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红磨磨蹭蹭半晌,瞧裔勋不再发话只得不情愿的出门,打开门正巧与余姚撞见。她正期盼着这一时刻,这一刻使她在余姚面前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她终于可以同余姚平起平坐了。故而不再把她放在眼里,随口便叫出“姨太太”。遭来余姚一记耳光,虽然很想打回去,转念想到自己的姨太太梦,立刻示弱钻进裔勋怀里。

    裔勋的软肋从来都只有余姚,在余姚怒视他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性彷徨然然不知所措。

    琪红被武妈且劝回万氏房中,二人按事先准备好戏码演出。万氏手持鸡毛掸子满屋子追着琪红打,嘴里叫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叫我有何颜面去见老爷夫人,房里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勾引爷们儿货!”琪红大叫道:“姨奶奶饶了我吧!不是我的错!是老爷他硬拉着我做的!”

    众下人哗然,消息不胫而走。待裔勋携启澄余姚出门拜访之际,万氏拽着琪红前往金夫人那边请罪。按着琪红跪在金氏面前,斥道:“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对夫人说,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琪红泪眼婆娑添油加醋的向金氏诉了一遍,又特意提了余姚是怎么善妒打了她。不提余姚还罢,一提余姚立刻把又把金夫人那根神经挑动起来。留下琪红制衡余姚倒是个不错选择,但又恐她与万氏联手扳倒自己。自己这一房如今乱糟糟,金氏犯愁只得先把“丑事”压一压,推托道等过了年遵老爷定夺。

    年闹哄哄过去四五日,终得下闲来给他们二人独处。她夜不能寐思绪混乱,他则冷静多时恢复理性。

    “我知道说多无益,解释显得很多余。”

    “你这是算对我坦白了?”

    “我叶裔勋待你五六年从无旁骛,只在娶你那天立过誓言。这一生只立那一次!我从不自诩自己专情,毕竟我前半生已娶了一妻一妾。只恨我早你三十年生。”

    “你只爱我喽?”

    “余生不变。”

    “琪红她……设计你的?”

    “你肯信,那一定是!”

    “你想怎么处理她?全家闹的沸沸扬扬总不能把她撵出去吧?”

    “为什么不能撵出去?”

    “你会落下不好的名声。”

    “怕什么?出了正月就撵,多给些钱就是了。”

    他们算不算重归于好?她自己也说不明白,她以为自己会骨气铮铮痛骂他一顿,然后潇洒的离开叶家。可沉淀了几日便没了脾气,自己好像另一个左卿卿,逆来顺受的困在这深宅大院。她学着《阿Q正传》里的精神胜利法,一遍遍说服自己相信裔勋,“叶裔勋只爱我一人的”。

    她躲过众人去小厨房偷酒喝,明知举杯消愁愁更愁。她趔趄的靠在门框上,迎面吹着凉飕飕的风。启澄忽现眼前,讥讽道:“小姨娘躲在这里喝酒,难不成也想学父亲来场美遇?”她被他狠狠戏谑,急吼吼道:“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你怎么能这样折辱我?”眼泪夺眶而出气得浑身发抖,掷下酒杯掉头要走,启澄横脚一绊她险些摔倒,他顺势扶起她站稳,道:“路都走不稳你还能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哭着跑掉。

    启澄摸了摸眉毛,这个“姨娘”有点意思,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家里面这些“破事”他打小就烦,可如今启洺病重他被推到前面来,有些事情万氏开始逐渐对他絮叨,絮叨最多的便是他爹娶的这个小姨娘,这个小姨娘被他娘形容的那般厉害,使他起了兴趣来探实情,可每次都让他失望而归,单余姚既不风骚又不智高!真搞不懂他父亲看上她什么了?

    她一路跑回屋子倒在炕上委屈的哭,恨透了叶启澄!他们叶家没有一个好人!杜婶儿左右相劝仍不见好,没法子只好差环樱悄悄给裔勋递话去。环樱和杜婶儿这几日也跟着余姚一并生气,她们姨奶奶啥时候受过这种气?这些年老爷是怎么宠爱余姚的,她们是看在眼里,跟着吃了多年好处的。何况勾引老爷是还是琪红,是被她们小公馆撵出去的丫头。裔勋闻讯立刻赶来过来,只以为她还在为着琪红之事生气,搂着她哄了半天只要不是命他摘下月亮干啥都成!余姚没法子道出启澄占她便宜羞辱她,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后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更气得呜呜使劲哭。

    万氏瞧这阵势仍不够旺,老爷撇下饭桌上一家子人去探余姚,想来他们感情还没破裂,纳娶琪红之事恐要泡汤,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前往金氏那边继续煽风点火。

