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神色有些激动,听父亲教诲却有所得,从如今大王的惩处来看,蒙恬要崛起的时间还要再等上数年,难道数年之后,他们王家就只有干坐着?
    不可能!
    只消练就一支强大之兵,足以令大王重用的精兵,那么,王氏一族的荣耀便不会衰颓,如此,也算是为离儿在军中铺路。
    “此法不错,可以行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王翦不可置否,但心中却是对此法满意的,如今自己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数十年来南征北战,怕是在军中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了。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好好的磨砺王贲,培养王离,自己所获功劳多寡倒是无所谓,关键要能够传承下去,只要家族后辈没有平庸无能之人,那时,自己就满足了。
    “是,父亲,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王贲再次深深点头,而后,持起酒壶为父亲续上。
    “从今天起,你每日辰时将离儿送来我府上,直到为父返回蓝田大营结束。”
    持杯饮之,王翦看向孙儿王离,昨夜出现在咸阳北城的还有一位少年人赵佗,根据下属来报,此少年同孙儿年岁相差无几,但依然风姿初显,乃是武真侯看中培养之人。
    念及此,便是不能够让离儿继续待在府邸中了,身为将门中人,也该承担起足够的责任了。
    “是。”
    王贲欣然,能够有父亲的教导,求之不得。
    ******
    “父亲,大王诏令,在长信学宫开启之后,蒙恬当卸任蓝田大营一切军务,前往九原大营训练骑兵。”
    比起此刻王贲心中快然的心理,蒙武的府邸之上,此刻蒙恬、蒙毅兄弟二人心中无疑沉重,一念之差,在琦红楼着了道,落得如此下场。
    来至咸阳宫的文书传令之人已经离去了,是故,前来父亲府上,一论其中详情,九原大营远在关外千里,乃是最为靠近北胡的所在。
    按照大王的诏令,一应粮草辎重,一应招揽兵卒,都从五郡而出,虽然条件足够,但比起即将东出的大军助力,无疑功劳不显。
    “此言是不是武真侯所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王已经认同了。”
    “前往九原大营也好,虽然有可能错过蓝田大营东出函谷,兵压三晋之战,但将来若是骑兵训练而出,北却胡人,也是不小的功劳。”
    “而且,若然攻灭三晋之后,蒙恬你也可以从北方策应,以为功劳,于此,大王也是希望看到的,当初武安君在军中的声望,不可能重演了。”
    蒙武倒是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数年来,于大王对军中的手段,也是清楚,不可能让蒙家一家独大的,也不可能让王家一家独大。
    故而,蒙恬只需要练好骑兵,就足以大功,就足堪大任。
    “父亲,蒙恬知晓,只是训练骑兵,蒙恬怕是力有不逮。”
    “胡人的骑兵蒙恬也曾见过,却为凶悍,非寻常的骑兵可以应对,不然,整个赵国之内,也不会只有李牧的十万边军可以对抗。”
    “蓝田大营之中,虽也有骑兵部队,但蒙恬自觉不如李牧的边军战力,它日,若要攻灭北胡,练出寻常的骑兵怕是无用。”
    蒙恬颔首以对,父亲所言的道理自己都清楚,况且,昨夜之事,若是王家捅出来,如今自己的罪行可就不仅仅如此了。
    能够训练一支骑兵,能够将来派上用场,蒙恬心中已然诚服,但念及训练骑兵的要诀,自己实在是没有经验,如果仿照蓝田大营的练兵之法,练出来的骑兵恐难以对抗胡人。
    蒙毅则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自己将卸任国尉府邸的职位,前往咸阳宫为郎中丞,虽职位不显,但却更加靠近大王了,此事,裨益良多。
    唯一有损的也就只有兄长了。
    “嗯,你所言的确是麻烦之事。”
    “若论诸夏各国骑兵战力,当以赵国为上,尤其是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以后,赵国的军力大增,尤其是对抗北胡的边军,却退北胡千里已然彰显战力。”
    “蒙恬,你觉得李牧边军何以如此精锐?”
    事情已成定局,不可能改变了,如此,只有尽可能的将事情办好,以图功劳,闻蒙恬至于,蒙武微微点头,儿子所言却为麻烦之事。
    想要做到如赵国那般连却北胡千里,非有一支足以和李牧边军抗衡的强大骑兵战力,思绪滚动,蒙武面上笑意闪烁,一边询问着蒙恬,一边走向书房不远处的架子上。
    那里摆放着许多竹简、书籍之物,有常常翻阅的,也有不常翻阅的,都是兵家典籍,外人难以窥探,走向固定的位置,从架子上取下三册竹简。
    “赵武灵王继位之初,边境对抗胡人连连失利,是故,武灵王孤身入胡,观察胡人民风军纪,数年之后,颇有所得,是故胡服骑射,赵国实力大增,堪为山东六国之首。”
    “李牧的边军如此精锐,以蒙恬来看,一则是承袭了武灵王的练兵之法,多为胡人的民风军纪,取其精华为己所用。”
    “二则是连年与胡人交战,百战成兵,父亲所言,让蒙恬以李牧边军的练兵之法为本,锤炼骑兵?”
