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辖江都、广陵两县,而若是东扩江都,则就会把整个运河被覆盖,从而在大运河之上,形成一个关卡似的存在,如同是扼住了南北往来的咽喉。

    随着一条漫长的河流北上,在到达高邮后便是巨大的甓社湖,也就是后世的高邮湖,沈括的《梦溪笔谈》曾记载,此处曾现甓社珠光:孙觉甓社湖边夜坐,忽窗明如昼,循湖求之,见一大珠,其光烛天,当年而后孙觉登第。因此甓社湖也被称之为珠湖。

    随同叶青坐到船上的柳轻烟听的是双眼放光,女人对于珠光宝气的东西,自然是要更加的敏锐一些,一双手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高兴,紧紧的抓着叶青的衣袖,十指还时不时的拧着叶青胳膊上的肉,由此可见,柳姑娘的心情是多么的紧张跟兴奋!

    相比较于柳轻烟的紧张,赵师淳则就显得直接了很多:“高邮军统领是谁?如今你已上任快一年,还不插手军伍啊?”

    辛弃疾在一旁附和的点着头,若是真如叶青所言,这甓社湖中就有珠蚌,那么简直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聚宝盆啊!

    看着两人毫不掩饰自己那贪婪的样子,再看看身边望着自己,眨动着自己如同珍珠一般明亮眼睛的柳轻烟,叶大官人呵呵笑着叹口气:“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特别是你崇国公,口水都流出来了。”

    “哪有。”嘴上如此说,赵师淳还是不自觉的伸手抹了下嘴唇,明知是上了叶青的当,但此刻他也是丝毫不觉尴尬,毕竟,珍珠更为重要啊。

    而此时的辛弃疾,除了心动之外,多少还能保持着一丝君子之风,微微皱着眉头审视着悠然自得的叶青,船夫的浆声在船尾轻轻响起,缓缓开口道:“难怪你一直不动林仲,原来你是早有图谋!”

    叶青得意的笑了笑,道:“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前,我岂会把这样的事情提前透露出来?如今田林已经走马上任高邮军,但……若想有所作为,开春以后,或者是等我从临安回来吧。”

    “你打算做什么?”辛弃疾不由问道。

    “自然是把高邮军大营迁到甓社湖畔不远处,如今林仲依然为将,没必要现在就动,等他跟李沐离开后,高邮、淮阳两军由厉仲方、田林接替后再动手也不迟。”叶青毫不隐瞒的说道。

    换来的则是辛弃疾深深的鄙视,原来这家伙早就打着自己的鬼主意,难怪自己当初给他推举了好几个人,他都不为所动,这是另有所图啊。

    “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临安?”并不知晓内情的赵师淳,一头雾水的问道:“朝廷召你回京了?”

    “应该快了。”叶青点点头。

    “你现在连个亲兵都没有,如何回的?”辛弃疾皱眉道,如今的他,多少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或者是内幕,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唉……稼轩兄,不是我说你,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就一根筋儿呢?我既然任将过去,难道就没有其他事情交代他们了?淮阳、高邮各一百精锐化为安抚使亲兵,这也是朝廷律列中一路安抚使亲兵的最高人数,即便是两百人盔甲满身的进入临安都不属于违制。”叶青轻松的说道。

    赵师淳跟辛弃疾又是默默的点点头,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后知后觉是多么的严重!

    而且叶青这个家伙,总是会把其真正的目的掩藏在好几个假的目的之下,让人永远都无法猜透,他每一步到底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那我那瓷窑……。”赵师淳眨了眨眼,后脊梁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感觉自己那瓷窑被叶青盯上好,大有要不保的可能。

    “上元节后再议如何?”叶青奸诈阴险的笑着道。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枉我如此真心待你,你竟然……。”赵师淳一听叶青这样的话语,瞬间整个人是一股透心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你快打住,我特么的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都,听着真肉麻。”叶青连连摆手对可怜兮兮的赵师淳说道,一旁的柳轻烟低头轻笑着,深怕过于放肆而失了礼数。

    辛弃疾一旁神色凝重,也不知道脑海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既然是元日时节,那么再重要的事情在没想明白之前都可以放上一放。

