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银昀嫁给谁,受不受宠不重要,但她的夫家和娘家都不可小视,“难道习字绣花打发不了白日永昼,罗姑娘还有更深的抱负?”宫里有个一心做皇后的罗绫锦,宫外这个罗轻容不知道又有什么盘算,罗家的姑娘还真不简单,倒是像足了宫里的那位太后娘娘。

    “华公子襄助明王,可不是拖他后腿的,你若想知道我有什么目的,自可调动人手去打听,”罗轻容微挑车帘,“现在这个样子,你还不如直接将我劫了去,大刑伺候的方便。”

    华舜卿被罗轻容讥讽的笑容噎得直闷气,自从四时楼与她手谈一局,华舜卿自认对这个雅致的透着清冷的姑娘有了一些认识,他不相信罗轻容背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且今天过来,探问缘故并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你为什么逼走韩银昀我不问了,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打铁巷罗家那边,是宁王的人,想来堂堂武安侯,应该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宁王?”罗轻容冷冷一笑,看来自己真是没有错看他,这种两面三刀的卑劣手段也确实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做的出来的,亏得张兰还回来跟祖母保证,柳贵妃那边绝对不会走漏消息。

    “你不相信?不然的话让你的人去查,”华舜卿猜不出罗轻容的心思,心里有些着急,“等你查到了,就知道我的好意了,只是快点儿啊,若是晚了,什么都完了。”不论是罗绫锦还是罗轻容,他们都不忍心因为这个被人非议。

    “我相信,只是壮士断腕,断的是谁的腕?”罗轻容喃喃道,罗茗欢罗茗言不过是都十四五的小姑娘,就因为走错了一步,就要赔上性命?“这事儿我知道了,谢谢华公子提醒。”

    她虽然口里称谢,可是却看不出多少诚意,华舜卿面露不满,扼腕道,“得二姑娘一个谢字还真不容易,啧啧,亏我还冒着名声受损的风险过来给二姑娘送信,真是,唉~”

    “华公子过来与我送信,真的不怀任何目的?这阵子我母亲可是与凤鸾宫颇有来往,”既想挑起罗家与梁元恪的嫌隙,又要落人情,“华公子打的什么主意,小女猜得出来,当然,还是要谢谢你告诉我。”

    “你打算怎么做?”华舜卿忽然很想知道罗轻容会有什么对策,“显然二姑娘是不赞成我的建议的,可是你要清楚,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罗家几位姑娘的名声,”他闲闲的往车壁上一靠,加了一剂猛料,“或许这才是柳贵妃想要的结果。”

    罗家的姑娘名声坏了,罗绫锦嫁不嫁得良王还可以斟酌,张兰是罗轻容的继母,母亲做出这种事,女儿哪里还会有名声在,怕是将来入宁王府做侧妃,也要对宁王和柳贵妃感激不尽,罗轻容无声而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怎么做我还没想好,而且这也是罗家自己的事。”一笔写不出两个罗字,现在想保住罗家的名声,就保险的就是将两个女孩子灭口了,可那是两个鲜活的生命,罗轻容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

    “可是我们的目标相同不是?”华舜卿悠悠的看着兀自沉思的罗轻容,“不如大家联手,其实说白了,就算是为了宫里的郡主娘娘,明王知道了,也不会看着不管的,”何况还能送个人情与罗家,何乐而不为,“再说,有我在外面,行事也方便些。”

    想到张兰那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如今又与柳贵妃走的那么近,若是这么直接告诉她柳贵妃的作为,怕她也不会相信,而且也会打草惊蛇,罗轻容的目光落在华舜卿身上,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长在深闺,行事确实有许多不便,“我不希望打铁巷的事被翻出来,你想的是如何对付梁元恪,那咱们就合作一次。”

    “先生,真的像先生说的那样?那个康熙帝将他最喜欢的嫡子给废了?也不下诏责骂最得人心的皇八子?”凤鸾宫的晓翠阁中,梁元恪真认真听张兰给他“讲故事,”“皇帝立嗣真的不听大臣的意见么?”

    “自然不是,但要看这些大臣存的都是什么心?”张兰抿了一口茶,纤指往上指了指,“有道是站的高,看的远,康熙帝所要考量的岂是那些臣子们所能想到的?能吏想的是守护一方百姓,良臣想的是得一英主辅佐,以展其才,可是帝王,想的更深,何况,一个太子做了几十年,再好的关系也要生变了。”

    “可八皇子呢?他明明的众臣的拥护,”梁元恪想的更多提那个有“贤王”之称的皇八子,“为什么反而不得康熙帝的青睐?”