    蒙恬眼中一亮,身为兵家世族,对于赵武灵王此人,当然不陌生,虽然晚节不保,但仍不失为一代雄主,如果没有武灵王的变革,赵国数十年来,根本不可能对抗秦国。
    既然有现成的例子出现,蒙恬心中一下子有底了。
    “哈哈,说起来,若无今日大王之令,差点忘了这个东西,不知你二人可记得义渠国?”
    两只手拿着三册竹简,行至蒙恬、蒙毅跟前,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尘土吹走,随后,尽数的交予蒙恬,同时又对兄弟二人看了一眼。
    “义渠国!”
    “此国在四十年前已经被大秦攻灭,父亲何有此言?”
    蒙恬没有疑惑,回应之,接下父亲递过来的三册竹简,并未打开。
    “义渠国,乃是大周平王岁月,犬戎攻破镐京之后,西方狄戎的一支义渠戎脱离大周自立一国,国号为义渠,史载义渠国之始。”
    “春秋以来,劲敌主要为秦国,虽屡屡被秦国战败,但也多次战败秦国,疆域最为辽阔之时,北达河套,西至陇西,南达渭水,是义渠最为强大之时。”
    “但在秦国惠文王、昭襄王岁月,不断给予攻伐,不断给予削弱,再加上宣太后之谋,一举除掉义渠骇,灭掉义渠国。
    蒙毅虽不知父亲何意,但还是简单的义渠国史说道而出,自春秋以来的岁月,义渠国堪为秦国在北方的劲敌,尤其是在惠文王岁月,若没有义渠国的侵扰,早就东出大有战果。
    因为义渠国,东出的时间被拖延至昭襄王岁月,是故,昭襄王继位之初,便是想要将义渠国除掉,谋划多年,一举功成,半点机会都没有留给义渠人。
    “不错,义渠国乃狄戎各国中,实力乃是颇强的一支,若是还有义渠国的存在,也不会有匈奴的出现,商君变法之后,新军铸就,可是在骑兵之上,仍大有不敌义渠之兵,不然义渠国也不会给秦国带来这么大的困扰。”
    “在昭襄王继位之初,义渠骇驻守在咸阳,而穰侯与武安君,乃至你们的祖父都曾参与攻灭义渠国,其中尤以穰侯谋划最深。”
    “在谋略义渠国的岁月,曾多次派人深入义渠国,欲要将其狄戎骑兵强大之法落在老秦人身上,此法虽成,但在攻灭义渠之后,穰侯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昭襄王罢黜,引以为憾。”
    对于穰侯的事情,蒙武没有多言,对于秦廷来说,不是一件光彩之事,但穰侯留下的义渠国骑兵强大之法却是好东西。
    穰侯死后,不久长平之战起,数十年来,国政有些不稳,以至于兵书蒙尘,非蒙恬今日提及要训练骑兵,自己也想不到这一点。
    “父亲,难道这三卷竹简便是穰侯留下来的东西?”
    刹那间,蒙恬神色大喜,心中激动非凡,连忙盘身坐在书房的地板之上,将三册竹简放在地板上,取出一卷,徐徐打开,入眼处,果然是穰侯所语,细细一观,正是关于义渠国骑兵之道。
    “穰侯离开咸阳的时候,曾将此兵书流于武安君,武安君临死之前,将一些东西留给了你们祖父,这三卷是义渠国骑兵强大之道与训练之道。”
    “作为能够压制如今匈奴的义渠国,或许在兵革之利上不必如今匈奴,但战法却可以汲取精华,这三卷兵书你就带在身上吧。”
    “身处九原大营,你当详细读之,以其要诀锤炼骑兵,领略其精华,如此,也算不枉费穰侯、武安君、父亲当年的一番心意。”
    兵书之道,从来都是跨越岁月长河的,其内讲述的不仅仅是兵戈之器的利用,更是对于一种新的兵种诠释,身为狄戎之人,义渠国天然有着对于骑兵的优势。
    在大草原上,简直就是如鱼得水,此三卷兵书虽有大用,但还要看蒙恬是否能够从中参悟出什么,不过,蒙恬一直以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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