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桃树应是蟠桃一属,现在正是花季,芳香四溢,元气清洁。呼之则一阵神清气爽。我不由暗呼:真是一个修炼的绝佳之地。

    站在崖侧,眺望远方夕阳斜坠,只见云山雾海中,一轮红日遍洒金辉,整个西天都染成金黄。

    在此修炼,若日日都可欣赏这般天地奇景,感受日月流转,大道轮回,也不枉修道一场。

    我见天色已晚,今日也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疲累。便赏了一会日落后,随即折返了金焰宫。

    到得金焰宫,先去向单天心禀报了今天选取修炼之地的事情。单天心听说我选了风月湖,也很是诧异。

    单天心道:“那处元气属性驳杂,可不是修炼的好去处。你刻意选了那处,别告诉为师你是想五属同修?”

    我低下头,面容坚毅,道:“弟子资质低劣,便是专修一道,也是大道难期。既如此,弟子愿走一条与常人不同之路,是福是祸,弟子甘之如饴。”

    单天心叹息一声,道:“你如此说,也不无道理。资质和外物只为助力,难为舟楫,修道最终仍是重在道心。你选的那处区域我也知晓,没有太过出众之处,倒是“迎日峰”有一株万年蟠桃树,颇为不凡。”

    “万年蟠桃树?”我惊呼出声。

    “怎么,你已经见过了?那颗老桃树算是我五山观的奠基之树,是五山观立派之日,创派祖师一凡大师亲手栽植,不想竟能一直活到现在,且越加茁壮。好似我五山观,气势蒸蒸,如有天佑!”单天心难得的自豪道。

    “大师?”我奇怪道。

    “没错,一凡大师修的是佛门释家一道。可惜佛门不兴,一凡大师也无有传人,传承却是终结了。”单天心惋惜道。

    佛门在上古时与道门曾是一时瑜亮,不让分毫。但因佛门多修肉身,金刚不坏之躯固然威力无穷,但成道太过艰难。久而久之,便为众多修道人所摒弃,纵有传承,也极是稀少。

    我也暗叹一声,随后言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何事?”

    “弟子修炼之地已是择定,但尚缺一套高级阵法庇护,不知何处去寻,请师尊指点。”

    单天心听毕,沉吟片刻,随后笑道:“原是此事。你运气不错,前年我观天火峰护峰大阵运转不畅,特意求水淼峰祁峰主重新炼制了一套,旧的这套就一直搁置无用。你既相求,就赐了给你吧。”

    我大吃一惊,护峰大阵,那是不下于一般宗门大阵的顶级阵法,按理绝不是我这小小筑基弟子可消受的。

    我连忙道:“这。。。这太贵重了,如何使得?”

    单天心道:“左右不过一套阵法,你是我弟子,赏了你也算物尽其用。再珍贵,又如何比得上那一瓶龙血?”

    我见其如此说,知道他是有意要赏我谋血之功,这才不再言语。

    但单天心又道:“这套阵法种类繁复,布下后你那方圆千里区域尽可囊括。但你造诣不够,我去请水淼峰派人帮你布下吧。你切记不可对师兄们言说,免得他们说我偏心!”

    我只得大礼拜谢,这才返回歇息。

    次日清晨,单天心早早召我相见,其旁却候着一位三十许的美貌妇人。经单天心介绍方才得知,竟是水淼峰专授阵法之术的教学长老,名唤安敏柔,我唤其“安师姐”。

    单天心说道,安长老是阵道大家,由其助我布阵,必可放心。

    我再谢单天心,便引着安敏柔到了我那修炼区域。

    安敏柔知我算是单天心得意弟子,一路上客气非常。到了目的地后,接过布阵器具,嘱我自行其事即可,布阵之事她一力承担。

    我再三谢过后,安敏柔便自顾去布阵了。我则奔上“迎日峰”蟠桃树处,清理这处平台。

    我取出蓝灵剑,将平台各处凸起尽数削平,又将各处缝隙填补,最后以土行法术拼接压实。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处平台才算是干净平滑了。

    我心道:“日后在老桃树下搭一茅庐,旁侧置一软榻,一桌茶水,修炼疲乏时,躺在其上,迎迎日出,送送日落,弹琴吹箫,品茗吃果,那是何等畅快写意!”

