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明呵呵了几声,“恐怕是你在试探她什么吧。”

    常笙画的脸色变都没变,“还好……”

    宁韶明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你试探出什么了?”

    他本来是不想问的,但是看常笙画和任筱鸥分开之后的表情有点奇怪,便忍不住问了一句,也没指望常笙画会回答。

    不过常笙画沉吟了两秒钟,就道:“我想看看她跟郭里虎有没有交集。”

    在宁韶明面前,她很少说“东皇”这个代号,而且比起代号,直接说名字还更不容易触动人的神经。

    例如常笙画现在用本名出现,如果有人说她是长命花,那么总会有人顺着查到了you-kno-ho那条线上的,毕竟需要隐藏行踪的是常笙画,“长命花”这个角色,却曾经是某些国家或者是组织暗地里悬赏通缉的要犯,估计有些人到现在还不愿意放过她呢。

    在军队的档案里,you-kno-ho出身的人总是用代号作为名字得比较多,而真实的姓名往往会被隐藏得很深,常宫锦一直把成年之后的常笙画还藏在幕后,多少也有这个原因,不完全是他不想把常笙画扔到台前避免丢自己的面子。

    宁韶明没去想那么多,他对郭里虎的记忆还是有的,毕竟他曾经恐吓过对方,于是宁韶明道:“你跟任筱鸥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为什么你还会怀疑她?”

    但是说完之后,宁韶明就发现自己没过脑子了,女魔头想要怀疑什么人不是很正常的么,换句话来说——她信任过几个人?

    果不其然,常笙画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有几分“你真天真”的意思,“在you-kno-ho里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谁都可能是你的敌人。”

    宁韶明吐槽道:“简直是教坏人……”

    常笙画不置可否。

    所处的环境不同,学的东西当然不一样,如果是正统的军队,第一件事要学的当然是服从命令和信任你的战友了。

    宁韶明看着她,有点吞吞吐吐,“那任筱鸥……”

    常笙画淡淡地道:“如果她有问题,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单独离开吗?”

    宁韶明松了一口气,觉得如果难得一个相认的熟人都有问题的话,那么女魔头未免就有点可怜了……

    但是想着想着,他又想到常笙画话里的意思,有点嘴角抽搐——敢情要是真的有问题,你就能大义灭“亲”啊?

    常笙画有点想不通,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没有什么人去找任筱鸥呢?比起我,她的目光应该更明显才对……”

    宁韶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目标明显?拜托,你才是那个到处跑来跑去查内幕的人吧?”

    you-kno-ho的老底都被常笙画快掀出来了,甘老板的密码箱也被拆了,金先生的底细也查到了一部分,郭里虎也被掌控在手里了,更别提什么孟氏军工之类的小角色……

    林林总总算下来,宁韶明都觉得如果他是幕后黑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到处蹦跶的常笙画的,所以这个女魔头哪来的底气,觉得她暴露得不明显的?

    常笙画却是道:“我一直都是他们的目标,我做什么他们都应该没什么反应才对,为什么他们会用那张纸条来试探我?”

    宁韶明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你真的能确定那不是什么老朋友来警告你了?”

    “不可能,”常笙画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都是冰冷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宁韶明愣了愣,“什么事?”

    常笙画的声音那么平静,但是又藏着那么深那么复杂的寒意,“他才是当年真正泄密的人。”

    所以才能从那场必死的局里逃出来……

    所以才能安安稳稳地在现在对她发出警告……

    宁韶明看着常笙画仿佛没有什么情绪的面孔,心里掠过几分不寒而栗。

    那个字迹是第七小队的队长的,如果他没死,而是成了叛徒……

    宁韶明想,他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常笙画会这么急着在这样的场合里,试探任筱鸥关于you-kno-ho的事情了,看来她这段时间看起来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实际上还是一直记着的。

    他们两个人正默默相对无语着,忽然就有人靠了过来,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宁子!”来人很是爽朗地喊了宁韶明一声。

    宁韶明被惊了一下,侧头一看,然后眼睛就亮了起来,惊喜地道:“老陆!”

    来者是一个穿着士官军装的中年汉子,动作粗鲁却热情地一把将宁韶明抱在怀里,还大力地拍了拍,大笑道:“好久不见啊,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啊!”

