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将信息掉出来,我一眼看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卓武。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管理着一群水军,因为从长相来说他长得极为普通,没有什么特别显眼之处,扔在人群中也不会被发现。

    “那能不能从他身上查到是谁顾水军黑我?”我问艾克。

    艾克摇摇头,“我尝试过了,找不到,对方可能是线下交易,所以网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黑我的人隐藏得这样深。

    但这也激发了我的好胜心,我非要把这个躲在阴暗处的老鼠揪出来不可。

    为了怕打草惊蛇,对方不肯说,所以我让艾克伪装成雇主,约他线下见面。

    也多亏他也是海市的,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见面。

    我看时间还早,就约在了今天,给对方发去一个地址后,就准备去见他。

    艾克和我一起去的,到了地方后他找了位置坐下,而我坐在靠角落的位置等着卓武。

    从艾克的角度看过来,正好能把我们两个人看得一清二楚。如果到时候发生什么事,艾克也能及时帮忙。

    我的眼睛一直看向大门,没过两分钟便看见一个头戴鸭舌帽,将脸挡住了半边的男人走进来。

    我一眼就认出他是卓武,于是朝他示意一下。

    卓武走过来落座,叫了声贾小姐。

    我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而特地用了化名,脸也用口罩挡住,免得卓武发现是我后心生警惕。

    “不知贾小姐让我来是想咨询哪一块?”卓武市侩的说。

    “你们都有什么业务?”我漫不经心地说。

    “我们工作室主要有两大块,捧人和黑人。娱乐圈这块捧人是流量小花们最喜欢的,哪怕他们的作品烂成一坨狗屎,我们工作室都能给她吹出一朵花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吹。”

    “好多小花之所以能火,全靠我们工作室。而且我们工作室运营了几百个的大V号,保证能打到空前的效果。”卓武说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那黑人呢?”

    “黑人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有一个黑点,我们就会使劲的黑,哪怕只是一点儿小事也无限放大。网民都是盲目的,只要看见所有人都在骂,他也会跟着骂,这就是从众心理。”卓武洋洋得意地说。

    “那要是对方没有黑点,这盆脏水怎么泼上去?”

    卓武笑得极为自信,“没有谁没有黑点,如果没有,那就创造出黑点。”

    我忽地有种想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的冲动,如果是捧人我还能理解,但是黑人这块简直没有了下线。

    说句难听点,对方和他们没有一丝关系,但因为有人找他们黑对方,他们就去黑,最后导致对方遭受网络暴力自杀。

    网上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了,这间接的凶手其实就是他们这些水军,偏偏他们还不知悔改,反而洋洋得意。

    “你们这是犯法。”我压着怒气说。

    卓武一脸无所谓,“我们只是把网民想看的内幕发出来引导而已,就算是犯法也是所有网民共同犯罪,因为没有他们的推泼助澜,目的根本不会达到。”

    我一怔,突然也明白过来。

    假如人们真的相信一个人,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会相信,反之亦然。

    “贾小姐,我们工作室做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你担心的犯法完全不存在。如果你真想和我们合作,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

    看着卓武不悦的目光,我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了。

    换做平常,我可能都一笑置之,但这次被黑的主角是我,所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缓和了心情,我平静地问:“黑李若瑶怎么算?”

    “是那位云成的总裁夫人?”卓武脱口而出问。

    “是。”

    卓武脸上出现了笑容,积极介绍起来,“最近我们也接到了黑她的单子,不过你也知道,基本能黑的东西网上都有了。所以要找新的点来激发网民的兴趣,价格这块……”

    我眼睛都不眨一下,“价格好说,只要让我满意,多少钱都没问题。”

    话锋一转,我说:“不过我有个条件,只要你同意了,我给你双倍的佣金。”

    “贾小姐请说。”

    “是谁让你们黑李若瑶。”

    卓武严肃起来,“做我们这行最关键的就是保密,不能向外透露出雇主的身份。”

    “三倍佣金。”

    “这不是钱的问题,关乎我们工作室的信誉,如果传出去,我们工作室也做不下去。所以贾小姐,我想我们这笔单子还是作罢吧。”

    “你要怎么样才肯说出背后的人是谁?”