    游船、看戏、听曲、喝酒,多了赵师淳跟辛弃疾两个拖油瓶后,叶青与柳轻烟难得一天的约会也就算是泡汤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即便是一直到了上元节,整个扬州城虽然没有如同临安城那般的大热闹,但半个月的时日里,同样是热闹异常,乃是近年少有的一个祥和欢乐的元日与上元节。

    不同于临安的上元节在西湖湖面的盛景,虽然扬州的上元节要规模小一些,但同样有着它迷人的风采与特色。

    没有如同辛弃疾那首: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的美景可观,但一夜鱼龙舞的盛景在扬州则是要比临安精彩几分。

    兴盛于隋唐时期的花灯祈愿之风,如今被大宋百姓当成了传统一样,扬州街头同样是花团锦簇、灯火摇曳,各式各样的灯笼挂满了大半扬州的街道。

    鸟禽走兽、花卉人物等形象的灯笼,在扬州的二十四桥一带是随处可见,即便是那扬州城内的密布的河道里,同样是飘满了小小的花灯,上面自然而然的不知道藏着多少痴男怨女的情话与心思。

    虽然不如临安那般火树银花亮满天,但如似火龙舞扬州的河道,终究是给扬州增添了一份风情与婉约。

    不过这些与淮南东路的叶知府并没有任何关系,同样,与他的门房陶潜更是没有关系。

    三个夫人加一个准夫人带着自己的丫鬟在前面,神情兴奋的打量着各种灯笼,时不时的扯下灯笼上的灯谜,凭借着她们的“猪”脑袋猜测着,最后只能是不了了之的把灯谜还给老板,而后无奈的掏钱走人,并未能给叶知府怀里的叶无缺赢得哪怕一件玩具。

    叶孤城被门房紧紧的牵在手里深怕走丢了,好在叶孤城还比较听话,不过就是走了几步之后,便不愿意再走,于是门房无奈,只好抱起爱吃糖葫芦的叶大公子,嘴里不满的嘟囔道:“长大了可千万别跟你爹那个无赖一样啊。”

    “陶潜,说这种话的时候背着点儿人行吗?”抱着怀里一直抓他下巴的叶无缺,叶知府完美的扮演了一位家庭妇男的重要角色。

    陶潜好不尴尬的呵呵笑着,丝毫不觉的自己背人说坏话有失君子之风:“嘿嘿,孩子还小,他还不懂老夫所言到底是何意。”

    叶知府刚想要警告陶潜几句,但前方的三个夫人已经开始催促着他们二人快点儿跟上。

    于是叶知府只好放弃警告,无奈的跟着三个夫人以及一个准夫人,抱着孩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观赏着上元节那五彩缤纷的花灯。

    保障湖湖面上:二十四桥桥桥如月,灯火万盏盏盏如星,湖面上静静漂流的小花灯,仿佛一个个对应着夜空中那明亮的星星一般,眼前放灯者数不胜数,双手合十虔诚祈愿者同样是数不胜数。

    就连商家也会在这个时候打着祈愿的商机,不论是祈平安还是富贵、或者是避灾祸躲疾病者,商家都能够在小小的灯火之上,写上各种合辙押韵的吉祥话,而后卖给前来放灯的祈愿者。

    于是四个败家娘们加上几个丫鬟,在家庭妇男的劝说下,最终还是无视了叶知府的建议,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掏出荷包里的银子,而后买来自己想要的花灯,放到了河面之上。

    看着一个个闭眼虔诚祈福的样子,叶大人自然是不会让她们一个如愿,于是把怀里的叶无缺换成了叶孤城,平端在手里伸向了湖面,一个个刚刚放出去的花灯,便又被叶孤城抓了回来。

    多少让叶青有些感动,每一盏花灯上的字里行间,都是充斥着祈愿者对于自己心上人的平安吉祥。

    慌忙让抓花灯抓上瘾的叶孤城放下所有的花灯,而后急忙再抱起来,顿时引来了四个夫人的一顿白眼,于是,又是一笔银子进了商家的腰包,刚才那个被动过了,不灵,重来。

    无奈的叹口气,抱着自己的孩子直起身,身后的陶潜便小声提醒着:“来人了。”

