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桓迟疑数秒,直接将来电掐断。

    “阿桓……”

    “我们走。”他拉起穆语的手,引她往人群外走。

    闻泽煜跟上脚步急劝:“哥!干嘛不接爷爷的电话?爷爷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你电话啊!你总得听听他说什么吧?”

    “没兴趣。”

    “可是……”

    听见秦晋桓手机又响了,闻泽煜立刻噤声,伸长脖子盯着他的手机,见还是“老头来电”,生怕他再次挂断,索性抢过他的手机接通后强行搁至他耳边。

    闻泽煜这一举动让秦晋桓十分不悦,他劈手夺过手机,准备再次掐断,但穆语的一句“别挂,听听爷爷说什么吧”,让他的动作凝滞了两秒,与此同时,话筒里传来爷爷苍老又熟悉的唤他名字的声音,因为手悬在半空,话筒里的声音有些小,但爷爷声音中一反常态地透出的慈祥之气他还是听得很清楚。

    “快应声啊,爷爷在喊你呢。”穆语显然也听出了爷爷那不同平常的口吻,面带急切地轻劝着。

    闻泽煜更是紧抓着他的手,紧张地提防着他再次掐断电话。

    “阿桓,你之前对我提的条件,我考虑过了,重新做了决定。”

    秦晋桓听言,这才将手机重搁至耳边,却没出声,只是静静等着爷爷后话。

    “阿桓,你在听吗?”

    “嗯。”

    见此情形,闻泽煜很高兴,也很好奇,立刻将耳朵凑过来,紧贴着秦晋桓拿手机的手。

    “其实你母亲的遗产我根本没给文滔,一直都在我手上,给易云哲看的那份转让书是假的,目的是为了刺激你,让他达到心理上的满足,从而在第一时间里和擎天签下凤凰沟的周边项目。”

    秦晋桓不屑一哼:“在他不知凤凰沟存在日军生化武器研究基地之事前,就算你不刺激我,他也会签这份合约。”

    毕竟当时这对于已拿下凤凰沟生态旅游项目的宇驰来说,吃掉凤凰沟周边项目是坐享渔翁暴利的事,傻子都能看懂形势,何况易云哲那么精明。

    “但是爷爷不能等!为了不让凤凰沟发现日军生化武器研究基地的消息在短时间里传出去,爷爷绞尽了脑汁,用尽了人脉!爷爷不能拿擎天的未来乱冒险,更不想看到咱爷孙俩数十年的心血付之东流的情形!为了让易云哲的狂妄之心爆满,让擎天集团赢得最大程度的利益,爷爷只能委屈你——只有委屈你,他们的警惕心才会松懈啊。”

    爷爷的最后一句让秦晋桓颇有感慨。

    十年前他因故和易伯雄长子易云瑞几番发生冲突,怀恨在心的易云瑞为报复他,竟丧心病狂地将他当时的女朋友安静轮歼了,还将安静的果照发到网上。当时年轻气盛的他,知道这一情况后立刻纠集一帮人找到易云哲,不但杀了易云瑞的保镖,还割了易云瑞传宗接代的宝贝给狗吃,并挑断了其脚筋。易家人立刻报了警,鉴于案情重大,警方不敢徇私,立刻以恶意伤人罪控制了他。爷爷当时花了很大精力百般周旋,奈何手上有实证的易家人紧咬不放,事情又闹得大,警方不敢明目张胆地帮秦家抹平这件事,只能劝爷爷许以易家重利以求私了。

    已看出爷爷护孙心切的易伯雄,顿时狮子大开口,不但要了秦家十个亿,还要了当时擎天集团接的一个数十亿的大工程。虽然不甘,但没有其他办法的爷爷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易伯雄的条件,从此宇驰实业一飞冲天,很快跻身到仅次到擎天集团的商界大家。

    虽然这个谈判一直是秘密进行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大家都知道了秦孝挚为孙子出的大血。那件事也让众人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秦晋桓是秦孝挚的心头肉、掌中宝。

    时隔十年,曾经叱咤商界的秦孝挚尽显老态病态,为了凤凰沟的项目,不但对易家父子低眉顺眼,还答应配合易云哲那般侮辱他最疼爱的孙子,易云哲抢了凤凰沟的项目本就十分骄傲自满,加上有吃里爬外的秦文滔协助,又被秦孝挚这么一迷惑,怎还能藏得住狂妄轻敌之心呢?

    见秦晋桓一直不应声,只道他不肯原谅爷爷,闻泽煜十分着急地扯他衣袖提醒:“爷爷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了擎天的美好未来,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说到底爷爷受的委屈也不比你少啊!”

