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公……”柴正心里思忖片刻,硬着头皮道:“既然咱们都是为了任总捕被杀这个案子,依着在下愚见……这案子还是以京师刑部为主,任天白交由在下带回京城,监押在刑部大牢,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东城,都可问询……”

    “柴正,你是什么身份?敢跟咱家这么说话?”陈木曲眼睛一翻,一脸不屑道:“京师刑部还管不着咱们东厂如何行事吧?任求之这个案子,咱们东厂十分猜疑跟你有些干系,要是让咱们查出来,是你畏惧任求之调任京师,接替你京师刑部总捕之位,暗中将他刺杀,到时候你这总捕头,也算是做到头了!”

    “两位这是想诬陷柴某么?”柴正听陈木曲这话音不对,分明是要将任求之这案子牵连到自己身上,一撩衣襟,露出自己腰上所带的刑部令牌,神色凛然道:“既然东厂两大档头如此说,许镇抚使刚才也听的明白,看来这个案子,咱们到底是要在御前辩个清白才成了!”

    陈木曲神色微微一顿,情知自己一时嘴快,有些说错话,东厂权势虽大,可柴正在京师也非易于之辈,六部之中,多有对此人十分倚重的大臣,今天能跟锦衣卫之人一同前来,可见柴正与锦衣卫也交情不浅,说不定这位许镇东就是柴正请来的,况且柴正也是曾经面圣的,真要闹到御前,东厂拿不出证据来,免不了有个猜疑妄言之罪!

    “哎!陈公公刚才不过是戏言罢了!”褚承乙心思机变,赶忙出来打圆场道:“柴、任二位,都是天下知名,两人据说也颇有交情,这个案子岂能是柴总捕所为?不过但凡跟任总捕有些干系之人,无论是朝廷之人还是江湖上的,咱们东厂都要彻查一番才成,清白的自要还人清白,行凶的也要认罪服法才成!”

    许镇东跟柴正对视一眼,心知这两大档头今天看来必是不肯放了任天白,想要强行索人,一来这两人本身功夫不弱,远扬镖局又好手众多,真要动起手来,未必能操胜算,加之两人又是东厂督公所派,一旦闹翻,回了京城,那可真是不尽的麻烦!

    “两位公公,外面有人来拜!”四人在客厅中都有些僵持不下,岳如山在外面又回禀一声,陈木曲脸色一沉道:“你们远扬镖局倒是客人不少,这回又是那里来的?”

    “这回……这回来的似乎是位公公……”岳如山在外回了一句,客厅里四人都是神情耸动,陈木曲褚承乙两人隐约露出几分得意,想必是东厂知道锦衣卫要插手此事,预先派了人下来,这回可算是让柴正跟许镇东无话可说,铩羽而归!

    “快请快请!”陈木曲已然有些按捺不住心中喜悦,连声吩咐,柴正跟许镇东两人却是面如死灰,东厂这一回既然是有备而来,必然身带那位督公吴鼎定手令,看来今天任天白也是难逃此劫了!

    “怎么不见那什么任公子?”不过多时,一个矮矮胖胖,满面笑意的太监,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进来便向着几人一笑,见了许镇东却是稍稍一怔道:“哦,原来锦衣卫先来一步,看来那位任公子已是走了么?”

    柴正原本心中透凉,此刻脸上却是忽然一动,再看陈木曲与褚承乙两人都是愣在那里,似乎跟这位太监并非一路之人,赶忙作礼道:“不知这位公公尊姓大名?在那里执事?寻任公子是有什么事情么?”

    “咱家姓金,单名一个耆字!多有叫咱金老儿的”那太监倒是和气,扫了一眼陈木曲褚承乙两人道:“听说柴总捕那位儿子在武昌被捉了起来,这才赶来讨个情,任求之这案子,跟他儿子没什么关系,索性放了,真凶另行追查便是!要是已经放了,那咱家就赶着回去了!”

    柴正同许镇东都有几分疑惑,京师姓金的太监倒是有,可并非是眼前此人,再说金耆这个名字,听着也不像是东厂来人,可看此人在东厂两大档头面前,说话一副满不在乎神色,越发有些猜不透此人来头!

    “咱们这不正跟东厂两大档头打擂台么……”许镇东到底是锦衣卫出身,阴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多见的笑意道:“陈公公跟褚公公两位,非要将任公子带回东厂去问话,咱们也劝不下,金公公替着咱们劝劝,毕竟任公子跟任总捕这案子也不沾边,拉他回去也是个无用么!”

    “那两位就放了吧!”金耆听的点了点头,看着陈、褚二人道:“要是吴督公问起,在下自然替你们两个担待着!”

    “你说放就放?”陈木曲见金耆一副旁若无人之意,多少有些反感起来,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大的前程,就敢替咱们两个在督公面前担待,你是在那里执事的?是那位公公所属?回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资格跟督公说话?”

    “忘了忘了……”金耆似乎恍然大悟,伸手怀里一阵掏摸,半晌摸出一封禀贴来,双手往前一递道:“咱家是南京来的,在郑公公麾下办事,不知咱们郑公公有没有资格跟督公说话?这是郑公公手令,请两位自己读读看吧!”

    这一下别说是陈木曲跟褚承乙,就是柴正、许镇东两人脸色都是大变!金耆口中所称的郑公公,自然是如今南京守备太监郑和,自永乐朝至今六下西洋,威震海域,万国来朝,奉旨统帅数万水师官兵,坐镇南京,隐然一方重臣,圣眷之隆,非东厂督工吴鼎定所能比,如今朝中正筹谋郑和第七次下西洋之事,想不到为了任求之之事,竟然亲下手令!

    陈木曲褚承乙两人,木着脸跪倒,接过那一封禀贴来,只看了数行,两人额头上已然冷汗涔涔而下,柴正稍稍向前倾了倾身子,眼光在那禀贴上一扫,别的未曾看见,可下面印章上那一个“郑”字,却是看的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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