    “是!”除了答应还能有别的选择吗?要是有的话,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碍自己训练的。

    “接着背《律法》。”

    “卷一上:二门,律条六并疏令敕条八、、、”

    岳祺泽听他背律法,眼不离书。他发现自己看的还没有他背的快,照这样下去,背完律法这大半个时辰可就过去了。

    岳祺泽对律法不是很熟悉,毕竟自己不是干刑法的。可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军纪内容不多也较好理解,所以背的透彻并不奇怪。

    可这律法太过复杂,单是一种罪责,根据情节轻重缓急,就会有不同的裁决。他可以毫不费劲的就背出来,不是他天赋奇高便是他以前读过,无论是那一种,这人都不是个简单的。

    他打住道:“停一下!”他既然都会背了,自然不能把时间都用在上面。

    “大人怎么了?”要良心发现了吗?你的一个字一个表情都会让人“想入非非”,你知不知道?

    “我问你答,有力巩固。”果然自己是自相情愿的,没有事情证明,时间过的再久,还不是那样。“大人请!”

    “十恶有哪几恶?”

    “一曰谋反,谓谋危社稷。二曰谋大逆,谓谋宗庙山陵及宫阙。三曰谋叛,谓谋背国从为。四曰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

    “、、、、、、”

    岳祺泽对律法上的内容也算是从简了,可就这样还用了三刻钟。他看了一眼滴漏道:“背的不错,理解的也很好!”

    “谢大人夸奖,我明天可以去训练了吗?”我一点一点爬过去总行吧,要是不能爬我就一直等着。

    “可以,不过你在营中要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南进听到这脑袋一轰,这所有的疑难好像都有了答案,心下悔的要死。“遵命!属下以后定会把心思都放在训练和打仗上面,请大人放心!”

    听到他的保证,岳祺泽很高兴。“很好,下去吧!”“是!”看见南进刚转身离去,岳明就进来道:“主子,王大人叫人来催了两遍,你再不去可就不合适了!”

    “嗯,我知道了!”说着就站起身来,两人一起往东边的院子里去。

    王大人名王硕,是这一方军统制。出自汴京的武勋世家。不过他本人倒是资质平平,全赖家中打点铺垫,才有如今的位置。又加上能听取岳祺泽的进言,所以统制这个位置做的很牢靠。

    岳祺泽走进大厅,温暖的气息瞬间扑来。只见里面一套浮雕万事如意纹红木家具,其上铺着狼皮褥子,首位则铺着花斑老虎皮。

    他抱拳行礼道:“属下见过大人!”“奉来不必多礼,快坐下!”此人看上去温和亲切,毫无架子,像是一个普通旧友。

    他着一身藏蓝色织团福纹织锦右衽缘边长袍,头戴银虎纹冠。刚过而立之年,留有两撇胡子,乌黑油亮。突出的将军肚被一条黑色玉革勒出一道弯来,莹润光泽平安扣称得上相得益彰。

    岳祺泽早就习惯他这副“友好”,可该守的礼节一样都没落下。“不知大人叫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王硕听后,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还吩咐,我让人去请了两遍还不来,我还敢提什么吩咐啊!

    “也没什么事,临近年关,这战事也该休了,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我让人整了一桌酒菜,过来陪我喝两杯。”

    “这金人狡诈,眼下虽是年关,大人也不可放松啊!”

    “我知道,这冰天雪地的,那金人也不是长着三头六臂,哪会这个时候出来找苦吃啊!走,喝酒去!”

    “大人是不是想家了?”

    “奶奶的,这金人一年到头也不知消停些个,害的老子连老婆孩子都见不到,真是群狗娘养的。”

    “是啊!只有把金人打回老家去,咱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啊!”好日子是共同不落后的话题!

    “这话说的好,走,去偏厅!”岳祺泽本来还想处理一些事情,可看他苦闷的样子也不推却了!

    他本是汴京城里护国公的嫡次子,虽无多大胸壑,却也没怎么扯过后腿,已经算是好的了。

    “小翠给奉来满上!”

    王硕身旁各站着一名妙龄女子,一个着粉色绣黄芍药袄裙,一个着玫红绣缠枝梅袄裙,皆是姿色过人,清丽不俗。

    他道:“小翠给奉来满上!”“是!”穿粉衣女子姿态翩跹走到岳祺泽旁边,手执白玉壶,绿酒便流入他面前的螭纹玉杯中。

    “大人请!”嗓音甜糯酥软,一举一动皆流转着妩媚。岳祺泽雷打不动,道:“多谢大人款待,下官先干为敬!”

    “你小子上来就这样猛灌,想要喝醉还是怎么地,慢慢来。小翠给奉来盛上一碗鱼翅羹,这可是极品啊!”

    “是!”

    酒过半巡,王硕喝的高兴,就道:“这小翠服侍人的功夫是没的说,今晚你领回去一次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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