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图在心中犹豫了片刻,他来帝都时日尚短,并不太了解如今局势。但是舅舅寇怀曾赞誉过几个年轻人,其中便有这司马涛,而司马涛一直待他如挚友,此时怎好袖手旁观呢。

    “这等小事,哪里需要劳烦涛兄出手。”江图言罢,手掌轻按一下桌子,整个人如同轻灵飞燕一般掠了下去。

    司马涛拍手称赞,低声夸道“好武功,难怪他自信要夺大朝试头名,只是这一下去,注定与那女子无缘了。”

    “若他追随我左右,日后天下女子随他挑选。”司马昭冷漠说道。

    “莫要说这样的话,需谨记夫人嘱咐。”司马涛提醒道。

    司马昭沉静片刻,点点头。

    关世聪举着圆凳对准陆辉怒砸而下,没能砸到陆辉那圆滚滚的脑袋上。有人从楼上掠下,凌空一脚踢碎了坚硬的紫檀圆凳,把他逼退几步。

    “哪来的鼠辈?敢偷袭老子。”关世聪怒声喝问来人。

    “呵,若真是要对你出手,现在你已经站不起来了。何来偷袭一说,只是看不惯你仗势欺人而已。”江图不屑的冷笑着回答。

    “好大的口气,给老子扁死他。”关世聪大手一挥,命令护卫们冲上去。

    江图无惧,站在那里从容应对。不消片刻,数十个护卫全部倒在地上呻吟,动弹不得。

    “卧槽,这么猛!”关世聪对着孟伦低呼,“好在本公子早有预料,带了个超级打手过来。”

    孟伦撇嘴道,“跟着景哥儿混,别的没学到,厚颜无耻的本事倒是学到家了。”

    江图看着眼前这两个富家公子,缓步走向他们。他们带来的护卫全都给撂倒了,还有一两个隐藏在暗中镇场的老怪物想来不会轻易出手。他在琢磨着怎样教训这两个人。

    同为纨绔子弟,但那仍在哭啼哆嗦的陆辉比起这两人也不知差了多少筹,真不知那司马昭怎会欣赏这样的废物。好歹这两人看着气势咄咄的自己逼近,既不后退也无丝毫惧色啊。江图暗想。

    “邦哥,兄弟有难,赶紧过来打死这小白脸。”关世聪冲着某一个方向大喊。

    江图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席上一道矫健英挺身影应声而起。气势如虹,宛如一条出渊的蛟龙扑腾过来。

    杨门四郎,个个皆是人中真龙,军中虎将,其中又以幼子杨邦武艺为最高强。昨日关世聪与杨邦拼了一晚上的酒,两人生出了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杨邦以往常年随父在西北军中征战,少在帝都,更是从未到过这种风流之地。在关世聪的唆使挑拨下,竟悄悄的从府中溜出来,贼兮兮地跟到媚香楼来。

    “这不是杨四郎?竟也会到这种地方来,哈哈。”有人认出他,嬉笑着说道。

    这话让他有些慌张,比孤身往来冲杀敌阵还要慌一点,若是叫父亲知道,怕是免不了一顿严责。

    关世聪怒目瞪了那人一眼,威胁之意甚浓,那人讪讪的闭上嘴,再也不敢出声。

    “谁要是乱嚼舌头,就别怪老子不客气。”关世聪环顾四周围观的人群威胁道。

    “早就听闻杨家四郎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江图拱手,风度翩翩的称赞一句。即便是起了冲突,他依然潇洒,显得胸襟过人,极为大气。

    杨邦神色冷漠,凝视着他。在他看来,要打便打。打架之前还装模作样的恭维对方,真是虚伪。

    “废什么话。怕了就给老子磕两个头,放过你。”关世聪在杨邦身后叫嚣道。

    “哼,既然有缘碰见,那便讨教一番。”江图冷哼,也不搭理关世聪,只是盯着杨邦,伸手道。

    “如你所愿。”杨邦只有这一句话。他感觉到眼前这人是个劲敌,作为一个好战狂人,难得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自然不会拒绝。

    江图既然掺和进来了,自然不会就此退走。况且他也想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

    两人对击一掌,凌厉的掌风把几个靠得过近的观众掀飞出去,周围的桌椅也七零八落。不过是试探性一击而已,威力已经大得惊人。

    “兄弟放开手脚扁他,杰哥儿的地盘,打坏东西也不用赔。”关世聪大喊道。

    杨邦闻言,右脚用力一跺,脚掌所落的地方弥漫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以他为圆心方圆数丈的桌椅全都翻滚着砸向远处,清出一块空地来。

    周围那些躲闪得慢的被椅桌砸到的人呲牙咧嘴,暗地里骂娘,却不肯躲得太远。

    这些富家公子哥平日里哪见过这等高手对决,此刻看着两人的威势,比起自家那些酒囊饭袋的护卫不知强多少倍。全都在目不眨眼的看热闹。

    “什么情况?”人群分出一条通道,一个锦衣俊俏公子哥走到关世聪他们身前,把玉扇插到腰间问道。

    “杰哥儿,你终于背完《商之策》了吗。”关世聪指着场中往来缠斗的两人说道,“那个黑衣的是自己人,另一个小白脸不知是哪冒出来的傻缺。”

    “那哥们搞得定吗?不行的话我找个影卫来。”卫子杰看着场中两人,也不问是何缘由起的冲突,反正招惹了我兄弟那就别想走出这大门。

    卫家供奉的绝世高手通常不会搭理他们这些小辈的打闹。在帝都纨绔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年轻人的斗争就年轻人之间解决。