    电话那头秦孝挚叹声继续道:“阿桓,擎天总裁的位置给你留着,至于你母亲的遗产,按她临终前的交待,只要你在这一年内娶妻生子,爷爷就立刻把它转到你名下。”

    这个话题让秦晋桓十分敏.感,他本能地反驳:“我已经娶了妻。”

    “对对,你已经娶了小语。”秦孝挚连忙接话,“爷爷已经想通了,你娶谁都是娶,反正是和你过日子,你自己喜欢就好,爷爷不干涉了。”

    闻泽煜大喜惊呼:“阿桓,爷爷这是认可了嫂子身份的意思啊!”

    穆语听言亦是满目惊喜,却又似乎有些不信,一双美眸紧盯着秦晋桓,似是在等他确定。

    秦晋桓对于爷爷应允的这些条件并不意外,因而脸上也没什么欣喜表情,等了几秒,见爷爷没继续出声,他便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那你打算如何处置秦文滔和董悦芸?”

    “这两天你在外没少受冷遇吧?文滔的能力你也知道,如果真的把他赶出秦家赶出擎天,无异于把他一家三口往绝路上逼啊!”秦孝挚的声音中透着痛心与为难,“文滔到底是你亲爹地,就算你不承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你的意思还是要保留他在公司的职位及待遇,并对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予任何责任追究?”秦晋桓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抹恨意。

    生怕他拒绝爷爷的挽留,闻泽煜赶忙嘻笑相劝:“诶,不就是保留职位吗?爷爷又没说一定要给他留实权。就他那点斤两,在咱眼底子皮下翻不起浪来,少根筋的人永远都少跟筋,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啦。”

    “泽煜说得对,我只要你给他在公司挂个职,按时发薪水,不用给实权。你也知道我早年分给他的产业早给他败光了,目前他一家三口的生活开支都依赖于公司的薪水。”见他还不为所动,秦孝挚顿了顿,又道,“就当看在小希的面子上吧,那天他可是拼了命的护着穆语呢。他……”

    “诶,爷爷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挂断了?”闻泽煜急得跳了起来。

    秦晋桓没理会他,将手机揣回口袋,拉着穆语往停车场走去。

    “哥!哥!”闻泽煜立刻追了上来,不甘心地继续劝说,“我知道你厌恶秦文滔和董悦芸,但我真的能理解爷爷的做法啊!记得小时候咱俩在外无论闯多大的祸,爷爷都不会在外人面前对我们凶半句,还会耐心地安慰我们,但一旦把事情解决后回到家,爷爷势必就会重重地责罚我俩,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穆语插话:“这不是护短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爷爷的行为,不过我的理解亲情观念极强的爷爷,在用他的办法维护我们,就像维护同样犯了错的秦文滔和董悦芸一样。爷爷明知他俩有心怀鬼胎,却不肯将他俩逐出秦家,就是怕让他俩流落到外受人欺负。就如爷爷所说,就算我们不承认,他们也是秦家的一份子,尤其是秦文滔和秦承希,他们身体里流着和阿桓一样的血。连我这个外姓人爷爷都不能容忍别人欺负,何况是他的亲骨血呢?毕竟当今社会喜欢看人笑话、喜欢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哥……”

    “去把车开过来。”

    “哥!你的意思是……”

    “小语衣服脏了,带她回去换衣服。”

    “回家?!太好了!我这就去开车。”闻泽煜高兴地往停车场跑去。

    “阿桓……”

    “这几天你也够操劳了,得好好休息休息。”秦晋桓将穆语一揽,引她往大道上走。

    穆语迈步前本能地回头往阎小兵家所在的那栋楼看了一眼,眼里带出几分惋惜与悲哀。

    此时警车及救护车已经离场,只有小区居民还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秦晋桓看明白了她的心思,宽慰道:“我会让人厚葬他娘俩。”

    想起阎小兵的担忧,她叹了口气:“虽然他也做过不少好事,但受益人到底不是这几十起窨井盖案中的受害者,只怕……”

    “回头让容剑整一份受害者名单给我,以阎小兵的名义对他们进行高额经济赔偿,这样肯定能消除他们对阎小兵的恨意。”

    “那不是得花很多钱?”

    “小钱。”

    “可是……”

    “相比宇驰赔给擎天的钱,这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钱还真是好东西。没有拒绝的穆语暗生感慨,想到宇驰,她马上又问道:“对了,宇驰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生化武器基地对凤凰沟的生态环境是不是有影响?还有易云哲……”

    “老板小心!”

    闻泽煜惊恐无比的喊叫声打断了穆语的话,吓了一大跳的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秦晋桓猛地推了一把。

    “啊!”

    “老板!”

    “砰!”

    震耳欲袭的巨响惊得穆语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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