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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和韩统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徐子先道:“兵在精不在多,如果一会接仗,我想水师营的兄弟们只管划船,不必管接战的事,韩统制以为怎么样?”

    “这样世子不是太危险了?”韩炳德假惺惺的道。

    原本韩炳德就打定主意,这一次明显是安抚使司给徐子先设的绊子,谷口之警可以真也可以假,南安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一旦江上遇警,不管真假,江防营一定置身事外,绝不会出手交战。

    这一次来了十余艘大哨船,每船上十余江防营的厢军,其余的船只借口损坏修补,并不曾将船都开出来。

    江防营也不一定都时刻有船可用,上一次在南安驻扎的时候,江防营就是从陆路来,陆路走,船只经常要停靠修补,这属于相当正常的情形。

    人手只带二百余人,且多半是浆手,只有少量的弓手,到时候可以站在船头射箭,装装样子。

    “诸位厢军弟兄。”徐子先不理韩炳德,那副嘴脸叫人生厌。他转向船队,对那些划浆的江防营官兵们道:“一旦江上有可疑船只,加速前冲,喝令靠帮检查,若有不从者,我们的人用船上的床弩和自己的弓箭杀敌,海盗江匪在年前生事,沿江都是我福建的家乡父老,若能杀敌,日后走路也能挺直腰板。我是南安侯世子,在这里先许个诺,一旦接战交手,不管胜败,只要江防营的弟兄出了力,等战后每人赏两贯钱……这钱不要江防营出,由我徐子先来出,不管是弓手还是浆手,只要是这船队上的人,人人都是有份。”

    船队上一片死寂,有一些人拿眼看脸气成猪肝色的韩炳德……徐子先当着他的面拿钱出来激励江防营的官兵,韩炳德身为统制却也不能拦着,总没有道理拦着犒赏官兵?这个状告到京师两府也告不赢。

    战时宣布赏格,激励士气,原本就是很正常的办法。

    如果江防营好好驻扎着,徐子先无原无故的跑去犒赏官兵,那满可以说徐子先邀买军心图谋不轨,在战时,这样的行为可是没有人能挑的出毛病来。

    一片死寂中,突然有人高声道:“上次开拔,就是世子给的赏钱,别的人我不信,世子的话我信得。世子放心,我一定划好浆,叫上前就上前,叫退后就退后。”

    韩炳德拿眼死盯着这个营兵,却是有更多人嚷嚷道:“世子放心,俺们一定效力,江上那帮狗日的,我们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徐子先扭头对陈正志道:“兄长看到了,军心其实可用……”

    陈正志默然点头,一次犒劳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效果,看来是此前徐子先就先结了善缘,得了江防营官兵的信任。

    对徐子先来说,他练兵不会练江防营这样的兵,刁滑难制,营制混乱军心败坏,要花十倍的功夫来整治。

    但不管怎样稀烂的营伍,阵前激励,总会有些效果。

    徐子先对陈正志也是做了一个明显的眼色,提醒这位老实的未来大舅哥,对这些老油条的话,听听就算了,没见他们主官就在一边气的发猪头疯,这些营兵都毫不在意?

    就算先开口的那个,韩炳德了不起打他一通军棍,那算什么,下手的还是自己人,皮伤肉不伤,然后兴高采烈的领着两贯钱去喝酒,院子里玩姑娘。

    这帮厢军,除了少数顾着家小的老实人,多半都已经是行伍中的老油条了。

    细雨之中百余牙将依次上船,秦东阳和李仪不放心,特别赶过来送行。

    刘益也是要跟上船,这一次徐子先没有同意。

    他的身手已经不同于几个月前,和普通的牙将也相差不多,身边有一群护卫在,没有必要叫刘益跟着。

    “南安的事,要请诸位多加小心。”徐子先看着众人,毫不避讳的说道。

    李仪道:“请世子放心,我们一切如常。”

    秦东阳只是很沉稳的点点头,大将之风俨然显现。

    徐子先没有再多说什么,率先一步登船,木船上很是湿滑,还好铺着稻草,徐子先上船之后,一个江防营的兵官递过来一件稻草织的蓑衣,替徐子先披上。

    更多的牙将从人一起上船,陈正志与徐子先同在一船,几个昌文侯府的牙将显然都是好手,上船之后开始摆开船头和船尾的床弩,检视机栓,同时将沉重的重箭放入弩机的机槽。

    高时来和田恒两人各在一艘船上,吴畏三和金抱等人也是各领一艘船。

    十来艘船上很快站满了精强孔武的牙将,各人都先把弓箭用油布包着,细雨中可以张弓射箭,床弩也不太受影响,但还是盖上油布,作好准备之后,一旦接敌,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以箭矢反制。

