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
    急火攻心的魏假从王宫踏上醒转,即刻便是召集群臣,虽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召开一个完整的朝会了。
    一炷香后。
    “不如獒犬多矣!”
    “獒犬至死,也不会远离主人也!”
    看着大殿内那残缺凋零的庙堂诸人,魏假怨恨的感叹一声。
    朝会之上,没有丞相,没有大将军,只有一些王族重臣和一些博士之人,其余诸臣……都已经不显了,或是离去,或是未来。
    “诸卿可有良策?”
    魏假看着残缺的群臣,良久之后,乃有一问。
    昊天不庇护魏国,大梁城被群水环绕,为之奈何?
    视线落下,扫过一道道眉目低垂的身影,魏假神色不自觉的阴沉起来,寻常时日,一个个都挺会说的。
    今日,怎么一句话都没有!
    “太子,去!”
    “于寡人一问诸卿!”
    整个大殿中,陷入久久的沉寂,魏假强制压下心中升起的怒火,抬手召过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太子,令下。
    “是,父王!”
    年幼的太子行礼,然后行下去,行至每一位臣子跟前,寻找先前父王之问。
    可……还是没有一人回应!
    “一群废物!”
    见状,魏假大怒,一脚将王案踢翻,单手指着殿下的群臣,怒喝一声,甩着宽大的袖袍头也不回的离去。
    “兄长!”
    “我等如何?”
    短短数月,形势如此,大梁城已然困局,没有任何机会了。
    水攻之下,大梁城只有一条路了,可那条路是魏假抉择的,非是他们所抉择的,出王宫,魏豹看向兄长魏咎。
    “我等尽力矣。”
    半月来,自己带伤守御大梁城,尽全力而动,惜哉……,还是没有将秦军拦阻在外,至于南方边界的楚军,自己早就知道他们靠不住。
    对于他们的心思,这些时日……由着斥候的禀报也隐约清楚,欲要坐收渔利,不动一兵一卒,拿下魏国南部之地!
    此策……狠辣也!
    自己无能为力也。
    或许自己可以传令南方边界那些城池之人奋力抗秦,可接下来的局势……,与其落在秦国手中,还不如落入楚国手中。
    楚国之力强,秦楚相争,来日才有机会。
    “哼!”
    “不听兄长先前之言,否则,大梁城焉得有此下场?”
    魏豹火爆脾气,早就对于魏假不满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一直醉心于王城内的獒宫之中,怕是在其心中,魏国之社稷还不若一只獒犬。
    “准备一下吧。”
    魏咎在前,轻语一声,不复多言。
    “是!”
    魏豹点点头,左右一观,轻语而应,些许的准备,自己早就坐下了。
    ……
    两日之后。
    只有一个老迈的王族重臣秘密上书,文书之上只有一段简略的话:水困大梁,坚城终究难抗,秦军合围,社稷难留,唯宗庙可保矣!
    “可恶!”
    “社稷难留,宗庙可保?”
    “一群废物,百多年来,自己吃的如獒犬那般肥壮,如今一点力量都施展不出,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阅览完毕手中的文书,魏假更为大怒,将手中的纸张撕成碎片,看也不看,让自己降秦以保全宗庙?
    妄想!
    大梁城如今的局面,是自己之故?
    那些人没有半点责任?
    可恶!
    谁都别想跑!
    对了,自己还有楚国的十万兵,大梁城内的粮草辎重还够自己支撑数月,何况还有十万大军呢?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降秦!
    自己还有机会的。
    真的还有机会的!
    而且秦国秦王嬴政虎狼之人,暴虐成性,诸夏皆知,昊天一定会惩罚他的,说不准如玄清子《天人五劫》之语,昊天降下一个霹雳,将嬴政劈死。
    嬴政一死,整个秦国就乱了,魏国就有机会了。
    视线落在那被自己撕碎的文书上,当即召来近臣,亲笔写就安民王书,号召大梁城内的所有力量坚持下去。
    只要坚持下去,齐国和楚国就会出兵救援魏国的。
    数个时辰之后,王书颁下,整个大梁城内的局势略有缓解,虽如此,可大梁城被群水拦阻,已然无法出城,大量的庶民只能够看着水势越来越高。
    ******
    “魏假看来是真的要坚守了!”
    “不准备降秦了!”
    城外数里,一马平川,王贲十万大军驻扎于此,俯览整个大梁城,由着大田令郑国的谋划,水攻大梁着一幕沉浮在眼眸深处。
    群水顺着大梁城的护城河,将整个大梁城包裹其中,再加上四周被挖掘的高地,更是将整个大梁城围困在内。
    若非大梁城为诸夏第一城,早就被水韵彻底淹没了。
    手持千里镜,看着大梁城城头上仍有大量兵卒在不断巡视,王贲不由的冷然一笑,群水环绕之下,看看大梁城还能够支撑多久。
    “果然不降秦!”