    “夫人,今儿这恶人我做,您说说这四五年老爷留在府中几日?为着三妹妹另辟新房金屋藏娇,把咱们姊妹丢在这深宅大院里不闻不问!三妹妹进门儿都未曾给您磕头奉茶,更不肖说在外面打着你叶家夫人旗号鬼混。老爷为着三妹妹连家都快不要了,要不是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只怕老爷是断不肯回来的。”

    金氏承认万氏讲的都是,可她万氏又安得什么心?她默默叹气,“只怕都让周先生算准了,三妹妹实属不祥之人。”

    万氏继续道:“祥不祥的咱们姑且不论,就说琪红这事未必是件坏事,要是那丫头能把老爷拴在家中,又能煞煞三妹妹气焰未尝不是件好事。大少爷这生了病,启澄启涏还太小不经事,凤杰到底是外家姓,这个空挡要是给三妹妹掐住了,指不定背后又生出什么是非。”

    金氏被万氏说动七分,“可到底能不能留下琪红最终还得老爷定夺,咱们家的主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娘们儿做过。”

    万氏眼睛一转,趴在金氏耳边窃窃私语一番。金氏吓的恐要跳起来,直问:“这么做……成吗?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怕什么?闹腾一年半载也足够了,真的东窗事发也与你我二人无关!夫人肯信我这事就交给我去办,真出了什么岔子责任我来担!”万氏拍着胸膛打保票。

    金氏依旧惴栗不安,但也端起肩膀纵容起万氏来。

    正月安然度过,府里众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翘首盼着一处好戏!启澄启涏甚至施芸已见怪不怪,他们父亲这些年的风流韵事岂止这一桩?再纳一房小妾又如何?“十八新娘八十郎”的例子比比皆是。

    是时候处理琪红之事了。

    裔勋叫来金夫人、万氏、余姚和琪红。差怀安备足钱财交与琪红,责令她快快离开叶家。金氏正坐不言语听从老爷发落,等着万氏张罗一出好戏。可这万氏也低眉顺眼的不言语,只见琪红一把推开钱财,娇嗔道:“老爷我不要。”

    裔勋道:“嫌少?怀安再备出一倍来!”

    怀安转身去取,琪红道:“老爷您给我多少钱我也不能走呢。”

    “说你的条件。”裔勋单刀直入。

    “我怀了您的孩子,您还撵我走,您真是太狠心了!”琪红掩面抹泪。

    “琪红你疯了?”余姚拍桌呵斥。

    金氏万氏诚惶诚恐的立在一旁,“老爷,这可怎么办是好?若琪红真怀了叶家骨肉,撵她出去是没有道理的啊!”

    “是啊老爷,叶家骨肉是头等大事啊!”

    是几日孟光接了梁鸿案?金氏万氏竟一个鼻孔出气?余姚快失去理智了她思考不来。

    “小姨奶奶在老爷身边伺候这些年也未曾有孕,怎么还不容许别人给老爷生孩子了?”

    这挖苦逼得余姚又气又恼,“叶裔勋,这就是你给我的好答案!我当真看错了你!”她的直跑出叶邸大门朝晓南阁跑去!

    裔勋忙唤杜婶儿环樱跟上余姚,万分护全她的安全。

    “你们俩给我闭嘴!”转头道:“立刻请大夫来!听到没有立刻马上!”他强压住怒火!

    琪红一旁继续哭啼,“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裔勋厌恶道:“再哭去外面去!”

    大夫号过脉后,拱手贺道:“恭喜叶老爷是喜脉!”

    事发一个月就号出喜脉?

    裔勋呆坐,久久缓不过神来。回手掀翻桌子,发了怒火撵走一众人。琪红怎么可能怀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乱了方寸,他刚给余姚吃下定心丸。又唤怀安过来问话,“大夫果真是‘宝膳堂’请来的吗?”怀安欠身道:“没错老爷,是在‘宝膳堂’请来的。”

    裔勋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啥?叶裔勋有孩子了?余姚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先别哭,把话说明白再哭也不迟。”棠柠被搞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带着哭腔喃喃的学给棠柠听,棠柠愣了又愣,实在搞不清楚是非。环樱杜婶儿都跟着跑来,在一旁替余姚说辩,棠柠心想,这叶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怎么个个女子都愿意为他们叶家生孩子?前有秋溶还不够,这又冒出一个琪红来。叶启洺好歹还是个青年男子,那他老子叶裔勋已多大年岁?承认他不显老态硬汉方刚,懂得迷惑调教女子,可这事也太夸张了吧?退万步讲,即便叶裔勋真和琪红有了孩子,那至余姚脸面于何地?拐着弯骂她身体有毛病不能生孩子?

    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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