    回过头望向在人群中奋力往前的董晁,伸手招来芳菲,让其看好叶孤城,并示意他们跟看好白纯等人后,叶青便向董晁迎了过去。

    失去了叶青这个一家之主,几女观赏起花灯来也是少了几分兴致,闲逛了一会儿后,便开始打道回府。

    而叶青与董晁,在他的夫人打道回府的时候,终于踏进了一家客栈中。

    四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但叶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精神矍铄的老人,便是当初在瀛洲一同喝过酒的卢彦伦。

    “小子见过卢老,本以为卢老会晚几日才会到,想不到元日之际竟然还让卢老赶路,小子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叶青上前行礼,言辞诚恳的说道。

    “你小子比以前要稳重了很多啊。”卢彦伦上下打量着叶青,相比起几年前来,如今的叶青可谓是一表人材,或许是因为久居官场的原因,眉宇之间多少有了一丝不怒自威的气势。

    “来,老夫给你介绍下,关门弟子萧贞。老夫的得意门生!”卢彦伦最后不忘加上一句道。

    “让杨怀之、陈次山、刘克师三人立刻过来。”叶青也不客气,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卢彦伦跟萧贞,而后扭头对董晁说道。

    随着董晁离去,叶青则是亲自为卢彦伦与萧贞斟茶,而后才在卢彦伦的旁边坐下。

    “老夫这猜测了一路,越是猜测不出来,就越想知道,你到底有何妙策,能够让这城墙坚不可摧?”卢彦伦显然是被叶青当初卖关子给吸引了过来,所以才如此焦急要见叶青。

    唐时还用黄粘土砂浆来砌墙,而到了大宋,随着石灰的出现,便成了以石灰、黄粘土加水形成的白灰粘土浆来砌墙,至于所用的糯米煮浆,如今依然还没有出现,而且即便是出现了,恐怕就是大宋朝也负担不起以糯米来建造城墙的费用。

    也正是因为各个时代明确的砌墙方式,由此也让上述的方法,在后世成为了来鉴定一座建筑,特别是塔楼年代的一条简单有效的办法。

    因为元日的关系,叶青如今对于能否烧出水泥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既然敢以此来诱惑卢彦伦前往扬州,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那就是若是短时间内烧不出的话,就先以糯米煮浆代替,不论如何,好歹也算是给了卢彦伦一个交代不是?

    “这个东西……。”叶青顿了一下,而后才有些模糊道:“暂时怕是无法让卢老立刻看到,还希望卢老再给小子一些时日,等一旦条件允许了,小子必然会第一时间请卢老过目。何况,即便是如今小子把东西放在卢老面前,想必以卢老沉醉之心态,恐怕便会要立刻试上一试吧,但如今这扬州又没有适合卢老……。”

    叶青话还未说完,便被卢彦伦以指隔空点着他,开怀大笑着打断:“你小子的小心思,老夫来此的路上琢磨了半路,岂能不知你想要老夫帮你干什么?如今贵为淮南东路安抚使,金人铁蹄早些年可是曾险些踏平扬州,如今你小子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又岂会白白让老夫得逞那更为坚固的砌墙之法?明人不说暗话,老夫对你也算是看着顺眼,就冲你在金国时的那些举动,老夫就认了你这个忘年交了!”

    “小子岂敢!”叶青急忙起身行礼,卢彦伦豪爽,这也是他敢于让董晁去请的原因,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才能使得两人当年在瀛洲能够一见如故。

    “那就说吧,老夫带了得意门生前来,你以为就只是为了学你那砌墙之法?若是老夫力有不逮,老夫的门生也绝不会让你失望。”卢彦伦再次豪爽的说道。

    叶青看了看卢彦伦,再看看向他微笑点头示意的萧贞,而后沉声道:“小子想请卢老与萧兄,帮小子规划一座城池,华夏第一坚城!”

    “你小子……。”卢彦伦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简直是帝王之魄力啊!竟然张口就敢要一座华夏第一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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