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尧宫中发出的旨意很快,安隋也是想着这回的狩猎事宜好好办着,升回自己的官职,安氏也是安安分分的,裴翊在一旁却是插不上什么手,心下也是了然,毕竟安隋也是不敢。

    墨昶原本是被任命安排秋猎事宜,但是出了那些子流言,墨尧安排了安隋,朝中又没有什么大事,这几日墨昶在府中与筠华一道,也是乐得自在。

    到了秋猎启程那日,湛王府本就是早早地开始准备着,那日清早井然有序地将东西装在马车上。

    安凝在门口早早地候着墨昶,石榴红的衣裙在这秋日叫人瞧着多了几分热情,挽起的发髻上面却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斜斜地插着一只步摇便是了。

    安凝原是等着墨昶过来,但是过了许久,见着一个方向,墨昶过来,只是面上的笑容在墨昶出现的那刻出现又快速地凝住。

    筠华与墨昶一道并肩过来,月白的交领襦裙被银线装点着花纹,墨发并未完全束起,留出几缕碎发在面颊边上修饰着,发间垂下的流苏随着步子颤颤动着,在青丝之间,意外的好看。

    安凝神情变化的原因不止是墨昶与筠华的一道出现,墨昶身上的衣袍赫然是与筠华相匹配的月白袍子,随着步履隐隐可见的花纹,流露出几分金贵出来。

    “参见王爷,王妃。”因着安氏之前出的事儿,安凝此时在王府中规规矩矩的,倒也是寻不出什么事情,见着筠华与墨昶情深义重,回屋摔杯子归摔杯子,人前自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

    墨昶只是微微抬了抬手,筠华唇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见着安凝的衣裙,心下了然。

    墨昶没有多语,恰此时行装都是打点妥当,墨昶领着筠华上了马车,前往行宫。

    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发,路上的行程将近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到了围场已然是中午时分,墨昶与筠华简单用了午膳,自个儿去了墨尧那边,筠华先前在马车上小憩一会儿,午后没得什么困意,恰此时萧冉音过来。

    此次狩猎,墨尧许了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携家眷一道前往,萧冉音与薛瑾皆是在着。

    “磨了阿娘好一阵子才是肯放我过来,想着我会叨扰你休息。”萧冉音嘟囔着,亲热地挽着筠华的手。

    筠华失笑,道:“也是你会磨人,换做其他的姑娘还不是乖乖听话。”

    萧冉音瞥了瞥嘴,因是第一次来猎场,便是拉着筠华到处闲逛着。

    “听闻这围场与山林相邻,珍禽野兽是最多的,皇上择了此处,真的是合了我的胃口。”萧冉音望着周遭的环境,很是满意。

    筠华只是莞尔,心中有些许猜测,只是今日才到围场,且又是在萧冉音面前,有些话只怕还是不好说的。

    “皇嫂。”筠华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声呼唤牵引过去,只见着墨嬛带着一个嬷嬷缓缓走过来。

    筠华瞧着墨嬛,倒是一愣,妃色的衣裙下墨嬛的身形是能看出的消瘦,比之之前的墨嬛,面色也是不大好,只唇边的微笑倒是真实的很。

    筠华微笑着,应着道:“原本听着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以为你会好好休养着,今儿上午舟车劳顿的,身子可还好?”

    墨嬛听着筠华的关切,心中暖意融融的,道:“多谢皇嫂关心,风寒而已,也是不打紧,明日还想与皇嫂好好策马同游。”

    墨嬛似是注意到了筠华身侧的萧冉音,刚才远远的望过去,萧冉音的衣着一贯简单,发髻亦是用简单的发带一绑就是好了的,墨嬛以为是个侍女,只走进一看,明明瞧着眼熟却是记不起来是谁了去。

    筠华见着墨嬛的目光,笑道:“阿音也破没规矩了,见着文茵公主忘了行礼了?”

    萧冉音倒是记得墨嬛的,只是方才见着墨嬛与筠华说话,插不上嘴,便也是静静的不说话。

    “参见公主。”

    “萧姑娘好。”墨嬛也是点了点头。

    “阿姒的马术极好,明儿公主不如与我一道?”萧冉音有些突兀地说出来,叫另外的两人皆是一愣。

    墨嬛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许久皱了皱眉,道:“萧姑娘是什么意思?”