    “那么,不出一个月,水位高低逆转,大梁城内的河道、水渠、井口都会出现问题的,乃至于大梁城内的道路、宫殿都会出现问题的。”
    “水气浸染下,存储的粮草辎重怕是损坏更多。”
    “咸阳那边虽转述武真侯文书,使用护国学宫的强力攻城器械,破开大梁城的城墙,可……怕是现在攻城的话,大梁城内十万兵反抗力极强。”
    “于秦军来说,不妥多矣。”
    云车之上,大田令郑国也是看向极远处的大梁城。
    武真侯之意,自己是知道的,乃是要尽可能减少大梁城的伤亡,可提前工程,秦军也有更大伤亡,若然一个月后,倒是有这般机会。
    “那就等一个月!”
    “一个月后,距离秋日也就数天,魏假不降,直接攻城,彻底拿下魏国!”
    王贲颔首而应。
    若是没有武真侯的文书,自己会更加稳妥,准备彻底将水攻湮灭大梁城最后的反抗希望,不过……一个月后,也足够了。
    “却是楚国打的好主意。”
    “欲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魏国南部之地,拓展北部疆土,舆图而观,边界距离寿春更远了。”
    魏国被灭只是时间长短了。
    大田令收起千里镜,将目光看向南方,比起现在的魏国,楚国所为才更加有意思,而且那般谋略,还真不好拦阻。
    “武真侯率领十万军陈兵舞阳之地。”
    “以武真侯之谋略,怕是不会让楚国那般行动的。”
    楚国的动静,王贲一直都没有忽视,何况也忽视不了,十万兵不是一个小数目,最开始还真的以为楚军救援魏国。
    后来……却是发现楚国所谋不在魏国大梁城,而是魏国南部的土地,有趣!
    真是有趣!
    “楚国此行十万兵多精锐,武真侯麾下十万兵多颍川郡、南阳郡守备之军,怕是难以正面抗衡。”
    “少将军是否分兵南下,相助武真侯?”
    大梁城这里只需要时间等待就行了,而魏国南部那里,武真侯真要和楚国正面抗衡,怕是会有不小的伤亡。
    郑国略有思忖,落下一言。
    “静观楚国动静!”
    “我军五万精锐,百战穿甲,千里纵横,速度极快,果然出现变数,当直接南下。”
    王贲自然也有这个意思。
    然……目下,自然要先安稳拿下大梁城再说。
    等待!
    王贲在等待!
    楚军在等待!
    大梁城内的魏假也在等待!
    水攻大梁城十日之后,固若金汤的大梁城出现诸般奇异景象,井水喷涌出口,一条条纵横宽阔的道路、房屋都变得无比潮湿。
    堆积一处的粮食更是生出绿芽!
    堆积的肉块,也都表面长毛、发臭、发绿!
    甚至于街道旁侧的水渠、河道内水韵蔓延两侧,席卷整个大梁城内。
    二十天后!
    诸夏第一城的大梁城,城砖石块都有些脱落,露出厚实的墙体,外围边缘,更是脱落堆积一处泥土,而且泥土也逐步化入水中,浸润城墙之内。
    与此同时,大河的汛期缓缓过去,可临近一个月,大梁城的城墙已然在微风之中颤抖,上面早就没有来回巡视的魏国兵卒。
    “传本将令!”
    “破城!”
    一个月的时间!
    就是一个月的时间,看着大梁城四周的水韵退去,大梁城大军压上,从护国学宫秘密押送来的破城利器堆积在大梁城下。
    伴随着一道道震天裂地的怒吼,大梁城的北边城门为之化为粉碎,数万大军一拥而入大梁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这……,哎,早知如此,不若早几天破城也。”
    大田令郑国跨乘马匹之声,从大梁城北门而入,行入那泥泞不堪的街道上,两旁的房屋十有八.九都是坍塌。
    极远处,更是传来一阵阵的恶臭,大量的尸体堆积在一处,其间,隐约传来一道道火气烟雾,城中的水道、水渠都是淤泥阻塞了。
    整个大梁城看上去早就成为废墟,遍观四周,那些粮食都表面覆盖着绿意,护国学宫早就传闻,食之,有巨毒!
    大梁城内的十万守军只是围绕在一处处,身上的甲衣脱落,兵器早就不知道那里去了,一张张神容上满是苍白,一具具身躯上枯瘦无比。
    幼子凄哭!
    尸身遍布!
    恶臭盈天!
    居住在水运沼泽之地,吃着那仿若毒物的东西……,郑国为之沉默。
    “大田令!”
    “都结束了!”
    王贲神情凝重,看着四周的景象,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回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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