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与他们三人商议军情会很久,你偏不早些去休息,总是要等我。”

    “我不等你,谁能让火盆的碳一直燃烧呢?我不等你,谁能为你宽衣扶你上榻休息呢?我不等你,谁能盯着你将那碗早已凉透的药喝下去呢?”我振振有辞一连反问三个问题,他瞬间有些错愕的凝着我,一时间不知该回些什么。

    抽出一只手将他鬓角残落下的发丝拂过,我抿嘴一笑,“我去将药热一道”

    “夜深了,不要去了。”

    “早已凉透了。”

    “端过来吧。”

    看他霸道坚定的语气,我也拗不过他,起身跑到桌案端起冰凉的药碗递给他。

    他不接,只是挑眉问,“难道你不喂我?”

    没想到向来严谨的他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我瞬间被他的表情逗笑,聿起勺舀起一勺黑汁递至他嘴边,“你现在还真像个孩子。”

    他不与我辩驳,只是一口饮尽,却苦涩皱了皱眉,“真苦。”

    我啐了一声,“难不成你真要学小孩儿加糖?”

    说罢,我接着又舀起一勺递至他嘴边。

    萧锦城不说话,又一次饮尽。

    在他灼热的目光之下,冰凉的药汁已见底,我的双颊早已飞红。

    也不看他,带着小鹿乱撞的心跑去按上放置好碗,才回首便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衣衫上全是熟悉的淡香若有若无,“锦城,早些去休息吧。”我眷恋的靠在他的怀抱中,低低的提醒着他,看他眸中隐有血丝,怕他身子支撑不住。

    “得妻若能如此,夫复何求。”他低沉暗哑的噪音划过我的耳边,“过些日子就该与他们正式交战了,怕以后都不能再这样抱着你。生亦同生,死亦同死。你可知这句话放在我心上多么沉重。”

    “无须沉重,你只需知道,安怀心一直在这等着你归来就好。”

    我认了命,认了不可知的未来,想明白了,也看开了……

    我浅浅一笑,倚在他的胸膛前细细吐出淡而坚定的话语。

    他缓缓松开我,牵起我的手揭帘而出,带着我投身在漫漫飞雪之中。

    皎洁明月映白霜,劲风吹逝红尘歌,簌簌雪声落无痕。

    “这么多年,你我之间已不比年幼,都渐入中年,心绪也沉稳许多。”他始终紧紧握着我的手,对着头顶悬于苍穹的明月微微而道,我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便静静的与他并肩而立,任雪花飘零于身。

    听得他继续启口道,“再也给不了你任何承诺,因为承诺这东西我再也给不了,也不敢给。我只能对你承诺一句,萧锦城日后,定不再负你。”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与他同望皎洁的明月,“我亦不再需要承诺,承诺这东西都是方笈邢的姑娘们想要的。我只要你好好的,这便是你给我最大的承诺。”

    他突然笑了出声,嘹亮高亢之声响遍寂静的雪夜,“心儿,我真庆幸今生能遇见你,即便是战死沙场,死亦无博。”

    ……

    一月,战鼓喧嚣,号角飞扬在北疆辽阔的荒原之上,朔风冬雪弹指千关。

    南国皇帝带伤上阵,挥师二十万痛兵架云梯攻城墙,余十万左右夹击对其十面埋伏,余二十万驻守后防接应。

    战马飘零,声势如虹,南国皇帝仅支撑一个时辰,伤势加重,小腹血流不止。在众将拥簇下退回军帐,南国士气瞬间低落。

    三月,契丹死守城墙,久攻不克,火光烁烁,长箭如雨。

    南国攻城者死伤惨重,日连旗影血刃孤城,满目疮痍硝烟滚滚。

    四月,城墙自开,契丹大将车如风领十五万万大军与之正面对垒,烈马如风,声势浩荡。

    雪山动摇,大雪蔽路,双方死伤惨重。南军萧左大将军手持大刀上阵杀敌,血溅银盔,力斩千人首级,后亲取契丹军车如风首级,契丹见之丧胆,退回城内。

    七月,紫霓万丈干青霄,杀气肃穆地弥漫在荒原,南国皇帝伤愈,重披盔甲,手持长枪,坐镇挥军直逼契丹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十月,战事连绵,南军三次于国八百里加急调动粮草,百姓已是饥寒交迫,再无粮食可征。

    南军剩余四十万大军陷入窘迫,渴饮雪,饿食树皮。终引起内乱,南军战士疯狂的相互厮杀,饮血食肉。

    十一月,南军被迫无奈,派穆丞相前往契丹与之谈判,成王败寇一决沙场。

    契丹允,两方全军出动,决战荒原。

    金戈铁马,山河搏动,血溅白雪尸横遍野。

    十二月,南国败。

    此延续近四年的契丹和南国之争,终宣告结束。

    ……

    又是一年,我在这里的时间过得特别快,一转眼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我陪萧锦城在边关呆了整整一年,我目睹了战争的残酷,目睹了血腥的杀戮,目睹了满目的疮痍。

