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丝竹声也断了。

    礼部尚书又问,“牡丹,那人在哪儿?”

    牡丹咬牙,叩了个头,“回大人,那客人已经走了。”

    “走了?”礼部尚书似笑非笑的问,“你的丫鬟呢?”

    他说道,“叫你的丫鬟进来。”

    牡丹犹豫着没动。

    老鸨眼睛一转,开口就说,“我去叫,我去叫。”

    她说着就起身往外走,牡丹都没来得及瞪她。

    “翠儿你进来。”翠儿就在外面候着,老鸨连门都没出,喊了一声就又回来了。

    翠儿纳闷为什么叫她进来,跪下以后才想小声问问,上面礼部尚书的幕僚就发话了,想来是礼部尚书不屑于和一个奴婢说话。

    “适才牡丹姑娘见的客人你可知道住哪间?”幕僚说,倾了倾身体。

    翠儿疑惑,看了眼牡丹。

    牡丹碍于礼部尚书,不敢和她通气。

    见翠儿不回答,幕僚便转了心思,换了个说法,“牡丹姑娘被我家大人召了来,便想给那位客人点个姑娘,你既然见过那位客人,就把大人点好的姑娘引过去吧。”

    翠儿一听就说,“奴婢没见过那位客人,牡丹姑娘过来以后,那客人就休息了,姑娘已经答应那位客人晚上过去了,还说不要别的姑娘了。”

    牡丹气恼,在心里叹了口,头低的更低了。

    在场的几个官员和妓|女都流露出复杂怪异的神色。

    礼部尚书的脸都快青了。

    翠儿不明所以,但也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了话,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幕僚知道礼部尚书不好表现的太过刻薄,就率先开口。

    他身边的小厮立刻应是出去通知,每次出府都要带上七八个护卫,今天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大人!”牡丹心急,“如此小事,怎能劳大人出手。”

    旁边的妓|女咯咯的笑了,“牡丹姐姐真是的,刚刚撒谎骗大人,这会儿又替那个客人求情,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礼部尚书的脸色更难看了,这话是个男人听了就要发怒。

    他冷哼一声,重重的拍了下矮几。

    牡丹心里把老鸨和那个妓|女骂了个遍,还是忍不住说,“那位客人知道大人您来了,立刻就让奴家过……”

    “住嘴!”礼部尚书高声喝道,站起身,“本官倒要看看是谁!”

    他说着,就已经越过了牡丹,紧接着推门出去。

    “大人!大人!”老鸨面上闪过一丝慌乱,本以为礼部尚书派人去将那个客人打一顿就完事儿了,这怎么还亲自去了?

    这要面对面的碰上了,露馅了怎么办?

    她立刻爬起来,追上去。

    牡丹也急了,拽着裙摆疾步走去。

    这下好了,正主一走,轩室里的人都坐不住了。

    以几个官员为首,跟着妓|女,呼呼啦啦的一大群人,全都跟了出去。

    就连弹琴奏乐,端茶递水的小丫头都一溜尾随着去了。

    晃晃荡荡的,引得包厢里的客人都探出头来看。

    而此时天一楼外,宽阔的路上一辆马车由远处驶来。

    车内有伴当掀开车窗帘,探出头往外看,恰好看见天一楼外一群七八个打手涌进去,最前面的小厮他还有些印象。

    他缩回头,说道,“王爷,礼部尚书好像在天一楼呢,小的看见他身边的小厮进去了。”

    旁边坐着黎翊炎,黑色长袍,衣领,袖口,都是暗红色,眼睛紧闭着,薄唇微抿,靠着马车假寐。

    “现在时局动荡,还有心思风|花雪月,淮南的赈灾款也弄不下来,废物一个。”他蹙眉,连眼睛都没睁开,冷声说道,“不用管他,这样无用的棋子早就不该留下来了。”

    晨起就被黎瀚宇召进宫中,足足站了一上午,黎翊炎这个时候已经很累了,懒得再管别的事。

    “可是……”伴当犹豫着说,“连打手也一起跟进去了。”

    黎翊炎猛地睁开眼睛,“混账!”

    伴当询问,“王爷,要进去吗?”

    黎翊炎没有说话。

    伴当深知他的脾性,立刻吩咐外面的车夫,“在天一楼停下。”

    客房里,宁云筱才躺下门就被人大力的踹开了,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过来抓|奸了呢!

    可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个小厮,还趾高气昂的指着她,“把他抓起来,带到大人面前。”

    宁云筱一愣,好端端的,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行踪被黎瀚宇发现了,派兵来拿她了?那现在进来的应该是个穿着铠甲的小将啊!

    容不得她多想,小厮话音落了,就有几个打手从他身后的门挤进来,气势汹汹的走向她,门外还站着几个打手,大概是觉得地方小,就没进来。

    宁云筱眨眼间站起身,不待几个打手围上来,就破窗而出。

    天一楼建造的靠近复式,外面就是大堂,一到三楼除了檐廊,中间都是空的。

    随着哗啦一声,纸窗破裂,她借力檐廊扶手,飞身掠至一楼。

    有妓|女以为有人摔了下来,连看都没看清,就捂着眼睛尖叫,“啊!有人跳楼啦!”

