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爷。”

    几个精壮的水手应了一声,

    选出一个人,用绳索吊住腰部,沉了下去。

    三个人,七手八脚将溺水的“尸体”捡回了船上。

    年长的船员伸手探了探那人的脖子,面色低沉:“大爷……,二爷……,这人好像没死?”

    关毫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

    “嗯?是他?”

    关毫眉头微微一皱。

    中年男子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恬淡风清的模样:“师弟和他可是熟稔?”

    “哼……”

    关毫冷哼一声,说道:“熟稔算不上,这厮名叫王林,是狗官王哲府上的一个管家。”

    “那个鸿胪寺少卿的管家?”中年男子摸了摸下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点了点头道:“王哲诬陷李从嘉挪用了贡品,而他的管家却无缘无故出现在河中央,有趣……,有趣……”

    关毫冷声道:“救活他。”

    旁边一个年纪老道的水手点点头,

    王林喝了一肚子的江水,

    肚子圆滚滚的,活像是一个气球,

    那老水手只是用手压了压他的肚子,就从嘴角溢出了不少水。

    待到肚子里的水吐干净之后,王林才晃悠悠地半眯着眼,醒了过来。

    王林转醒,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椅子上。

    “喂,你们是谁?放开我……”

    王林死命地挣扎,

    但绑绳用的是船上的多股绳,坚韧牢固,任凭他怎么挣扎,毫无松动的痕迹,

    王林面露死灰,抬头道:“是老爷让你们来杀我的?”

    “你口中的老爷,是王哲吧?”中年男子和关毫坐在上首,笑眯眯地问道。

    虽然说话间带着笑意,但在王林看来,却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们不是老爷派来的。”

    王林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硬气了。

    “说吧……,为何会在河里。”关毫不像师兄那般好脾气,上来对着王林的肚子就是一拳,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在开封时时刻刻受这些鸟人的气,

    现在好容易落在自己手里,

    要还像孙子一样对待他们,那才是不正常……

    “唔……”王林闷哼一声,

    五脏庙都像是被席卷在了一起,两眼泛白,差点昏死过去。

    “妈\/的……”

    王林咒骂了一声,迎接他的又是关毫的一记重拳,苦得差点连老胆都吐出来。

    “说……,我说……”

    王林咳了咳,喘着粗气道:“别打了……,爷爷……,孙子我全招了……”

    ……

    ……

    李从嘉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牢头像是照顾亲爹一样,

    虽然被王哲呵斥了一顿,但等他一走,还是屁颠屁颠溜了进来。

    李从嘉手里掂着两枚骰子,笑道:“要几点?”

    “这……”牢头仔细接过骰子,查验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交回到了李从嘉的手里。

    “豹子!”

    牢头思忖了良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豹子,请师傅掷个豹子。”

    “豹子……”李从嘉点点头,吹了一口气,扔了下去。

    骰子在碗里转了几圈落定,赫赫然就是“六六六。”

    “神……,神了……”牢头面露喜色。

    却见李从嘉继续抓起了骰子,扔了下去:“六五五,大……”

    骰子转动,停了下来。

    “真是六五五!”牢头眼前一亮。

    “还有……”李从嘉再次甩了下去,“一一二,小。”

    投掷,停止。

    “一一二!”牢头这下完全是服了,连忙跪了下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别……”李从嘉按住他的脑袋,笑眯眯道,“我将死之人,受不起你这一拜……”

    “不不不……”牢头忙道,“师傅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逢凶化吉。”

    李从嘉道:“你我萍水相逢,你好生照料,作为代价,教你几手作为报酬,也是当得的。”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牢头头如捣蒜,这要是学会了,还干什么牢头,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家里的黄脸婆也可以换个嫩粉头,想想都美……

    李从嘉慢条斯理道:“当然了,在那边的好妹妹,你也要好生照顾才行。”

    “师傅吩咐,不敢不从。”

    牢头拍得自己的胸脯啪啪直响,

    偷偷瞄了对面的女牢一眼,低声道:“师傅,要不要徒儿将那些女囚关到这里来?”

    “嗯?”

    牢头眉眼一挑,神秘兮兮道:“反正这些女囚迟早都是要上路的,何不在她们将死之前做点贡献?我瞧那妹子还是个雏儿,就这般死了,岂不是可惜。”

    “你妹啊……”

    李从嘉看着牢头这猥琐的表情,如何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龌蹉,

    实在是太龌蹉了……

    我堂堂南唐世子,会是这种人吗?

    李从嘉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是,是……”牢头不敢拂了李从嘉的意思,忙道,“徒儿给师傅叫菜去,今天吃万象楼的全羊宴可好?”

    “随便,随便了。”李从嘉摆摆手,牢头急急忙忙退了出去。

    李从嘉闭上双眼养养神,身体内的气流沿着经脉再次流淌,疏通着奇经八脉。

    “你这猴精……”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左慈?师傅?”

    李从嘉蓦地睁开眼,只见一只小鸟站在地牢阴冷潮湿的地上,两颗葡萄一样的眼珠子死定定地看着自己。

    “算你小子机灵。”小鸟振翅飞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李从嘉的膝盖上。

    “这破牢房,若是为师,哪里能困得住我,也只有你这样的傻蛋才会被关在这里,真是坏了为师的名头。”

    “……,是,是,师傅教训得是……”

    李从嘉翻翻白眼,

    左慈可是白日飞仙的仙人,

    自己还是一个肉眼凡胎的普通人,要是从地牢的木珊栏里钻出去,怕是不挤破头,也得掉层皮。

    退一万步,

    就算是能从地牢里跑出去,

    外面层层守卫怕也没那么好脱身。

    李从嘉突然想道:“师傅,我之前卜了一卦,爻辞是利见大人,这该不会应景在您身上吧?”

    “去去去……”左慈不耐烦道,“你的这点破事,为师才懒得管,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那只鸟儿振翅飞了起来,灵巧地穿过木珊栏,飞了出去。

    “没,没了?”

    李从嘉目瞪口呆,

    左慈幻化成一只鸟飞进来,就是和自己说要好自为之?

    你妹啊……

    这算是哪门子的师父……

    李从嘉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刚刚不逮住那只破鸟,拔毛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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