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公祏提着一把出鞘的剑,大步奔门口而来,嘴里还喊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贼子,好大的胆子,居然冒充我兄弟之名。”
    他脚刚踏过门槛,结果就见一物向他砸来,连忙挥剑挡下。
    “大胆,竟然袭击本官,来人,把此贼拿下!”
    “我看谁敢!”
    一声大喝,杜伏威指着辅公祏,“辅三,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是谁?”
    辅公祏本来听说门外有人自称杜伏威,还是孤身一人而来,还穿着布衣,便以为是哪个胆大之徒冒充的。毕竟以他对杜伏威的了解,杜伏威虽也跟他一样出身贫穷,但发达后还是喜欢奢华爱摆排场的。
    身上穿的肯定绫罗绸缎,出行肯定得有几十人护卫,怎么可能一人来。
    再说了,杜伏威入京之后就不得回了。
    这声大喝,让辅公祏吓了一跳,这声音太熟悉了,仔细瞧去,可不就是杜伏威吗?
    “二哥?”
    辅公祏欣喜的扔下剑,跑上前来,“二哥你怎么回来了,还这副打扮?可是逃回来的?太好了,我这里正准备干一件大事,就缺大哥领头。”
    杜伏威却扬起巴掌,狠狠的扇了辅公祏一巴掌。
    辅公祏被打懵了,左游仙和其余一众将校也懵了。
    杜伏威打完,转身对身后老仆道,“取我官袍玉带!”
    那缺了两颗门牙的老仆干巴黑瘦,却很淡定的站在那里,闻言,便把身后的包袱取下,从中为杜伏威取出他的飞鱼袍来。
    形似蟒龙的飞鱼绣在红色袍服上,十分的张狂。
    杜伏威当众脱下身上的布衣,穿上飞鱼袍,然后又扣上玉带,再戴上了嵌玉梁冠。
    “剑来!”
    老仆把刚才挑着包袱的长棍解开包着的布条,里面居然是一把玉具长剑。
    “请御赐尚方宝剑!”
    杜伏威恭敬的对着北面拱手,然后接过宝剑,他拔剑出鞘,指着辅公祏。
    辅公祏看着换装完毕,威风凛凛的杜伏威,脸上笑容很难看。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救你的命。”说完,杜伏威挥剑上前,一记劈砍。
    这是把剑当刀使。
    辅公祏吓一跳,慌忙后退。
    结果却发现这如匹练般的剑光不是指向他,而是他身边的左游仙。
    剑光闪过,红光乍现。
    左游仙怔怔的站在那里,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看热闹怎么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伸手去摸颈项,却发现血喷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我····我····”
    杜伏威收回剑,冷冷看着左游仙,“妖道邪门,妖言惑众,诛之而后快。”
    左游仙不甘的倒地,抽搐几下,不动了。
    “二哥,你这是做甚,为何杀我道师。”
    “不杀他,你就不会醒悟。”杜伏威冷眼看着辅公祏,“辅三,我才离开多久,你为何就如此走上岐途,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条死路,王君廓、刘武周的前军之鉴,你就没看到吗?”
    辅公祏脸也黑了下来。
    “二哥,看来你是来替皇帝做说客了。”
    杜伏威摇头,“不,你以为皇帝需要说客吗,你真以为这淮南是你的,你以为,你真要起事,会有几人支持你?不说秦琼就镇守在江都城,就说这淮南旧部是握在谁手里,是你吗?不,是在阚棱、王雄诞和西门君仪他们手里,而他们是你的心腹吗?不,他们是皇帝的义子。”
    “醒醒吧!”
    辅公祏摇头,“西门君仪娶了我妹妹,与我向来默契,王雄诞与阚棱也与我并肩作战多年,关系岂是一般?”
    “二哥,你错了,皇帝过河拆桥,大家早就心怀不满了,阚棱他们也与我表达过此意,他们都表示只要我起兵,便愿意随我一起再战天下。”
    “屁,你是不是吃丹药吃傻了,他们这是在骗你,你还傻乎乎的相信,他们只是想看看究竟有多少如你这样又狂妄又愚蠢之人,到时让你们全都跳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你骗我!”
    “辅三,我们兄弟多年,我为何要骗你?我千里迢迢赶来合肥,那是苦求陛下给的一个机会,你的这点小阴谋,洛阳的皇帝早就了如指掌。听我一句劝,回头是岸,还来的及。”
    辅公祏怔怔出神。
    “你不要为了自己的那一时冲动,葬送了自己,想想我小妹,你不想让他被送入教坊吧,想想我那小外甥,你不想他小小年轻便被斩首吧?想想吧,如今的这一切,是我们拿命换来的,没错,可这一切,那也是在皇帝的带领下,没有皇帝,我和你还是章丘的那两个穷小子,也许在隋末乱世时,也加入了一股乱军,或早就死在哪个荒野河边,或许也当过一方枭雄,但又如何?看看李子通,看看左才相这些人吧,你辅三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莫一时冲昏了头脑,你想起兵,什么也不会得到,只会毁掉现在这一切。”
    杜伏威当年与辅公祏还有罗士信一起结义为兄弟,后来杜伏威娶了士信的妹妹,辅公祏则取了杜伏威的妹妹。
    他们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
    辅公祏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在左游仙整天的蛊惑下,他似乎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要怎么办?”
    “将功赎罪!”杜伏威道。
    开元三年,十二月初二。
    杜伏威伪装成辅公祏的亲兵,随辅公祏前往西南同安郡见张善安。
    同安郡怀宁城中,辅公祏与张善安相见。
    辅公祏陈明厉害,说明来意。
    “将军为何出尔反尔?”张善安大怒。
    杜伏威亮相,“既然执迷不悟,那就休怪王法无情,来人,拿下此贼。”
    辅公祏的亲卫捉住张善安,接着夺取怀宁城。
    张善安各部听闻,都十分愤怒,欲围攻怀宁,夺回张善安。
    辅公祏亲自到城头上,向城下的叛军喊话,“非我擒拿张太守,而是张太守有心悔改。他对我说,本无反意,只是被麾下将士们裹挟,实属无奈。因此,他请求我接管郡城,你们这些人为何却不明白,还一心要反叛朝廷呢?”
    张善安的部下见怀宁城守卫森严,难以攻夺,又听说这番话,都以为张善安真的反悔投降朝廷,于是骂道,“姓张的居然出卖我们,自己去讨好朝廷,真他娘的不要脸。”
    骂完,这些人一商量,既然姓张的不肯干,那咱们自己干吧,于是众人各自引兵退去。
    杜伏威和辅公祏下令部下和城中兵马追击,连败叛军数阵,叛军于是溃散,许多人干脆投降。
    数日间,杜伏威与辅公祏平定张善安诸部,江淮的一场叛乱于是消弥。
    事毕,杜伏威带辅公祏和张善安一起返回洛阳,将江淮之地交付给秦琼、阚棱诸将。秦琼和阚棱便立即推行整编,设立军府,裁撤老弱,调换军官,一时江淮稳固,消息传回洛阳,皇帝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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