    “臣女瞧着公主身子单薄,阿姒自幼在大漠长大,习惯了烈马,公主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萧冉音却是觉着没得什么,如是说着。

    筠华瞧着墨嬛依旧是紧皱着眉头,知道墨嬛回错了意,笑道:“阿音倒也不是那个意思,也是关心着公主。”

    墨嬛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道:“如今倒是轮到一个堪堪相识的人来关心本宫了……”

    筠华与萧冉音皆是一愣,不知道这是该怎么接话才好。

    “公主,若是如此妄自菲薄怕只会将人推得越来越远,公主的境遇于臣女而言并不是秘密,如此作茧自缚,一心妄想着他人关切着自己但是却给他人冷脸,若不是因为墨氏的血脉,文茵公主的封号,何人会多瞧一眼?”萧冉音本对着墨嬛带着同情的意味在,只是见着墨嬛的状况着实是瞧不下去,本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便也是想也不想的说了出来。

    “放肆!”墨嬛身后的卫嬷嬷厉声喝道。

    筠华即便是知道萧冉音的话虽是不中听,但却是没有恶意的,比之那些一贯只会阿谀的人,不知好了多少,只墨嬛现在是个敏感的,再加上这么多年过来,谁不是顺着墨嬛的,一下接受不了自是能理解的。

    “你这老奴凶什么!”萧冉音却是个不怕事儿的,直直地回了过去,“见着你跟着你家主子,知道你也是个衷心的且是你主子的心腹,你帮着你家主子在谢府走着,出了安晴那东西惹出来的一桩又一桩的事儿,但是你不在的时候,你家主子可是学到了一点半点的东西?我可是听闻前几日安晴差点小产,你家中有事便是稍稍离开一会儿,会来的时候公主可是在自己房中哭闹不止的,这便是你教出来的?”

    萧冉音也是上了火气,一口气不带着间歇的说着,筠华只见着墨嬛的面孔从红渐渐转为了惨白。

    连萧冉音都是知道了,那么金陵还有多少人还在看自己的笑话……

    筠华默默拉了拉萧冉音的衣袖,但是萧冉音本想不语,见着墨嬛低头的模样甚是窝囊,又是瞧不下去。

    “你瞧瞧你之前,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妹,太后的独女在金陵的作为,为何嫁为人妇便是什么威风都是耍不起来了?谢景桓可不会因你的安生,不愿惹事儿移情与你,瞧瞧安晴惹出来的事儿,谢景桓最后还不是吼着他骂着你,你若是拿出之前的模样闹一闹,叫她们知道你墨嬛还是文茵公主,怎么会叫你落得如此田地。”

    随着萧冉音的话语的继续,墨嬛渐渐张大的眸子,颇为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冉音。

    是了,自她嫁入谢府一来,哪一步不是规规矩矩的,哪有之前在宫中那股子刁蛮劲,旁人都说许是谢景桓喜欢温婉的,她瞧着安晴倒也是个温柔的,故而收敛起了自己的脾气,但是收效甚微,倒是叫旁人觉得自己好欺负的一般。

    萧冉音见着墨嬛,却是不愿多说了,道了一句“臣女告退”便是拉着筠华走了,留着墨嬛一人呆呆的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走出了一定距离,筠华止住了萧冉音的步子,失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敢说的,不怕她治罪于你?”

    萧冉音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道:“有的什么罪好治的,阿姒在这她也不敢造次,且你看看他那副模样,文文弱弱的,我十岁随阿爹去南境,那时候她也有九岁了,可是将先帝赐给安太妃的琉璃盏抢去,后又是敲碎了,都是没什么的。”

    筠华不过也是低头一笑,脑海中,墨嬛因着自己自大漠回来无所顾忌地嘲讽甘棠与自己粗鄙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只如今,原以为是嫁与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便能长久甜蜜,但是降临的竟是如此脱胎换骨又令人心疼的变化。

    萧冉音却是不再说话,筠华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着了裴翊踩着步子缓缓过来。

    萧冉音却是瞥了瞥嘴,只见着裴翊见到了萧冉音,却是择了另一条小路走。

    “这是怎么了,他倒是一般,以往你见着早就飞奔过去了。”筠华不解地问着萧冉音。

    “我怎的知道!”萧冉音恼怒地跺了跺脚,“自那日阿兄大婚见了一面,之后不论我去北麓侯府和苏府都是寻不着人,不是去了军营便是在宫中议事!”

    筠华听着也是觉着不对,照理而言,裴翊这段时日不过只是在旁帮着安隋安排狩猎的事情,应不会是如此忙碌才对。

    若不是如此忙着,那便是……

    “不说了!我先回阿娘这边了!”萧冉音像是想起了什么,越想越气了去,看着裴翊消失的地方,愤愤说着。

    筠华只是点了点头,见着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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