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兹夫人的心结是这个的话,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她了。”迟玉心里一沉,“唯一能够阻止她的机会,已经错过了。我不应该参与到他们二人的故事中,我甚至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一个手捧着蜡烛的年轻女人,神情恍惚地游荡着,口中念念有词。

    “巴弗灭,巴弗灭,巴弗灭……”

    “利兹……你!你不要……”

    “谁都不能够阻止我,我没有错,我只是太想要跟他在一起了。”

    利兹夫人的手上、脸上,到处都是血,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在她惨白的脸上横切而过,触目惊心。在逼着自己的丈夫坠楼之后,她变成自己最不能原谅的人,作为惩罚,她毁了自己的脸,并疯了一般地对自己进行惩罚。

    或许,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人在情绪极度崩溃的时候,或许还要借助身体上的疼痛来保持一丝清醒。

    “身份很重要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利兹夫人在迟玉面前站定了脚步,她的眼睛在流血,“陌生的好先生,我说得对吗?你比我更了解我的丈夫,你告诉我,他爱过我吗?”

    “呵呵,他不爱我。”利兹惨惨地笑着,用力抠着脸上的血肉,让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变得更加可怖,“恶魔啊,如果你能够听到我的祷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与你交换,我只求你让我和他永远在一起。”

    高大的黑影,自黑暗深处缓缓而来,在利兹夫人的跟前单膝跪下。

    “美丽的女士,我已经听清了你的愿望。”黑影混沌的声音在庄园里回荡,“你最宝贵的东西,是你的心意,我就只要那个东西作为代价,你是否愿意拿它与我交换?”

    “我愿意。”

    “那么,交易成立了。”黑影变幻了身形,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在利兹夫人面前站立住了,“美丽的女士,请你剥下他的皮,用我手中的这根针,将他的皮缝在你的身上。”

    话音刚落,黑影再次变化,一分为二,渐渐地凝实成人形。

    铁血管家冷漠地盯着狼狈的利兹夫人,而另一个人形双眼无神,像一具人偶,呆呆地望着前方,面无表情。

    迟玉瞪大了眼睛:这个恶魔,正是管家的形象!

    原来利兹所说的魔法师,就是恶魔,是巴弗灭的邪恶人格!

    “你要是召唤了恶魔,就再也回不去了!”迟玉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她喊道,“醒醒吧你!你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你好好想想,你已经死了啊!”

    无论他用多大的声音去呐喊,对方都像是根本就听不到那样,仍是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事情。

    “看来是受到了恶魔的蛊惑,已经彻底迷失了心智。”迟玉咬了咬牙,“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连巴弗灭自己也无法控制事情的发展了。”

    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悲哀与痛楚。

    天地之间,以肮脏的雨水为纽带,连接在了一起。

    茫茫的水雾中,混着世间最深的恶意,最痛的绝望。

    对也罢,错也罢,于今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从此刻起,对便是错的,错便是对的,因为这里不再属于神的管辖。

    悲哀无助的人,被神抛弃的人,开始投降恶魔的怀抱。

    彼此扭曲的意志,将整座庄园与世隔离。

    神被玷污了,庄园里的一切景致都蒙上了一层肮脏的血色,黑影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接过了铁血管家手中的针线和剪刀,她缓缓地蹲下身,开始按照对方所说的那样,剥取伯爵的皮肤。

    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黑红色冰冷的血液,与她残缺的身体渐渐融合到了一起。

    “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得到。看吧,被你嫌弃的、鄙夷的、背叛的我,才是最终陪伴在你身边的人,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

    迟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看着那样血腥的场景,他竟然也能睡着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混乱错段的时间线在这一刻开始重新连接,在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汽车之后,他恍恍惚惚地回忆起了所有事情的起始终末。

    “在伯爵自杀的那个夜晚,利兹夫人召唤了恶魔。在不同的召唤下,恶魔分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个变成了年轻时伯爵的模样,另一个,变成了利兹夫人的模样——或许,女性巴弗灭的形象,要比利兹夫人更好看一些。

    利兹夫人想永远呆在伯爵的身边,但伯爵冷淡的态度伤透了她的心,聪明如伯爵,却在人心的研究上失了算计,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利兹的决心,或许……这一切错误的根源,就在于我向年幼的伯爵提示了利兹的名字!”

    一想到这一切错误的根源在于自己,迟玉心情变得格外复杂。

    其实他早就应该发现,铁血管家对伯爵的执着,她的房间里挂着许多没有脸的男子画像,她对利兹夫人古怪的态度,她对这场宴会的态度……种种一切,都早已暗示了今日的局面。

    “伯爵府早在20多年前就已经荒废了,在那个时候,府上唯一的两个人都已经死在雨夜,留存下来的,仅是利兹夫人的意志。”

    在漫长的时间洗礼之后,利兹夫人或许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身上的皮开始腐烂,她开始渴望救赎,可惜的是,与恶魔做过交易的人是得不到救赎的。

    天堂的光辉与地狱的阴暗,都无法触及这片游离在时间之外的庄园。

    利兹只能像她所说的那样,一次次回想起伯爵死亡时的场景,一遍遍地回味那份痛苦,在死与生的夹缝中挣扎。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快乐吗?

    这是她与恶魔交易的初衷吗?

    说到底,这个女人又可恶又可怜,她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如今身陷的痛楚,是她自己造成的。

    “破局的关键,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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