    “我不会说出来的,还请贾小姐不要为难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本想利诱卓武说出背后的指使人。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快硬骨头,说什么也不肯说。

    看来利诱不行就只能威逼了……

    “你猜,如果我把我们刚才的对话发去网上会怎么样?”我说。

    卓武怒目而视,语气不好说:“你算计我?”

    我嗤笑一声,“你还不够格让我算计你,我要求的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想必这句话对卓先生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吧?”

    卓武的双手倏地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你到底是谁?”

    我在心中鄙夷一笑,“你最近挖空了心思在黑我,现在问我是谁?”

    卓武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说:“你是李若瑶?”

    我将口罩拿下,卓武看见我的脸时彻底愣住了。

    “现在你该说了吧?不然你不用担心暴露出去后工作室名声没了,应该是担心怎么面对江家的报复。”

    卓武额头上冷汗连连,咽下一口唾沫说:“如果我说出来,你是不是保证不对我们工作室动手?”

    “我可以保证,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动你们工作室一根汗毛,但要是被我发现是假的……”

    卓武一个激灵,颤抖了一下,“不敢不敢。”

    卓武抹了把冷汗,才娓娓道来,“其实是谁要黑江太太,我们也不知道。因为当时对方和我们是线下交易,对方也是全副武装,只知道是个男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给我们一个U盘,让我们发布在网上,然后让水军骂你。”

    “对方给了多少钱,你们这样卖力的帮他黑我?”我冷冷地说。

    卓武犹豫了片刻,如豁出去一样说:“两百万。”

    我瞠目结舌,没想到对方这样大手笔。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工作室接了这个单子?”

    我有些不甘心,卓武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没有,网上出现江太太您的黑料都是我们工作室运营的。”卓武讪讪地说。

    “那他还有没有说别的?比如一些特别的事情。”

    卓武眉头紧锁,思考进来,没过两分钟,他突然大叫说:“我想起来了,他当时让我们只黑你,不能说一点儿苏小姐的不好。其实这点不用他说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特地指出来,所以我印象深刻。”

    我抓住了这一点,“你是说他当时言明不许黑苏小姐是吧?”

    “是的,这点儿我不会记错的。”卓武斩钉截铁地说。

    我思索起来,对方黑我,还特地言明不许黑苏心悦,这一点儿就很可疑了。

    感觉黑我的人和苏心悦认识,不然也不会在黑我的同时不忘保护她。

    所以这件事又绕回了原地,一切的事情都与苏心悦有关。就算不是她做的,也是她身边的人做的,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见我不说话,卓武问:“江太太,该说我都说了,我可以走了吧?”

    “多亏卓先生把这件事告诉我,这几天钱会打到你的账上。”

    卓武惊恐万分,“不用了,这件事我向你江太太赔礼道歉,以后我们不会接任何黑江太太的单子,还请江太太原谅我们这一次。”

    “这次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不会迁怒你们。”

    “谢谢江太太。”卓武松了口气,然后忙不迭的走了。

    等他走远后艾克坐在他的位置上,问我:“若瑶姐你相信他的话?”

    “他没有必要骗我,不过以防万一,这两天还是麻烦你监控他,看看他有没有和别人联系。”

    我想的很简单,如果卓武是骗我,肯定会和雇主联系,到时候我也好顺藤摸瓜把那人抓出来。

    不过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艾克监视了两天后给我说卓武没有任何异常,反而还让工作室停止黑我,而没有他们带节奏,这件事就这样平息下来。

    又监视了两天,发现卓武还是没有动作,我也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于是在他的账上转了一笔钱,一来是谢谢他说出真相,二来是封口,让他不敢把我和他见面的事说出去。

    不过在转账的时候我用的是江承给我的银行卡,所以钱刚转出去,江承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承不经意地问我:“我听说你在调查网络水军那件事。”

    我没料到江承知道了这么多,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没有隐瞒他。

    “嗯,我今天刚问了那个负责人,找到是谁黑我。”

    江承夹菜的手顿了顿,“是谁?”

    “他们是线下交易,对方没有露出真容,所以负责人也不知道。”

    我犹豫片刻,还是说:“不过对方让他黑我的时候不能说苏小姐的一点儿坏话。”

    这句话我说的很委婉,但江承还是瞬间听出了我的意思。

    “你怀疑是心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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