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知道薄扬现在有多痛苦。

    和薄扬认识这么多年了,后来又一起创业,什么辛苦没扛过,什么苦头没吃过啊。

    秦天一直就知道,薄扬是那种特别吃得了苦头的人,而且鲜少示弱,明明是脾气那么坏的家伙,抱怨应该很多才对。但当初创业最辛苦的时候,他们俩每天在酒桌上死过来死过去的。

    为了拿下个项目,去给人赔笑脸,连吃几次闭门羹的时候。薄扬从来都不抱怨什么,咬着牙齿都撑住了。

    一直强撑着,就算在徐振河面前,都从没低过头。

    唯一的脆弱,也不过是烂醉如泥时,冒着风雨也要跑去母校后山那座许愿石,自顾自的碎碎念着,拿着石头刻那个早已经离开他的女人的名字。

    秦天鲜少见到他痛苦的表情,记忆里薄扬上一次痛苦的模样,也无非就是当初林溪离开他时的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

    而那时薄扬脸上的痛苦,也抵不上此刻他脸上痛苦的十分之一。

    原来比起林溪离开所能带给他的痛苦而言,林溪受到伤害,给他带来的痛苦更甚,遑论,还搭上了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秦天一时有些无措,竟是不知道怎么劝慰薄扬。

    “薄。”秦天轻叹了一口气,叫了他一声,却是一句有用的像样的劝慰都说不出来。

    而且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就算说出来了,薄扬也不见得能听得进去。

    秦天陪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来,去了那边的家属等候区。

    齐睿文走了上来,“秦总,我得回公司了。”

    睿文的表情有些为难,很显然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齐睿文也觉得应该在这里留着,但是公司的事情多。

    因为今天薄扬原本要和林溪领证的事儿,他们四个,也就是薄扬和齐睿文,还有秦天和蓝晴明,都没在公司。

    公司那边总有事情会需要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过目和决定。齐睿文会为难也在所难免。

    不苟言笑的蓝晴明高大的身形也朝着这边过来。

    秦天淡淡抬眸看了他一眼,就转眸对齐睿文说道,“好,你和蓝助理一起回公司吧,薄扬这边有我守着就行了。”

    闻言,蓝晴明皱了眉,看向齐睿文,“公司什么事情?你一个人搞不定么?”

    齐睿文耸了耸肩膀,他倒是能搞定,但秦总发话他有什么办法?

    齐睿文说,“秦总的意思。我在门口等你。”

    说完齐睿文就转身走了出去。

    蓝晴明皱眉看着秦天,“秦……”

    他还没叫出秦天的名字,秦天就抬起眸子,目光不冷不热地看着蓝晴明,“我好歹,还是你老板吧?”

    蓝晴明闻言,嘴唇抿着,定定看了秦天片刻,淡淡点了点头,出口已经是公事公办的礼貌,“好的,秦总,我知道了,我这就和齐助理回公司。”

    说完,他又深深看了秦天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秦天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抬手按了按眉心。

    蓝晴明出去的时候,就碰到了宣崇。

    宣崇挑唇笑着,灭掉了指间夹着的烟,扔了一粒口香糖到嘴里,这才走了上来。

    齐睿文的车停在旁边不远,从驾座探出头来问蓝晴明,“要么我先回公司?”

    宣崇看向齐睿文,笑道,“我等会送晴明去公司就行。”

    齐睿文闻言就看向蓝晴明,“那我先走了?”

    蓝晴明眉头皱着,“你等我一会儿。”

    齐睿文耸了耸肩,“那快点儿。”

    语毕就升起了车窗,将车子开到前头靠边的临时停车线里等着。

    宣崇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晴明,“怎么?连送你一程的机会都不给?”

    蓝晴明没说话,静静看着宣崇。

    宣崇显然了解他这沉默寡言的性格,笑了笑,说道,“先前那个瘦高个儿,是你新欢?”

    宣崇朝着住院楼门方向抬了抬下巴,话里说的瘦高个儿显然指的是秦天。

    蓝晴明不答,依旧静静看着他。

    宣崇叹了口气,“你就永远都是这脾气。我说,不是你找我过来帮忙的么?怎么连句话都不愿说了?”

    蓝晴明沉默了几秒,淡声说,“这本来也是你职责内的事情,故意伤害,算刑案。”

    宣崇先是一愣,旋即笑了,表情更加无奈,“行吧。说不过你。不过你啊……不是从来不搞办公室恋情么?这算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你被挖角去了博天时还觉得挺惊讶呢,不是你的风格啊。”

    蓝晴明皱眉道,“啰嗦,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

    宣崇乐呵呵地笑道,“好歹是旧爱,还不能八卦一下了?”

    齐睿文等得不耐烦了,按了声喇叭。

    蓝晴明对宣崇摆了摆手,“先走了。拜。”

    语毕转身就走,拉开了副驾坐进了车里。

    看着车子离去,宣崇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术室外头的家属等候区,秦天已经没什么心思多想蓝晴明的事情。

    “小天啊,你也劝不动他呢?”蒋怡桢忧心忡忡问了句。

    秦天叹了口气,“阿姨,我都不知道怎么劝他。”

    薄青岩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吧。”

    他走去了手术室门前,就看到那个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的颓丧的身影。

    薄扬埋着头,根本不知道父亲过来了。

    薄青岩在他身旁也席地而坐,薄扬这才侧目看了他一眼,“爸。”

    “哎……”薄青岩轻叹出一口,算是应了声儿,“坐地上比椅子上舒服啊。”

    “还行。哪都一样。”薄扬说。

    薄青岩转头看着他,“儿子啊。”

    “嗯。”薄扬低低应了一声。

    “我是不太懂医,但你当初受伤的时候啊,我和你妈也在外头这么等着,所以多少算是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吧。”

    薄青岩说了句,抬手按了按薄扬的肩膀,“那时候我急得呀,度秒如年的,就到处找医生护士问啊。虽然我不懂医,但是医生和护士都和我说,手术吧,没有医生出来汇报消息,其实就是好消息,证明术中没有出什么突发情况。所以呢,现在没医生出来说什么,就证明林溪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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