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舒看出易安对她说的话不感兴趣,说道:“你靠在软塌上眯一会,等阿初施完针我就叫你。”
    在清舒耐心的劝说下,易安照着她的话靠着软塌了。
    清舒又继续与她聊朵儿的事,都是孩子做的一些有趣的小事。三天三夜没合眼的易安,在她温柔的碎碎念中睡了过去。
    清舒取了被子轻轻地给她盖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朝着在外候着的墨雪:“皇后娘娘睡下了,你去守着,我去看看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到了主殿外,清舒问了窈窈道:“里面有没有动静?”
    窈窈摇头道:“还没有,里面静悄悄的,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娘,初姐姐真的能让父皇醒来吗?”
    “阿初刚才说可以,我相信她。”
    按照阿初的说法治好皇帝是不可能,但只是让他从昏睡之中醒过来做个道别是可以的。这话也等于说,皇帝大限到了。
    窈窈抓着清舒的手,红着眼眶道:“娘,我怕。”
    这几日不仅易安没合眼,云祯也一直守着眼睛都没闭,皇上一旦没了她担心两人都会崩溃。
    清舒没宽慰她,而是说道:“你现在不能怕。皇上要是驾崩了,你不仅得跟着太子妃操持皇上的丧事还得照顾皇后。”
    “娘……”
    清舒摇头道:“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窈窈,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皇上比我们先走而已。”
    其实她觉得皇上挺幸运的。纵观历史,皇帝身体衰弱以后基本都是熬一两年就驾崩了。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既担心皇子夺位又要提防大臣篡权,劳心费神自然活不了多久。可皇帝呢,易安为了让他安心养病事事都以他为先,有时甚至不惜违背本意。所以他能活这么多年,能看着儿子娶妻生子。可以说皇帝现在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窈窈握着她的手道:“娘,你跟爹一定要长命百岁。”
    她觉得等清舒与窈窈满了五十以后就劝两人致仕,颐养天年,不然一直这样劳累哪能长寿。
    清舒眼见这边没动静又回了偏殿,此时易安还睡着并没醒来,看着她睡着还蹙着眉头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她没再走开,就一直守在旁边。
    睡了半个多时辰,易安突然喊道:“尧蓂、尧蓂……”
    清舒一看就知道她是做噩梦了,等她坐起来后说道:“你别担心,我刚去问了,林初还在施针皇上暂时没事。”
    易安踹着粗气,半响后才平复下来,然后就去了主殿。
    太子看到易安,眼中噙着泪水,哽咽道:“母后,元宝公公守在门口不让我进去。”
    清舒看他哭脑海之中不由浮现出符景烯的话,心中满是忧虑。
    易安没想这么多,她轻声说道:“我们就在门口等着。”
    太子妃见了赶紧让人搬来了椅子,但易安根本坐不住就在门口不停地踱步,然后时不时地看向里面。
    她这样弄得其他人更紧张,清舒也没有劝说而是陪着她一起走,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空白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易安好几次都差点闯了进去。可走到台阶前又退了回来。她怕进去惊扰到林初,让她扎错针就后悔莫及了。
    窈窈也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娘,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施针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清舒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云褕从里面跑了出来朝着易安道:“母后、母后,父皇醒了、父皇醒了。”
    易安一阵风似地跑了进去,云祺紧随其后。
    皇帝看到易安就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易安冲到床边,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话一落,眼泪喷涌而出。
    皇帝艰难地升起手,轻轻地帮着她擦眼泪,然后一脸歉意道:“易安,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易安一边哭一边喊道:“不行,你不能走,你答应过要与我白头偕老的。云尧蓂,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皇帝也想与她白头到老,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做不到了:“易安,你放心,我会在地底下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投胎,下辈子还做夫妻。”
    易安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皇帝抬头看着屋子里的人,然后说道:“云祺,你留下,阿祯你带着其他人出去。”
    云祯知道这是有话跟云祺说了,他忍着悲痛带着众人去了外面。
    人都出去以后易安也止了眼泪,皇帝没多少时间了,现在每一分一秒她都要珍惜。
    皇帝看着云祺,说道:“等我去了以后你就要亲政了。阿祺,你太年轻掌控不了文武大臣,以后朝堂上的事要多与你母后商量。”
    云祺连连点头:“父皇你放心,朝政大事没有把握的我都会征询母后的,母后不让我做的我一定不做。”
    “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云祺说道:“父皇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发誓的。”
    皇帝止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易安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宽慰道:“你放心,有我呢,他若是做得不对我肯定会劝住的。”
    皇帝点点头,然后又对云祺道:“云祺,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父皇,你说,只要是儿臣办得到的一定答应你。”
    皇帝以极细的声音说道:“你哥是个没有野心的人,自从娶妻生子以后更是将时间与精力都花在妻儿身上。你以后万不可因为他曾经做过储君,就对他心生忌惮。”
    云祺脸色微变,说道:“父皇,我跟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忌惮他。”
    这将他想成什么人了。
    皇帝摇摇头道:“阿祺,父皇自是信你。只是你哥没野心,但你大嫂的志向是做尚书。等她官职越来越高,必定会有人拿你哥以前的事来做文章。一个人说你可能无动于衷,可一千一万个都这么说你会不起疑吗?”
    易安手一顿,不过很快收敛了情绪。
    云祺很坚定地说道:“父皇,你放心,绝不会有这么一天。若是将来我猜忌大哥,就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易安打断了,她呵斥道:“你父皇的意思让你提防小人,而不是要你发毒誓。你要记住自己是储君,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在说任何话之前先问问自己能否说。”
    云祺被训得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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