    我嘴角溢出笑容,抬头看到平台尽头的崖壁,直如刀削斧劈一般。我想,在这处当开凿一处洞府。

    想到便做,我将崖壁上附着的藤蔓一把火尽数烧净,露出崖壁本来面貌。然后手起剑落,开始开凿。

    这一番施为又是一个多时辰。虽然蓝灵剑削铁如泥,但这处岩石竟也是坚硬如铁,开凿起来,颇为费力。到如今也只堪堪开凿出了一座十余丈的厅堂,一间修炼室,一间寝室。其它所需尚不急迫,可等日后有暇再做雕琢。

    听闻外间罡风涌动,出外一看,是安敏柔已然布置完毕,竞功得返,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师姐辛苦了,我这处洞府新立,连一杯清茶也无法奉上,当真是怠慢的很!”我歉然道。

    安敏柔摆摆手,笑道:“同为五山一脉,不必客气!”

    随后,安敏柔将两枚牌符递于我手,叮嘱道:“张师弟,此处大阵我已替你布置完毕。各处阵旗均已埋设在隐蔽之处,非是掌符之人难以察觉。大阵分内外,有迷幻、御敌、五行攻袭、隔音、除尘、聚元等功效,皆以牌符操控,望师弟好生保管!”

    言罢,安敏柔就要告辞离去。我连忙拦住,伸手递过一个储物袋,言道:“岂能让师姐白忙,小弟这处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礼物,这三千元晶都是水属,只能略表谢意,请师姐笑纳!”

    安敏柔笑着摇摇头,道一声保重,便驾云而去。

    我递出的手只得惺惺缩回,心中好生感动,谁说修行界就无真情!

    我取出阵法牌符一晃,整个“迎日峰”发出“嗡”的一声响,霎时光芒四起,阵法已然启动。

    我心下满意,这才驾起飞舟,赶回金焰宫向单天心回禀。

    再见单天心,禀明此行结果,而后言道:“师尊在上,弟子明日即搬赴新居,日后弟子不在身侧,您老一切保重。有事一张符书,随时可以召聚弟子。”

    单天心道:“我这处你不必挂心,管好自己就好。你走后我也将再次闭关了。这次闭关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竞功。”

    我道声遵命,心中却想着,看来这次闭关当与那瓶真龙精血不无关系。

    单天心再道:“你既乔迁新居,亲朋好友自当恭贺,我便帮你通知吧。时间嘛,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明日即可。”

    我自无不可,又厚颜求了几坛佳酿,这才返回歇息。

    次日一早,我便拜别单天心,返回了“迎日峰”。既是定在今日置办乔迁之礼,怎也要做些准备。

    最尴尬的是,此处连桌椅茶具也无,如何待客?我只得徒手削砍、捏制。正忙得不亦乐乎,外间飞来一道传音符,一看原是李一杨、于剑虹二人到了。

    我大喜,可算来了救兵,赶忙迎了进来。

    李一杨到得平台,看我铺了一地的石头瓦块,对着于剑虹捧腹大笑,道:“哈哈,小于子,你输了吧!我就说张师兄肯定不会置办这些东西,必是自己动手赶制。一百元晶,拿来!”

    于剑虹一副痛心疾首模样,倒也不赖帐,割肉一般递给了李一杨一个储物袋。直看得我呆愣一旁,不知何意。

    于剑虹道:“师叔,一杨跟我打赌,说你这处肯定连桌椅都未置办,我输了。”

    我大囧,自灵兽园返回后,似是因为经历过同生共死,李一杨就对我越发亲近。即使我拜单天心为师,跟他差了辈分。他非但不以为意,反而常以“张师叔”调侃我。

    我佯怒道:“臭小子,你俩敢取笑我!”

    李一杨却不以为意,道:“我说“张师叔”,我俩可是来帮你的,你且看,这是什么?”

    说罢,李一杨掏出一个储物袋,向下一抖,只见数十张华贵桌椅依次排开,铺开了一大片。其上瓜果、佳酿、香茗、杯盏,竟是一应俱全。

    我大喜,哈哈大笑,这些东西自然不值什么,但仓促间还真是难以筹集。我捉住李一杨双手摇晃,道:“好兄弟,你真是帮了“师叔”好大的忙!”