    宁韶明显然也很高兴,常笙画看得出来他是发自肺腑的惊喜,看来这是小狮子的熟人,而且还是照顾过他的。

    宁韶明和那个汉子大力地拥抱了十几秒钟才分开,那个汉子很高很壮实,把同样高个子的宁韶明像是个娃娃一样转来转去反复打量,像是掂量着他瘦了还是胖了,宁韶明也任由他这么折腾着,眉开眼笑的样子足以让原本就英俊的颜容更加惊艳,

    把宁韶明转了几圈之后,那汉子用蒲扇一般的手掌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长大了,也结实了。”

    “你这是在看牲口么?”宁韶明露出有点囧的表情。

    那汉子又大笑了几声,看得出来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他看完宁韶明之后,就把目光转到了旁边一直在观察他们的常笙画身上,好奇地问道:“宁子,这个漂亮的女兵是你的兵啊?混得不错啊!”

    宁韶明怕常笙画一个不高兴就把这个老熟人给“分”了,急忙道:“瞎说什么呢,她是我领导呢,正儿八经的领导,在我的部队当教官呢,你喊常教官就行了!”

    常笙画矜持一笑。

    那汉子很少见过这种气质的女兵,看着也不知道好不好说话,好像又有点吓人,只好打哈哈道:“宁子的领导是吧,领导你好,劳你照顾宁子了啊!”

    “谈不上照顾,大家互相关照,”常笙画还挺客气的,看了宁韶明一眼,“不给我介绍一下?”

    宁韶明便道:“这是老陆,我以前在养殖场待着的时候的老领导,幸亏他照顾我呢,不然你就会看到一个瘸子了,哈哈哈……”

    老陆摇了摇头,“你小子就是爱逞强,常……常教官是吧,你是不知道,他那时候瘸着一条腿来我那里,还天天跟人干架,活像是不要命似的!”

    宁韶明干笑几声,他刚才就是太兴奋了,一下子说漏了嘴,这会儿赶紧补锅:“得了得了,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么?老陆你别揭穿我的黑历史。”

    常笙画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颇有几分“回头我就不信问不出来”的意思。

    宁韶明大汗。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以前逞凶好斗的名声持续了二十来年,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就像是明红战队大队长焦佐岭说的那样,他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被宁景侯扭送到军队之后就更像是鱼进了活水,海阔天空随便闯了。

    说是心气不平也好,为了给宁景侯和宁家找事做也好,宁韶明刚进军队那几年是拼了命地折腾,就差没把自己这条小命给折进去了,调到养殖场的那会儿,他正好领着一群人打了个群架,左脚被打骨折了,上头连关禁闭都懒得关了,等他刚从医院里一出来,就直接把他丢进了养殖场,让宁韶明好好反省。

    不过就算是这样,找麻烦的人还是不会少,宁韶明又正好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又没有歼龙大队这个顾虑,自然是怎么玩命怎么来了,有人来和他打架,他就打,打输了,他就找个机会揍回去……

    而老陆是养殖场的负责人,脾气好,也有点爱管闲事,属于滥好人的那一种,每次宁韶明打完架趴在那里起不来了,老陆就辛辛苦苦地把宁韶明搬回来,打一次搬一次,从来不会不耐烦。

    有时候宁韶明嫌他烦人,就吼着让他滚,但是老陆还是絮絮叨叨着帮他处理伤口。

    最严重的一次是宁韶明和人打完架之后,那些士兵没什么轻重,不小心就让他滚下小山坡去了,宁韶明还没好的腿眨眼就摔断了,要不是老陆摸黑去找他,他耽误一个晚上,真的是要变成一个残废了。

    宁韶明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见老陆为他做了那么多,自然就懂得了什么叫做收敛。

    虽然宁韶明只在养殖场呆了两个月,但却是他第一次被军队里的人接纳——那时候他刚被剑刃大队踢出去,又被明红战队踹走,来找他麻烦的人就是明红战队的,大家的身手都不错,动起手来自然没什么分寸,他和明红的梁子也是在那会儿变得不死不休的。

    宁韶明正是气性最大的时候,要不是老陆苦口婆心,宁韶明还真的不好说会做出什么事,但是老陆的情谊让他知道了珍惜自己的身体和健康,也因为他的收敛,所以明红战队才慢慢不找他的麻烦了,不然真的是要拼到你死我活不可。

    宁韶明把当年的事情大概地跟常笙画说了一下,言语之中难免有几分感慨。

    老陆笑道:“你小子也是有能耐的,那会儿还跟着我养猪呢,现在都是一个少校了。”

    常笙画当即挑起了眉头,“养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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