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季风讽刺,沂水面无异色,态度也与方才一样。

    “我不是管闲事,我是在救自己的命,如果你能把我们中的同心蛊给解了,我立刻就走。”她说道,瞥了季风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季风犹豫了一下方想说什么,“……青竹。”

    青竹没有听就拿着药越过了他。

    “走吧,皇后娘娘等着药呢。”她说道。

    季风见青竹都要出门了,也抬步跟了上去,这一路再走到行宫,好不尴尬,不过在从行宫的大门往里面走这一小段的路就遇见三波要去催她们的人,这份尴尬就不见了,急匆匆的往寝殿中去,而在殿门前,奉赫连浅的命令前来的太医们已经候着了,并且药炉已经搭好,其上热水沸腾,小童弯着腰在前面扇着扇子。

    “快!姑姑,皇后娘娘已经晕过去了。”迎面又是一个宫女走过来,见了青竹拽着她就往殿后寝卧走。

    青竹立刻跟上去,果然她配出的解药不好用,就连压制也很难,皇后娘娘体内的毒又反复了!

    “快煎药,草附子,当归分开煎。”她急道,不忘把药递给太医,连忙走到床榻旁。

    床榻上宁云筱正躺着,从勤政殿到行宫,走路就要大半个时辰,又等了半个时辰,宁云筱从一开始的眼黑,头疼,变成了头剧痛,方才已经疼晕了过去,然而即使是晕了过去,额头却还有大滴大滴的汗珠流下。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没有过这种状况。”黎翊炎坐在床头,不断的替宁云筱擦拭汗珠。

    “奴婢也不知,容奴婢先把脉。”青竹说道,立刻跪在床榻边,替宁云筱号脉,然而脉象平稳,不见异样。

    “怎么样?”黎翊炎忙问。

    “这……”青竹不确定的说:“像是毒药又有新的毒性激发了。”

    话音落又急忙拿出银针在宁云筱的穴道上施针,“奴婢先施针让皇后娘娘醒过来。”

    银针入肉便有一分半,黎翊炎紧握着宁云筱的手,明明才过了十几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小半刻钟。

    忽然,手中握着的手手指动了一下,黎翊炎立刻开口唤道,“云筱?云筱?你怎么样?”

    宁云筱嘤咛一声转醒,然而头疼的厉害,让她恨不得不要醒。

    “眼前是黑的,头疼。”她说道,又重复,“头痛欲裂,有止痛药吗?我疼。”

    我疼。

    这两个字当初宁云筱受了那么重,那么多次的伤都未曾说过,可今日却毫不迟疑的说,瞬间让黎翊炎心中和眼睛都酸了起来。

    “你不能吃,怕和解药起冲突。”他紧握着宁云筱的手说,另一只手去摸她的额头,“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说着,他又抬手在宁云筱的眼前晃了一下,而宁云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单单是黑,像是失明。

    黎翊炎的心里沉了又沉。

    “没了。”宁云筱吃力的摇摇头,“解药还没煎好吗?”

    青竹立刻说:“娘娘,解药里几味药材需要分开煎,因此要耗费一些时间。”

    “那就等等吧,不差这一会儿。”宁云筱道。

    青竹看向黎翊炎,犹豫的说:“皇上,不如叫白晨霖来,让他说明毒患爆发的状况?”

    此言出,宁云筱故作轻松的插话,“他就是来了也说不出毒患爆发的状况。”

    “你嫌他吵,伤了他的喉咙。”她捏了捏黎翊炎的手。

    黎翊炎看向青竹,示意她让人去带白晨霖来,一边说:“可以让他写出来。”

    宁云筱笑了笑,猛地咳嗽起来。

    “等把他囚禁到隐村,也给他下一回这个毒。”她说道,额头的汗珠流到了眼睛里,痧的她流了眼泪出来。

    黎翊炎连忙去擦……

    ……

    另一处行宫寝殿里,白晨霖与嶔祯皇帝正对坐在矮几两边。

    随行的太医这边看过白晨霖的伤势,留下药丸方才退去,白晨霖就已经忍着喉咙的疼痛开口,“儿臣……不走……”

    嶔祯皇帝道,“你的性命现在已经握在黎翊炎和宁云筱的手里了,不走你还想活命吗?囚禁于隐村,说不定没有到隐村你就要丧命了。”

    “不会……”白晨霖实在不敢说话,只能拿过狼毫在纸上写:金口玉言。

    “混账!”嶔祯皇帝怒斥,“朕虽然没有解药,可却知道你给宁云筱下的是什么毒!宁云筱在诞子前,毒性会慢慢蔓延,在诞子后,毒性又会慢慢回于脑内,加上天元国的太医会研制什么所谓的解药,在别人看来就和毒性被压制甚至有可能解除一样!可是天知地知,你知道,朕也知道,一旦毒性回于脑内,那宁云筱也就回天乏术了!而算算时间,这毒性也应该回于脑内了,你虽然给了解药,可她恐怕根本来不及吃!”