    三人玩笑之后,将酒席均匀摆开,我这才想起请他们参观“寒舍”。结果自然是看得李一杨直撇嘴,我也知道新居简陋,见不得人,只好傻笑陪着。

    李一杨不屑的给了一个“猪舍”的评价,便自告奋勇,帮我开凿洞府。我自然乐得清闲,只管在一旁端茶倒水。

    不得不说,李一杨这种生在世家的公子哥,审美和艺术造诣是一流的。在他的大力挞伐之下,只一会的功夫,洞府就被开凿的有模有样。卧室、修炼室、书房、丹房、宠物室等一应俱全。而且布局合理,空间更是比之前宽广许多。

    我看的啧啧称叹,李一杨自然也是自鸣得意。再稍作整理后,第一波客人已然来至。

    不出意料,是几位师兄师姐联袂而来,随行的还有他们的几位得意弟子,在拜师礼上也都混了脸熟。

    为示诚意,我亲自将他们迎入阵内,陪同一起到得平台之上。众人一路评点风景,到得平台上后,见那一株伟岸桃树,都发出惊叹之声,直夸我选了一个好去处。

    我客气应对,引他们入席,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无非是恭维与谦逊,说一些没营养的话。但师兄弟间联络感情,这也是必须的礼节。

    众位师兄师姐自然也都不会空手前来,几乎每人都封上了一份重礼,看得李一杨这见惯宝物的世家子弟都眼冒红光。

    我让李一杨将礼品登记造册,以备日后查看。毕竟,修行界好些习俗与凡人几无区别。人情债,有来是要有往的。

    聊了几句后,又有客人陆续而至,只是这次竟是一个认识的也无。还是师兄们介绍方知,竟是其余四峰筑基辈的翘楚人物,最不济也是峰主弟子或长老弟子一流。

    这些人一个个道气隐隐,傲气天成,最显著特点是都年轻得很,果然都是不凡人物。见面后更是彼此恭维,直呼久仰之类的话。

    这些人无论气质还是修为,都当得起天之骄子之称。而他们能对我如此客气,自然是因为我已拜单天心为师,与他们起码可以平起平坐了。

    我招呼客人入席,说了些感谢致辞,宴席便开始了。

    一时蓝天白云,凉风迎送,花香酒香,觥筹交错。这处一凡大师曾经的清修地,隔了万余年后,竟在这一天,热闹至极。

    这一番宴饮直到了月上枝头方才散尽。作为主人自然要将宾朋恭送出阵,再互相道一声珍重,互勉修行。

    望着众人身影逐渐远去,我方转过身,打算回府收拾残席。突然瞥见不远处,月光下一道倩影,怯生生站在那处,直直盯着我。

    这身影瘦弱纤细,着一件银白宫裙,随风摇摆,似要飞天而去。人影沐浴在月光下,周身也泛起一层银色光华,清丽脱俗,不似人间凡物。

    我看不清人脸,却心中一动,道:“诗儿妹妹,都到了这处,为何不进去呢?”

    那人嘻嘻一笑,嗔怪道:“你又没请我,再说大阵挡着,我也得闯得进去啊!”

    我知这是有怪罪之意了,连忙告罪,当先前行,引着向平台飞去。

    这左诗音来历颇为神秘,竟是谁也不知她的根底。尤其资质绝顶,考核时直接被门主收为亲传,在门中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最初我对她本也有防范之心,但她多次主动交好,从无恶意流露。我想起陆乘风曾经说过“情有独钟”的话,心中感动。

    不管如何,佳人柔情似水,我亦甘之如饴。纵然言情太早,至少不能寒了人心。

    到得平台处,满目狼藉,让我颇感汗颜。左诗音倒是没有责怪,一边偷笑,一边自顾收拾出一张干净桌椅。

    坐定,彼此互道这些时日的近况,也算相谈甚欢。眼见月色愈浓,左诗音也有了离去之意。

    望着左诗音萧索身影,我心道:终究也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突然心中一动,摸出一块空白牌符,催神魂之力拓印,完后递给左诗音。

    看着左诗音一脸疑惑,我笑道:“既是大阵阻了妹妹,让今日言谈不得尽兴。我这做主人的无以赔罪,就把这外间大阵“钥匙”赔给妹妹吧,以后妹妹就可随意走动了。”

    左诗音唇角上扬,道:“算你晓事!”

    言罢踏云而去,只飞遁了百余丈,却蓦然回头,问道:“沫凡哥哥,你这处景致不错,可曾起了名字?”

    “今日方才乔迁,尚不曾。”我答道。

    “那依妹妹之见,不如取名叫“凡音阁”如何?”左诗音道。

    言罢,也不管我同不同意,自己一溜烟的已是跑个没影了。

    “凡音阁!沫凡与诗音的雅致阁居吗?”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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