    你找些年龄相仿的护卫来比一下谁家护卫厉害,或者把你表哥叫来给你出头也行。但是把你爷爷都叫出来了那传出去就要被人笑话了。

    “没问题,那可是杨四郎。同辈之中有几个人打得赢他,就算是影卫也不见得是他对手。”关世聪搬张椅子坐下看戏,对杨邦非常有信心。

    “这可未必,杨邦练的是军中战技,适合在千军万马中冲杀,跟江湖上的侠客一对一却是占不了便宜。”孟伦说道。

    “那小子什么来路?好像很强的样子,把媚香楼的护卫都放倒了。”卫子杰开口询问。

    “回少主,那人是当朝首相寇怀的外甥,江南青州人氏。家境丰厚,数日前来京,想要参加大朝试。武道修为初入宗师境界,内外兼修,擅长使软剑,曾击败了好些个成名已久的老牌宗师强者。”有人上前低声介绍道。

    卫子杰点点头,难怪可以跟杨邦战上这么久。

    杨邦轻啸一声,十指捏紧,浑身关节劈啪作响,整个人如同猛虎扑食,隐隐裹挟着风雷之声挥拳砸向江图。他确实不善一对一单挑,出手招式极其简洁粗暴,和他在乱军中使的枪法如出一辙。

    江图举掌相迎,毫不畏惧。硬碰硬跟他对击了数十记。浑厚的真元护住手掌。在杨邦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并无太大损伤,只觉得手掌隐隐有些发麻。

    他避过杨邦一记重拳,趁着杨邦旧势用尽,新力未起之时,左手虚晃一式,右手突然化作掌刀宛如毒蛇般迅捷地切向杨邦颈脖要害。

    杨邦本能的偏过头,腰间用力,急需退开,避过这一击。

    江图凛然,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战斗意识果然比寻常武者要强得多。一般人根本躲不过这一击。

    “传闻杨家儿郎勇武惊世,我看也不过如此。”江图出言讥讽。

    杨邦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神色依旧。这不过是想扰乱他的心思,让他情绪不稳分神而已。他自幼跟在父亲身边,看上去豪迈粗狂,实则心思细腻,怎会被这一两句话扰了心神。

    两人很快地战到一起,方圆数丈间全是他们的身影,拳脚交击声,破风声不时传来,围观的人已经无法看到他们的动作了。

    卫子杰三人看着这般剧烈的交手,不免有些担心杨邦。“快去帮忙。”他低声命令道。

    “少主,我们,我们插不上手啊。”那些护卫苦着脸说道。这些寻常护卫不过四五品境界,连看清他们动作都艰难,哪里帮得上什么忙。

    “废物,去找几个帮得上忙的来。”卫子杰跳脚骂道。

    手下的人尚未来得及离去,忽见一道身影从人群中穿出,进入那数丈方圆的战场,而后极快地退了出去。

    旋即,一声惨叫声响起,江图被杨邦两拳击在胸口,狂吐几口鲜血倒飞出去。

    江图艰难的转过头看着那个若无其事负手而立的身影。锦衣玉带,衣袂飘飘,此刻正四十五度角故作忧郁地仰望天空。心中愤懑,又狂吐了一口血,这不是今日下午在买玉米那小子?

    这人自然是景歌。

    他离开那茶馆后,在帝都迷了路,瞎晃了半天。好在与关世聪他们约好的地方是大名鼎鼎的媚香楼,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是找过来了。

    看到杨邦跟江图在打架,也懒得去理会前因后果,帮忙打完再说。他默默的潜藏在人群中,看准时机,冲上去就是一脚踹在江图腰间。杨邦出手毫不含糊,两拳把错愕失神的江图打成了重伤。

    “景哥儿!”卫子杰欣喜的站起来迎上去,同时吼了一嗓子呆在旁边的护卫,“还不快上?把他们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然后丢茅坑去。”

    打完丢茅坑,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不知多少京都富家子弟被丢茅坑后,从此再也不敢出府门。

    一群护卫围着倒地的江图和陆辉拳打脚踢,不多时便把两人打得昏迷不醒,架起来就要拉出去丢到茅坑里。

    “住手。”司马昭喝止他们,从楼上跃下。司马涛轻按了下太阳穴,一阵头大,跟着下来暗地里盘算着怎样收场。

    “你算哪根葱,说住手就住手?”关世聪极是飞扬跋扈,当即就顶了回去,“也想一起进茅坑?”

    司马昭冷冷地扫了关世聪一眼,目光越过他落在景歌身上。

    “你便是景青的儿子?”

    “大元帅的名讳岂是你这等阿猫阿狗可以直呼的,老子教一下你怎么说话。”关世聪听到司马昭这般无礼的问话当即大怒,立马想上去教训他,只是景歌平静的伸出手拦住他了。

    “你父亲很不错,希望你日后也能像他那般。今日之事,就给我个面子,放了他们两个吧。”司马昭说道。

    景歌嘴角慢慢弯起,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

    “舍弟无意冒犯大元帅,这位是首相大人的外甥,还请世子殿下和卫兄给个薄面,放过他们两个。”司马涛赶紧接口,点明江图身份,他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弟弟是真傻还是假傻,竟会用这种口吻跟景歌说话。

    景歌点点头,淡笑着说道:“一人一万金,你们赎人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打个八折。”

    “哼,这也算给面子?”司马昭冷哼。身后的司马涛急忙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好,那就多谢诸位了,这里是一万金,欠下的六千金稍后补上。”司马涛干脆利落的抽出一张金票递给景歌。总不能真让他们把江图扔下茅坑,至于陆辉的那份,到时候再双倍要回来,他也不会不同意,反而对自己感恩戴德。

    在景歌同意后,媚香楼的护卫才松开烂泥一样的两人。司马家两兄弟赶紧带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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