    最让我触目惊心的便是军中内变,因为没有粮食,受不了饥寒,原本并肩作战的战士们相互厮杀。弱的则会被丢八滚烫的水中煮熟了,十几个战士围成一圈吃的津津有味。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知道最难过的一定是萧锦城,他却将我护在怀中,不许我看那灭绝人性的场面。

    我能感觉到他厚实冰冷的手轻抚着我的脊背,我很想在他怀中大哭一场,但是我不能哭。因为他的心比我更痛,那些皆是他的子民。

    我真不知道,作者的风向到底准备怎么写,只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知道萧锦城派天颜和萧左与连城谈判,要求速战速决。

    连城考虑了片刻,便接受速战速决这个提议,他也不愿再拖下去了,我知道,契丹的钱粮也将空虚。在那场战争中,南国败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

    这本书是我开创,我绝对不会把男主写的这样凄惨,但是,自从我失去记忆之后,对于这本书最后的结局,我也是一片茫然。

    眼看着南国的将士已经不再上下一心,他们只求温饱,斗志早已被那饥寒交迫的日子培磨光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结局已经远远超出我之前预想的大纲。

    这场战争我们等于不战而败,连城的三十万大军轻而易举的战胜了萧锦城四十万大军。

    最后,我们被俘虏了,我,萧锦城,穆天颜,赵之瑞,萧左五人被严密押送至契丹,南国的军队则逃的逃,散的散,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我们五人被关押在契丹同一间天牢中,这已是我第二次踏入这阴冷的天牢。

    不同的是,我身边有萧锦城,他至始至终都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

    与他坐在在冰凉的角落中,他出奇的平静,一路上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中,我也没有说话。而萧左与穆天颜则靠坐在牢中另一端的墙角边,赵之瑞独自坐在另一边,所有人都发丝凌乱,胡腮遍布。唯有沧桑狼狈能形容我们此刻,我们被关进来两日,相互之间都没有任何言语,如今我们已是阶下囚,说再说的话语也是枉然,我们能做的只是面对,面对死亡的来临。

    这场战争输了,骄傲如萧锦城,他能接受吗?

    我知道,他接受不了,他如此高傲,如此强大,他是我书中的男主,这一生中不论是战争与宫廷斗争他从来没有输过。唯独这一次,不仅输了,而且输的如此狼狈。

    隐隐的我有些怨恨继续编写这本书的暖暖,如果她知道我在这本书里,会不会就成全了我们?

    我紧紧环着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中,他的身躯很是冰凉,我想为他暖暖身子,但似乎怎么都暖不热啊。

    忽然之间角落里的赵之瑞大笑出声,笑的如此狂放真实,我怔了怔,目光授射在仰天大笑他身上。

    “穆相,我们两人在朝廷不慕也有近四年之久了吧,今日竞一同沦为阶下囚。想当初老夫的女儿赵紫嫣并不愿意嫁给你,却没想到短短两年,孙女都两岁了,看来当初,皇上为我赵家选了一个好翁婿,只怪我当初……”赵之瑞豪放粗矿的声音朝穆天颜逼了去。

    穆天颜也一笑,俊选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却打趣道,“苏老头,你不会是怕死了吧……”

    “老夫在沙场上征战近二十年,哪次不是提着脑袋浴血奋战?只是没见到孙女有些遗憾罢了……老夫这一生从来没有遗憾的事,唯独这一件。”他的眼神闪现出缕缕悲哀,这是我唯一一次在狂妄的赵将军脸上见到的悲哀。

    穆天颜笑了笑,“当初我对紫嫣的确有些偏见,不过,时间长了,却发现她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如今我们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也了却她心愿,罢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怪就怪咱们曾经太不懂得珍惜啦。”

    赵之瑞站起来,走至穆天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遗憾的一笑。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们二人和好,还真是……”萧左想到了什么,说到一半,竟然也跟着笑了出来。

    “吵什么吵,吃饭了。”牢头用铁鞭敲了敲牢门,恕喝一声,然后将五人份的饭菜放在牢外,便离去。

    萧左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将饭菜旁那一壶酒取了进来,“这牢头这次竟然给咱们送了酒。”说完,自己仰头要喝,却被穆天颜丢出冷冷一句,“你就不怕里面有毒。”

    赵之瑞闻言也跟着萧左大笑几声,“我们已经沦落至此还怕里面有毒吗?来来来,就算死也做个饱鬼吧!萧将军,可别一个人自己贪了。”说完就将萧左手中的酒抢过来,头一仰,壶一低,酒洒入口中。

    “喂,这可是我的酒。”萧左见状好忙上前争夺。

    “你们两人怎么把酒喝光了。”穆天颜也不甘示弱,一把上前夺下赵之瑞手中的壶,有些酒洒在枯黄的稻草之上。

    萧锦城依日僵硬的靠在冰凉的墙壁之上,一动不动,对他们之间置若罔闻。

    我害怕这样的他,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颊,“锦城,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连日来你滴水未沾,这样下去你会出事的。”

    他日光呆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脑海里再无其他人的存在。

    看他这个样子,我的胸口一阵阵撕心的疼,萧锦城,如今颓败的你定然接受不了这样的失败吧。不是因为你没有帝王之才,而是输在你没有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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