    三楼的小斯扒着檐廊往下看,立刻喊道,“快追,别让他跑了!”

    于是一干打手便及其忙慌的顺着楼梯跑下来。

    这么一闹,妥了。

    整个大堂的客房里的人都被招了出来,一时间乱哄哄。

    妓|女们表示不满。

    “谁啊这是?如此吵闹!还是白天呢!”

    “就是,谁家的妇人找过来了?赶快扔出去!”

    “还跳楼!自家男人都管不住,还好意思跳楼!”

    “好像不是跳楼。”适才大喊的妓|女呀了一声,惊讶的说,“快看,好英俊的少年郎。”

    此话引得众妓|女以及宿在此地的客人一齐张望,果然看见大堂里一个华服少年郎正站着,十八九岁,面如冠玉,生生的叫人移不开眼。

    但没等他们再看仔细些,就见一群打手围了上来。

    这是有热闹看了!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看着眼前的打手扑过来,宁云筱也迎了上去。

    近来的心情很不好,她把这些打手当成了泄愤的工具,出手极狠,不过一照面,第一个打手就断了小腿骨。

    他立时倒在地上嚎啕打滚。

    其余的打手一愣。

    宁云筱抓住这空档又踢的一个打手倒飞出去,直接跌在赶来的礼部尚书脚下。

    旁边跟着的老鸨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嚎啕,抬头只见一个华服少年郎正踩着一个打手的手腕,还来回碾着。

    她脸上的肉都抖了,天!这就是牡丹刚刚接的客人吗?

    这哪里是个冤大头啊,明明就是个夜叉!

    男夜叉!

    跟过来的牡丹也很惊讶,惊讶之余又不忘大声提醒,“公子,小心后面!”

    宁云筱循声看她一眼,立刻回头。

    原来是一个打手没什么趁手的兵器,抓着椅子就打了过来。

    她用手臂挡了一下,椅子竟然直接碎裂。

    打手摆明了很吃惊,瞪大了眼睛。

    这种疼痛对宁云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说现在有了内力,就是在现代,连内力到底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时候她都能一脚把桌子踹断腿,砸断面。

    她抬脚就将打手踹的踉跄后退,跟过去一脚直接落在他的膝盖上,膝盖骨碎裂的声音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打手顿时倒下去,和方才的打手一样嚎啕起来,只不过他捂着的是膝盖骨。

    宁云筱握着手腕活动了两下。

    大概是这举动的原因,剩下的打手以为被椅子打到对她还是有点影响的,于是一家拿了一个椅子冲上来,最后一个还直接搬起了桌子。

    可不出几个回合,就都躺到地上撂片儿了。

    “小郎君好武艺!”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堂,楼上都热闹起来。

    围着檐廊的妓|女直接就往下扔手绢儿了。

    礼部尚书的脸已经变成了菜色,跟过来的几个同僚立刻吩咐身边幕僚,“你们也快把外面候着的人叫进来,把这无礼之人拿下。”

    幕僚们应是就要出去,却有人猛地厉声喝道。

    “不许动!”伴当竖眉喊,因为得了黎翊炎授意,气势十足。

    门口没人围着,他直接走到大堂中央,劈头盖脸的将几个幕僚一顿骂,“作为幕僚,作为诸位大人身边的幕僚,如此孟浪行为你们竟然不进言制止,不制止也便罢了,竟然还要随着作娼,想如何?把人抓回去打死了事吗!”

    突然有个人出来这么一顿吼把几个大臣都吼愣了。

    这谁啊这是,都爬到他们的头上来了。

    太大胆了。

    宁云筱也愣了!

    她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伴当,也好奇。

    这人谁啊?

    伴当又接着说道,“尚书大人,现在事务繁杂,大人却在这妓院生事,传了出去,可不好听,为了大人的仕途着想,大人还是尽早回去吧。”

    “你竟敢这样和本官说话?”礼部尚书气的都快炸了,今日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折他的脸面,这个传了出去,才是丢人。

    他喝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好大的气势。”又有一人进来,语气又淡又冷。

    宁云筱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声音……

    不止她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个官员听见这声音也都咯噔起来。

    黎翊炎走到伴当身前,带着怒气喝道,“不想活了是吗。”

    这一喝吓得礼部尚书腿都软了。

    他立刻跪了下去,“下官糊涂,下官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求……”

    “闭嘴。”黎翊炎打断他。

    其余几个官员终于反应过来,一齐跪了下去。

    围观的众人的好奇心蹭蹭往上蹿,有个别认得礼部尚书的妓|女更是惊讶,这来人是谁啊,一路面就让几个大臣跪下去了!

    他们跪下去了,宁云筱的眼皮却跳了起来。

    果然是黎翊炎,没想到回京的第一天就撞见了。

    她有点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自己不会被认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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