    白晨霖抿了下嘴,在纸上写:等宁死,杀沂水。

    他心中清楚,宁云筱虽然今日说了不再做炸弹,可万一哪一天被逼急了,一样会违反约定去做,到时候蓝日国也难以逃过一劫,像她这样的人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只宁云筱死了还不够,沂水也要死,沂水和季风中了同心蛊,只要沂水一死,季风也必死无疑,那这世间才是真绝了这会做炸弹的人。

    到时候即使自己死在黎翊炎的手中,也算是值了。

    “沂水?”嶔祯皇帝不知道她是谁。

    是儿臣手下的一个杀手,和宁的徒弟季风中了同心蛊,背叛了儿臣。

    白晨霖写到,最后一个字笔画还没收,外面就有随行的侍卫进来禀报,“禀皇上,太子殿下,宁皇后已经毒发,目前昏迷不醒。”

    天佑我!

    白晨霖又在纸上写,放下笔,长舒了口气。

    宁云筱,解方已经给你了,但你却毒发,现在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活着了!

    “霖儿……”嶔祯皇帝这时开口。

    白晨霖知道他要说什么,用眼神表示自己绝对不走。

    “不走就不走吧。”嶔祯皇帝只得叹了口气,一边把药丸推过来,“吃药。”

    白晨霖拿起药丸用水服送,然而这药丸才一入口,舌头便麻掉了。

    他还以为这是治喉咙的药物的不同之处,可当吞下药丸再抬头对上嶔祯皇帝的目光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坏了!

    白晨霖才想说话,一阵昏昏之感便传上脑子,眼前一花,人便晕了过去,趴在了矮几上。

    “快,把太子送出宫,沿途与各个州县的细作联络,一定要把太子安全的送到蒙古。”嶔祯皇帝说道,一边拿出手谕给侍卫。

    他身后的太监也走上前,拿着嶔祯皇帝不知道何时写好的圣旨。

    侍卫将手谕与圣旨接过,郑重的说,“属下必不负皇上所托,把太子殿下安全送到。”

    他话说完,就回头示意外面候着的一个侍卫进来。

    侍卫进来,寝殿的门被阖上。

    嶔祯皇帝整容说:“开始吧。”

    “是。”后进来的侍卫说,从怀中一个扁长的盒子,跪到白晨霖身边,从中拿出一张吹弹可破的人皮面具。

    嶔祯皇帝搭手,亲自把白晨霖放倒。

    侍卫将人皮面具戴到了白晨霖的脸上,待到贴完再看,白晨霖已经和这个侍卫长的一模一样。

    侍卫又很快拿出另一张人皮面具给自己贴上,这回变成了“白晨霖”。

    嶔祯皇帝又亲自摘去了白晨霖腰间的玉佩,看向太监,“给太子更衣。”

    “是。”太监道,一边走过来解白晨霖的腰带。

    倏的,外面响起急切的脚步声,接着声音传进来,“我是宁皇后身边的侍卫,皇后娘娘毒患爆发,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往寝殿,将毒患爆发的症状说明。”

    嶔祯听见便是一惊,没想到来的这么急,这么快!

    外面侍卫听了不做他想,立刻说:“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

    “有劳。”季风道,眉头一直蹙着,他环视一周看了看,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对面侍卫才要折进寝殿中禀报,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这毒药毒发的状况朕也知道,太子喉咙有伤,说不了话,朕去即可。”嶔祯皇帝率先走出来说道。

    “好。”季风担心宁云筱的情况,不多说,转身便迈步走。

    嶔祯在后面跟上,于是又是呼呼啦啦的一大片,随行而来的侍卫们恨不得全跟上。

    不远处,一样回了行宫,正欲用膳的臻覃从窗中往外看,见此不由露出疑惑的目光。

    “难不成是宁皇后积压在体内的毒患爆发了?黎翊炎要抓罪魁祸首问罪?不对,要抓也应该是抓白晨霖,让那个季风引嶔祯皇帝去是怎么一回事儿!”他自语道,眼中神情不自觉的凌厉起来。

    忽的,他的目光一顿。

    “你们过来。”臻覃叫过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去盯着那几个侍卫,看他们抬的软榻里人是谁。”

    “是。”两个杀手从暗中出来,得了令立刻离开,奔向臻覃所说的那几个侍卫,蓝日国的侍卫。

    ……

    就在季风带着嶔祯皇帝匆匆走向行宫寝殿之际,勤政殿里,赫连浅也接到了消息。

    “太医给宁皇后号过脉,认为兹事体大,便让小童捎来消息。”下首的太监迟疑的说:“宁皇后……怕是不行了。”

    赫连浅闻此话,眼睑立时一跳。

    “解方都已经拿到了,这个时候解药也已经该煎好了,人怎么会不行。”他说道,已经起身,“朕记得去年地方进贡了一颗三百年的人参,你立刻去国库取,给宁皇后送去。”

    “算了,朕亲自去!”不等太监应是,赫连浅又说,话音没落就一拂袖,直奔殿门而去。

    ……

    寝殿中太医们聚在药炉前互相商讨,即使压低了声音依旧让人觉得严肃。

    “这解药喂进去了两副,皇后娘娘也不见好转,是不是……解方是错的?”其中一个太医说。

    “就算不是错的,也不能再喝了。”另一个太医说:“你们也看见了,这解药多烈,多服那么一分都对身体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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