    远处的江面上有几十艘小船,有的船是明显的渔船,不管怎样的天气渔船都不会少。

    还有一些可疑的小船在江面和江滩边缘打着转,相隔数里开外,在细雨中看不清楚,只能移近了再说。

    江滩边上的鸭群发出嘎嘎的声响,大片的鸭群在水面上来回移动着,不少鸭子展开五颜六色的翅膀,划动脚掌,在水面上类似舞蹈般的飞舞着。

    在浆手们的吆喝声中,徐子先所在的船队开始离开浅滩,向着远方的闽江上游缓缓驶去。

    在下游的近闽清一方的江面上,一艘硕大的花船停泊在江面之上。

    细雨拍打着花船的乌蓬,徐子威盘腿坐在船首处的软榻上,身子斜倚向后,一脸悠闲的看着浩浩汤汤的大江。

    远方的船队驶向了谷口镇的江面,由于距离较远,看起来模糊不清。

    “不能再驶近一些吗?”一旁的徐子文有些急燥,摆弄着膝前长袍上的障刀,忍不住发问。

    这是一柄极为华贵的上等兵器,精钢打造,千锤百炼,是福州有名的铸刀大师所出的精品,刀身狭长锋锐,刀鞘用的是上等乌木佩饰了宝石,刀柄处也是镶嵌着宝石。

    徐子威到底是正经武人,看不惯这柄刀花里胡哨的样子,也是可惜这柄锻打的相当出色的好刀被弄成这般模样,简直是名珠暗投……六弟的心思徐子威也明白,徐子先的文章出色,也还罢了,武事上将赵王府的兄弟俩人远远甩开,这令得心高气傲的徐子文相当不满,这一次听说徐子威要来观战,徐子文不由分说的也要跟来,好在他们坐着船远远观看,不会有什么风险,赵王也是同意了。

    徐子威略觉不满,原本他是要跟在浦家的部曲一起行动,这样能最直观的参与战事,现在这样,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效果要大打折扣。

    但父王吩咐,徐子威也不能拒绝,同时他也明白,兵凶战危,真的打起来时,自己未必能真的完全无事。

    “明达就真的带人去谷口了?”徐子文于兵事还是相当懵懂,看着远向上游的船队,一时还想不明白。

    在徐子威身边有一个中年男子,其仪表相当出众,两眼神采湛然,听到徐子文的话,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徐子先也是置死地而后生……适才看到了,他带走的百余牙将,应该就是河口之战时的精锐。应是其父徐应宾留下来的好手,全部数字差不多就是这些人。留在南安的就是秦东阳和编的团练武卒,一路攻,完成安抚使司给的军令,一路守,只要不被破镇或攻破武卒军营加别院,他的根基就没有大损伤。六哥儿,不得不说,你这堂兄弟还是颇为狠辣,此前蒲家一直放风声,希望能压的他不战自溃。看看没有起效,又运作了安抚使司给他下令札,叫他带兵出击,希望能彻底击跨他,结果徐子先却是毅然率部西向,谷口一带,蒲家放着几十艘船,二三百人,怕是不够徐子先打的。”

    徐子文面色苍白,说道:“若是这样,其能不能击破上游,回师救南安?”

    “他还哪有什么底牌?”徐子威不以为然的道:“南安团练,编练不到四个月,兵器也一般,普遍没有束甲。蒲家的人,最少有过百领铁甲和大量的锁甲,皮甲。明达把精锐牙将都带走了,军中没有老练的悍将镇守,编武卒能发挥多大的作用?要说明达这几个月能招致多少成名的武师,我不觉得他有这个能力。”

    “还是招了一些人的。”中年男子这时插话,完全不顾忌徐子威的脸色难看。

    这人叫李谷,是赵王的谋士之一,或者说是身边最得力的谋士,接近谋主的地位。

    这一次赵王府的两个公子过来观战,徐子威是未来的赵王,徐子文的地位也相当重要,李谷对徐子先也相当好奇,故有此行。

    李谷淡淡的笑道:“三公子其实是知兵的,兵要有宿将老成,才镇的住,指挥如意,发挥作用。徐子先这几个月,陆陆续续也招罗了一些武师,比如漳州的张虎臣等人,这些人应该没有随行,还是留在武卒队中指挥。不过这些武师也并不算太出名,能力怕是有限,应该是南安侯府能招募到的成名武师中的极限了,当然不能和赵王府相比。”

    “就是了。”徐子威放松下来,笑着道:“一千六百人的武卒团练,面对的是蒲家的两千好手牙将和江湖刀客,加上一千多地方上的好勇斗狠的无赖游侠,我看等明达从上游下来,只能看到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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