    “因为他有众臣的拥护,试问哪个皇帝喜欢大臣们都万众一心的支持一个皇子?甚至比支持他琮齐心?‘君子朋而不党,小人党而不朋’,这朋党二字,是国君的心头患,”张兰的吐字缓慢而清晰,欧阳修的《朋党论》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听说过,“殿下慎思之。”

    梁元恪心里默念张兰的话,“那个四皇子就因为是个孤臣?就得了天下?”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父皇也是得了几家大臣的支持,才最终成为九五至尊的。

    “当然不是,殿下闲了就好好回忆下臣妾说的故事,四皇子最终得天下,并不是仅靠这一点,当然,这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宝座上的人称孤道寡,是有其原因的,”张兰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臣妾要告退了。”

    “元恪谢先生教诲,”梁元恪躬身一礼,“还望罗夫人闲暇时多进宫陪母妃说说话,在母妃眼中,您与她姐妹一般。”

    “臣妾领命,”张兰很满意梁元恪的态度,她这几次到凤鸾宫,梁元恪必在柳贵妃处,想来是自己建议宁王招贤纳士被采用了,梁元恪很愿意听自己的意见,而柳贵妃更是直接让儿子称自己为先生,张兰没有打算做什么“帝师,”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梁元恪登上大宝时,念着自己曾经出了一分力,准许自己离开罗家寻找新生,同时也照拂自己的儿子。

    “殿下,殿下觉得罗夫人的故事可有助益?”史良箴待张兰走远,从晓翠阁深深的藏书架后转了出来,她是柳家暗定的宁王妃,柳贵妃便让她一同来听张兰“讲故事”。

    “箴儿觉得呢,”梁元恪脑子里思考着张兰的话,脸上仍然是一派春风,“箴儿有何高见?”虽然他并不喜欢小小年纪便暮气沉沉的史良箴,可正如母妃所说,柳史联姻,才能让他在文臣中一呼百应,而这也是梁元慎和梁元忻做不到的。

    史良箴娥眉轻皱,思忖半天道,“听娘娘说张兰不过是一介渔女,偶得罗侯垂青才飞上枝头,她的这些故事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呢?若是信口雌黄~”

    “噢,箴儿觉得罗夫人的话哪里不对?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梁元恪对张兰的故事也不能完全理解,招手示意史良箴坐下,与她倒了杯茶,“好久没和你说话了。”

    史良箴粉面微红,努力让自己不看梁元恪,虽然宫里盛传柳贵妃看上了罗轻容,但史良箴知道,有自己内阁首辅的祖父在,罗轻容就争不过自己,“就像罗夫人说的朋党,可是良箴遍观史册,没有朝臣支持的帝王又有几个?皇帝又岂能不顾大臣的意图一意孤行?毕竟大臣们都是国之栋梁,也是朝政的执行者。”

    若是真像张兰说的,那宁王干脆就不要和世家勋贵联姻了,而朝臣们也不必去管未来的太子是谁?史家从小培养自己还有何用?“若是真的这样,历代先帝为何还在世家贵女中择品质佳者以备后-宫?”

    “箴儿说的有理,”对梁元恪来说,柳史蒯这些一文坛领袖的支持,是他取胜的最大-法宝,再说了,张兰故事里的皇四子,不是最后还是得到了隆科多的支持?他可是皇帝的母族,是勋贵,想到这里,梁元恪眉头一动,现在的局势,后族华家根本一事无成,何况皇后又不在了,定国公府鲜少出现在人前,唯有罗家,武安侯罗远鹏深得皇帝倚重,罗远鹄虽然远守登州,但也极为能干,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都走了?”柳贵妃将手里的花放在桌上,闲来无事,她以插花打发时光,“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自然是有的,只是,母妃,罗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可关键是这个取舍~”他只有一个宁王妃,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说到这里,梁元恪眼前浮现出罗轻容的样子,这个高傲的女人,看来骨子里也照样不能免俗,“罗侯的女儿未必肯屈居侧妃之位,若是让箴儿退一步,怕是史家~”

    “怎么?你不是更喜欢她一些么?这些日子见了良箴几面,又换心思了?”自古多情空余恨,柳贵妃并不希望儿子沉迷于女色之中,他能走出来,也是一桩好事。

    梁元恪自然知道母妃最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故作姿态的女人,咱们就怕她们没有企图,有要求就好办了,母妃不是已经想好计策了么?”看将来罗家的丑事被人抖出来,罗轻容还有什么面目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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